第18章 第 18 章

鍾樾是按照約定時間來-，到得很準時。

身上穿-還是今早那套，藏青色-對襟寬袖衫，配上灰色長袍，是人群中少有-著傳統服飾者。

他那一頭長髮長至腰后，出門前剛洗過，現今依然披散著。

風吹起他鬢邊-髮絲，有部分滑過他白皙-面頰，半遮住形狀好看-紅唇。

白鷺遠遠站在人群里，有些兒看愣了眼，心有些兒控制不住地快速跳動起來。

也許白淼說得不錯，大家都喜歡靠近長相好看-人或物。

他快步走過去，朝鐘樾招手，直到鍾樾將碎髮夾到耳後，側過臉看見他。

白鷺已經換了身衣服，又是熟悉-少爺打扮，白襯衫外邊套一件薄薄-棕色馬甲，搭配細格紋-闊腿褲。

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辦法，還特地將前額-捲髮給梳了上去。

白鷺一步步靠近，手裡拿著一支新鮮-玫瑰。

「大、美、人。」白鷺竟是踮起腳，調整了一下花柄，竟然將玫瑰花插在了鍾樾-發間。

鍾樾不知道他這又是從哪兒學回來-，伸手便要將花取下來。

「別動！」白鷺摁住他-手，滿意地打量道：「你這樣特別好看。」

「我又看不到。」鍾樾說。

而且，自從這朵花被插上去以後，旁邊-人就都在看他。

「我能看到。」白鷺一臉認真，「今天是我請你來-，你得聽我-。」

鍾樾看著他，有種拿他沒辦法-感覺，只得鬆了手。

兩人進入影院，銷售大廳里人已經很多，鍾樾看見許多沒見過-機器，正在製造烘烤著香噴噴-食物。

「你在這兒等我會兒，我去買吃-。」白鷺說完，便躋身進入了人群。

沒過多久，他就抱回來兩杯飲料，以及一桶鍾樾叫不出名字-吃食。

「不用你拿。」白鷺躲過了鍾樾伸過來-手，「說好了今天我做主-。」

鍾樾只得跟著他進了影廳。

影廳內座椅有好幾排，正前方是一塊白色-幕布。

「坐。」白鷺找好位置，開開心心地坐下來，這才把飲料遞給鍾樾。

飲料杯觸手冰涼，裡邊似乎加入了冰塊。

那桶巨大-吃食裝得滿滿-，裡面堆滿了被炸得黃澄澄-，宛如雞蛋花一樣-東西。

這東西鍾樾見過很多次，卻一次都沒有嘗過。

「這是爆米花，玉米做-，你想嘗嘗嗎。」白鷺拿起一顆，遞到他嘴邊。

鍾樾吃了，嘗到了一種十分甜膩-味道。

「好吃吧？」白鷺塞了一把進自己嘴裡，「我第一次吃-時候，特別開心，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東西。」

「住在白家，也沒吃過爆米花嗎？」鍾樾問。

白鷺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說：「小時候…家裡不讓吃。」

鍾樾點了點頭。

「你再嘗嘗這個飲料。」白鷺就跟獻寶似-，給鍾樾手裡那杯飲料戳上吸管。

鍾樾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高興，但還是配合著吸了一口。

「嗯…」

那是一種極難形容-味道與感受，飲料是甜-，冒著無數小氣泡，那些氣泡刺激著唇舌，形成一種奇妙-酥麻感。

「這是什麼？」鍾樾問他。

「這叫可樂。」白鷺說，「是一種…喝了就會開心-飲料。」

鍾樾眨了眨眼，彷彿確實覺得自己變開心了。

電影很快便開始播放，大廳內-燈全部熄滅，有人與景物-影像被映在那塊白幕上。

看上去朦朦朧朧，彷彿是水中-倒影。

鍾樾感覺，這一切看上去都很神奇，彷彿他從沒來過這個世界似-。

他像是被白鷺帶著，走進了一個光怪陸離-世界。

當影廳內-觀眾開始驚叫時，白鷺轉過頭來，特地問他「怕不怕」。

鍾樾說「不怕」。

他在看見大老虎時，滿腦子想-都是把邱煜送去拍電影，賺了錢回來買劍鞘。

「你…害怕-話。」白鷺還是決定將準備好-話說出來，「我可以保護你。」

鍾樾聽見這話，沒忍住笑了起來。

這幾分笑意又有點兒挫傷了白鷺-自尊心，電影-後半段里，白鷺一直攪著杯中冰塊，沒再和他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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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散場時，人流紛紛朝出口涌。

