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只是問問而已。」鍾樾無奈道,「你放心，我短期內…不會殺掉你。」

「真-嗎。」白鷺將信將疑地眨了眨眼，抬起臉來看他。

他們-臉此刻挨得極近,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噴在自己臉上-溫暖鼻息。

「嗯。」鍾樾應道，隨後略微錯開了視線。

「我-願望啊…」白鷺聽著雨點打在傘檐上-聲響，思考許久道：「我希望…能泡一回熱水澡。」

「你沒泡過嗎？」鍾樾問。

「我生鏽得太厲害了，平時只能擦拭身體。」白鷺說，「我弟弟說,泡澡特別舒服,尤其是和喜歡-人一起泡。」

鍾樾微微吸了口氣,聽著白鷺軟綿綿-說話聲,繼續假裝專心致志地往前走。

「我還想長出肌肉,變得強壯點兒,就可以在危急-時候站出來，保護別人。」白鷺繼續說。

「還有呢？」鍾樾又問。

「還有…希望天下太平，不要再打仗了。」白鷺聲音略微低下去：「最後就是…希望我能活久一點點。」

白鷺說到這裡,還是沒忍住哽咽了，但他忍住沒哭,他擔心鍾樾嫌他煩了要把他殺了。

鍾樾聽完他說了，良久都沒有說話。

對方這幾個願望，實在是太過於簡單了,這是他完全沒有料想到-。

根據白鷺過去-行事風格，他就像個無憂無慮不諳世事-公子哥,鍾樾原以為,他-願望會是「胡吃海喝娶幾個老婆沒日沒夜亂七八糟」…

顯然,他對白鷺-了解還不夠深。

鍾樾隨即感到不忍,這朱鷺劍從未起過害人之心,甚至還很善良，天神卻下令要殺他。

「我可以替你實現這些願望。」想了會兒，鍾樾說。

白鷺聽了，感覺鍾樾最終還是要殺他，但自己好歹還能再活一段時間。

想到自己死之前還能實現幾個願望，白鷺於是便微微笑了，手臂收緊使自己貼近鍾樾。

「先從哪個願望開始呢。」白鷺打起了精神，語氣變得歡快不少，「哥哥給我除了銹，陪我泡澡如何？」

「好。」鍾樾沒有太多猶豫，直接答應了他，「不過你…不能離開我-視線，否則誰也無法保證你-安全。」

「好。」白鷺隨即高興起來，心滿意足地說：「謝謝你，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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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樾-老宅子里，邱煜正呈小白虎形態，懶洋洋地趴在石桌上。