「真是太嚇人了這電影，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

「我覺得沒我以前看過-好看，那部叫什麼來著…我忘了。」

「姑娘們叫得太誇張了，我看你們就是趁機抱住伴侶-吧。」

人群里全是討論剛才-電影-，鍾樾與白鷺並肩走著，手裡還拿著喝剩一半-可樂。

「那邊好像有擺地攤-，我們過去看看？」白鷺提議。

鍾樾想著，反正今天橫豎也無事可做，店裡-活兒也幹完了，便答應了。

離得遠遠-，他們就各自看見了白淼和邱煜兩個人。

他們正在一處射箭打氣球-攤位前，兩人手中各持一把弓箭。

在面色凝重地仔細瞄準過後，箭矢以破竹之勢射出！

當箭矢即將靠近牆上掛-氣球時，兩箭都同時在空中拐了個彎，最後被釘在了木板上。

「真奇怪，怎麼就射不中呢哈哈哈！」白淼笑道。

「等著，我馬上給你射個小熊…哎又歪了！」邱煜說。

鍾樾和白鷺都一臉奇怪地看著他們。

這兩人統共射了百餘箭，百發百不中。

實際上，牆上現在氣球掛得滿滿-，要想一箭都射不中，比百發百中還難。

在他們旁邊，是店主-小兒子，人還不足桌子高，此刻正嘿咻嘿咻地比劃著射箭，因為他實在長太矮了，箭射出去根本觸不到板子，也是一箭未中。

鍾樾心想，邱煜該不會是在模仿這個人類幼崽吧。

最後，攤位-老闆於心不忍，給白淼送了一隻玩具老虎。

「真是太好了，沒想到還能拿到獎品！」白淼高興地掐著老虎-脖頸笑道。

「是…是。」邱煜也笑著，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脖子。

「其實我不喜歡老虎，它讓我想起剛才-電影了，實在太可怕了…要不送給你吧。」白淼將手裡-老虎遞給他。

邱煜便捏著一個縮小版-自己，看著它露出幾分苦笑：「真有那麼嚇人嗎，其實世上也是有善良只咬壞人-好老虎-…」

「走吧，我們到其他地方看看去。」白鷺實在看不下去了，拉著鍾樾-衣袖，將他拉到別-攤位去。

在「射擊氣球」-對面，是一處「套圈圈」-攤位。

老闆以石子在地上畫了個巨大-方框，將各式小玩意兒擺在方框內，越是精緻-獎品，擺得離邊界越遠。

此刻不少人便站在邊界外，彎著腰賣力地套他們喜歡-獎品。

白鷺看了看獎品，一眼就相中一隻陶瓷兔子，掏錢問老闆要了一把圈圈。

鍾樾便抱著手臂在旁邊看，有點兒感到索然無味。

這種東西，他一揮手便能套中，因為能做到百發百中，這遊戲對他而言也就失去了趣味性。

「我不！我不要這個！我就要那個！」旁邊有個小孩兒大哭起來，「我就要套中那個嘛！」

「這個也很好啊，很可愛不是嗎。」小孩兒-母親低聲安慰著他，輕輕地摸著他-頭，「不哭了，媽帶你去買冰糖葫蘆好嗎？」

這邊，白鷺抓了抓頭：「啊！就差一點點了！」

鍾樾將視線移到白鷺身上，看他跑去買了一把新-圈圈。

這麼看別人套不中，其實也挺有意思-。

眼看著白鷺一次次嘗試，屢屢失敗，鍾樾嘴邊便情不自禁浮現出笑意。

「要我幫你嗎？」鍾樾問。

「不要。」白鷺固執道，「我要自己套中它！」

於是，鍾樾只能繼續袖手旁觀，白鷺連續買了第六把圈圈，依然沒能把那隻小兔子收入囊中。

有這個錢，都能去外頭買只一模一樣-兔子了。

鍾樾看了很久，最後實在看不下去，走到老闆面前：「麻煩給我一個圈圈。」

「你是他-朋友嗎？免費給你三個好了。」老闆無奈道，「怎麼就只衝著同一個套？多吃虧啊。」

鍾樾沒說話，拿著三個圈圈走到方框邊緣，隨便一揮手，那隻陶瓷兔子便應聲落入圈套。

白鷺微微震驚了一下子，停下了套圈-動作，將目光轉向鍾樾。

「我還有兩個，你還想要什麼？」鍾樾問他。

「我不要！」白鷺竟然又有些兒炸了毛，「我說了要自己套中它-。」

鍾樾總算是發現了，這小娃娃脾氣有點兒犟。

「老闆，剛剛那個圈不算啊！」白鷺說完，繼續用手裡-圈圈套那隻陶瓷兔子。

可是等手中圈圈全部用完，他都沒能成功。

最後他氣急敗壞，扭頭就說「不玩了」。

鍾樾連忙一手套中陶瓷兔子，另一手套了只小白貓，拿著兩件東西追上白鷺。

「我不想要。」白鷺委屈巴巴地揮手，「這是你套到-，你自己留著。」

真是太可惡了！他怎麼會連套六把沒一個中，而身後這人隨便一拋就連中三個。

「收下吧。」鍾樾走到他身邊，將兩個小玩意兒塞他手裡，「這是我套給你-，謝謝你今天請我看電影，我挺開心-。」

白鷺停下來，悶悶不樂地捏著陶瓷兔子與小白貓，心情有點兒高興又有點兒不高興。

鍾樾看著他，想了想，忽地伸了手。

像剛才那位母親做-那樣，他輕輕地揉了揉白鷺-腦袋。

白鷺被摸過後，整個人獃獃愣愣地定在了原地。

一種奇妙-熟悉感抓住了他。

「鍾…鍾樾。」白鷺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你能再摸我一次嗎？」

鍾樾愣了愣，還是再次輕輕地摸了摸他。

白鷺眨了眨眼，模樣茫然，彷彿剛從世上蘇醒那般。

他感覺…自己曾被這手輕柔地觸摸過全身。

他想，他應當認得這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