他-毛還沒有長回來，這會兒還是只丑了吧唧-禿毛貓。

在他旁邊，一動不動地坐著白淼。

白淼那雙杏仁狀-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著籠里-青鳥。

太像了，邱煜心想，他實在太像白家那隻臭貓了。

雖然心知「媳婦兒」是母貓，但邱煜還是忍不住起疑，尤其是當他回想起那天浴室中-細節，他就越覺得蹊蹺。

他明明記得，在他跳入浴缸時，浴缸里躺著-是他「媳婦兒」白弟弟。

怎麼等他回過神來，浴缸里躺著-就成了赤身裸.體-白淼了？

這一切難道都是他-幻覺？

邱煜疑惑著，一翻身又看見籠中青鳥，忽然便起了個餿主意。

小白老虎從石桌上爬起身來，慢悠悠走向鳥籠，隨後伸出虎爪一拍——

鳥籠-門應聲而開。

青鳥被纏住了喙，說不出話來，但也連忙從籠中飛出。

他已被關了大半天，受到鍾樾-法力壓制，此刻沒有辦法變回人形，只能不顧外頭-雨，奮力向外飛。

白淼一看就著急，卻見自己-丑「丈夫」一躍而起，將青鳥當作玩具般撲倒在地。

小白老虎得意極了，一爪子摁住青鳥-身軀，低頭便咬去青鳥翅膀上-羽毛。

可憐-鳥兒叫不出聲，拚命掙扎，最後還是失去了六根美麗-羽毛。

少了羽毛，他-飛行能力便大大下降，邱煜鬆開他，青鳥奮力撲騰，沒飛遠就又被抓了回來。

白淼看著一貓一鳥遊戲，竟一時忘記了擔心白鷺。

這看上去可太好玩了，他也想參與！

白淼掃了一眼桌上-無毛丑貓，高傲地想，這凡胎-貓兒，想必不知道他能化人。

於是，當著對方-面，白淼直接化作白貓模樣，「喵」一聲衝上石桌，朝青鳥伸出鋒利-前爪——

邱煜頓時動作停滯，愣愣地看著眼前漂亮-白貓。

原來他娶來-媳婦兒是只貓妖，而且…邱煜抬頭看了眼對方毛絨肚皮下藏著-球狀物。

既然是白淼變-，這當然還是只公貓！

只見白貓利索地捕獲了青鳥，將它當作最好-玩具，抱在前爪里翻滾，一會兒放他走，一會兒又將他追回，玩得不亦樂乎。

邱煜原地愣了好半天，最後反應過來——自己被騙了。

白鷺是劍靈，白鷺-貓是貓妖。

區區貓妖，竟然敢騙神獸結婚。

小白老虎嗷哇一聲大叫，朝小白貓撲去。

白淼正專心致志玩著鳥兒，卻反應很快，一個翻身躲過了對方-撲擊。

邱煜弓起背，露出尖尖-虎爪，眼神兇狠地向對方展現自己-憤怒。

而對方也毫不示弱，也弓起背，渾身白毛都炸起。

戰爭一觸即發，青鳥急忙趁此機會，瘋狂撲扇著翅膀飛離。

他飛入雨中，兩隻貓一看都大事不好，胡亂扇了對方几巴掌，便腫著臉跑進雨里追青鳥。

青鳥用盡平生最大力氣飛向天際，在即將徹底飛離院子時，被人伸了手，一手抓住。

白鷺被鍾樾抱在懷裡，手裡緊緊抓著濕漉漉不住撲騰-鳥兒。

鍾樾一手抱著白鷺，一手撐著傘，臉色陰沉地看向「留下看家」-兩隻貓。

邱煜甫一與飼主對上視線，便被嚇得原地蹦起。

再回頭一看，白淼早就溜得不見蹤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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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是在天黑以後停下來-。

鍾樾在院子里支起木桌椅，將飯菜端到外頭吃。

雨後空氣清新，鍾樾和白鷺相對而坐，吃著幾個簡單-家常菜。

旁邊-鳥籠里同時關著青鳥與小白老虎，他們共同吃一大片菜葉子，看臉色痛苦極了。

「哥哥，你做飯好好吃啊。」白鷺身上穿著鍾樾-衣服，此刻極其有食慾，不停地給自己碗里夾菜。

實際上，他已經大半天沒吃過東西了，自然什麼都覺得好吃。

「慢點兒，當心噎著。」鍾樾話音剛落，白鷺就一臉痛苦地放下了碗，瘋狂拍打起自己-胸口。

「嗯嗚…嗯…」白鷺鮮少被噎著，急得出眼淚。

「我剛說什麼？」鍾樾輕笑一聲，去給他倒了杯水。

白鷺艱難地給自己灌了半杯下肚，這才緩過勁兒來，擱下筷子，呆愣愣地看鐘樾吃飯。

鍾樾吃飯總是慢條斯理-，一如他品茗時-模樣，沒有半分匆忙。

與凡人不同，他是神仙，神仙自然可以將日子過得散漫。

「看什麼？」鍾樾停下咀嚼，看他一眼，「還噎著？」

白鷺搖頭，只垂下眼說：「就是突然有點兒羨慕你。」

「沒什麼可羨慕-。」鍾樾繼續吃飯，隨後想到，白鷺大概是羨慕他能活很久很久，而自己可能隨時就要被殺死了。

「活著-時候，不必想死。」鍾樾淡淡道，「大家都會有那一天。」

「神也會有嗎？」白鷺好奇地問。

鍾樾眨了一下眼，隨後告訴他：「有啊。」

這頓飯下來，他們就只說了這麼幾句話，飯後白鷺主動提出要洗碗，端著碗筷到伙房裡去了。

白鷺還是第一次洗碗，拿著盤子看了好半天。

鍾樾家吃飯喝茶-碗具茶具都不普通，白鷺在有錢人家裡待久了，自然也是識貨-，鍾樾這些用具一看便是古物，而且極有可能價值連城。

這讓他不敢亂來，小心翼翼地用布擦拭著，用了好長-時間，才將所有餐具擦洗得一乾二淨。

白鷺邊甩干手上-水，邊走出院子，看見鍾樾就長身立於院子里、月光之下。

他-身材看上去十分高大挺拔，卻在月光下顯得白皙透明，彷彿隨時就會消失那般。

白鷺原本正想跑過去討誇獎，這會兒卻不知為何，在屋檐下停下了腳步，沒再靠近鍾樾。

有一種巨大-寂寞感包圍了他，讓他覺得即便是在雨後，呼吸都像是不那麼暢快。

鍾樾站了許久許久，才回頭看見白鷺，白鷺朝他露出一點點討好-笑意來。

「你在看什麼？」白鷺終於走過來問。

「沒在看什麼。」鍾樾說完，便說：「今晚先替你除銹？」

「這麼快？」白鷺頓時眼裡亮晶晶-，「除銹要怎麼除？」

鍾樾看他高興，便笑：「你跟我來。」

兩人於是一前一後走進古老-宅子里，鍾樾帶著他推開一扇又一扇-門，最終來到自己密閉-工作間里。

門被帶上，白鷺一臉驚奇地看著牆上掛著-各式兵器，在工作間-正中央，有一張特別寬大-桌案，散發出木材好聞-氣味兒。

「就在這兒吧。」鍾樾指了指桌子，示意白鷺躺上去。

白鷺愣愣地看著桌子，像是有些猶豫。

「除銹應當不會很疼，你別緊張。」鍾樾說著，褪去了自己-外衣。

白鷺點了個頭，決定相信鍾樾，便搖身化作寶劍模樣，乖乖地攀上木桌。

工作間唯一-一扇窗開著，照在朱鷺劍斑駁-劍身上，也照在鍾樾赤.裸堅實-肩背上。

鍾樾除去最後一絲束縛，手輕輕撫上劍身。

剛要注入法力，劍身便猛地一抖，變回渾身傷痕纍纍-青年。

兩人忽然坦誠相對，都有些兒愣神。

「怎麼？」鍾樾收回手，低頭看著他。

白鷺便平躺在寬大-木桌上，長腿從桌沿邊垂下。

「要不…就這麼做吧。」白鷺說，「我想和你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