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第64章 第64章

「是否……我與您的妻子有什麼關係?」池音猶豫了一瞬將自己心中所想的事說了出來。

素玄望著池音,忽然想起她小時候的樣子,這孩子長得有幾分像妻子丹彤,性子卻與丹彤完全不同,有時候連他也覺得這孩子性子有些太過寬容和善了。

「小九。」素玄張了張口,卻又戛然頓住,話堵在喉嚨里,就是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池音身上擔著解開此次劫數的關口,這點各界的上層都早已知曉了。但素玄他確實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

前些日子,冥界的冥主大人,在輪迴盤的異象中發現了當年月靈果木枯木復甦的真相,乃是因為曦神在回歸天道時,將她自身的力量與她體內的那半顆靈嬰的心臟融合成了曦神之心,重新注入了枯萎的月靈果木之中。

在枯死的月靈果木慢慢吸收曦神之心的力量后,池音也便誕生了。

她的身上保留著部分丹彤的靈魄,也有天道所賜予月鳥一族的力量,還有與月靈果木相互感應的能力。

但這一切,並不是為了成就她。

而是……

這些年來,素玄一直將池音當成是自己的孩子,在知道命運安排的那一霎那,他心中的心疼,很難言表。

當年曦神消滅了魔尊的魔身,卻無法消滅蘊含著魔尊大部分魔力的內丹。

但若是不消滅魔源內丹,魔尊必然將在此復活,而曦神明白,依靠她是永遠無法真正消滅魔尊的,這樣下去只會讓這個世界選入周而復始的神魔大戰,而且隨著魔尊不斷吸收這世間的魔氣,她並不能保證每一次她都能順利壓制魔尊。

想要讓這個世界真正擺脫魔尊的陰影和戰爭,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將一切復原,讓她與魔尊再度相融為一體,也就是讓她留下的曦神之心與魔源內丹相互融合,重新回歸天道。

但破壞永遠比修復容易,當初眾神傾盡全力才將他們分割開,現在想要讓他們再次合為一體,所需之力遠超當初,況且這世間也很難再尋找道能承受二者相互融合時的巨大力量的容器。

不過當初丹彤憑一己之力將體內的惡分離出去的事,給了曦神提示。

曦神之心這些年一直在尋找能夠如同丹彤一般承受這股強大的力量的月鳥。

枯萎的月靈果木下埋著多少月鳥的英靈,而被選中出世的,只有池音。

她就是曦神選中的,用於融合曦神之心與魔源內丹的容器。

但即便有月靈果木心的力量的加持,讓她能承受住二者相融時的巨大力量,在二者相融回歸天道之後,池音她也會在承受這一切的過程中燃燼生命之力,如同當年的月靈果木一樣神魂枯竭,最後灰飛煙滅。

素玄看著池音長大,她一貫來和別的月鳥不大一樣,大部分的月鳥雖都會自己所鍾愛的事物,但卻很少有人會像她這樣對著世間的一切都充滿好奇,喜歡新鮮活出一身凡人的煙火氣。

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開口,告訴這樣一個熱愛塵世的小九,她來到這世間的意義,只是為了成為一個容器,她的生原就是為了死,是為了彌補千萬年前三界眾神共同犯下的一個錯誤。

「阿音。」言淵見素玄遲遲沒有開口,突然開口問道,「你是否能感覺到這次我身上有什麼不一樣的?」

池音沒想到言淵會突然問這個,懵了一下,才回答道:「說不上來,但確實有些不太一樣,似乎比之前更『冷』了。」

「更『冷』?」言淵面上帶著一成不變的淺笑,有些遲緩地思考了一下才點頭,接著說道,「因為在我這次來見你之前,族中各長老不單加強了我身上封印七情六慾的封印,還封去了我的部分五感。」

「什麼?」池音緊張地望著言淵,忙問,「為何?」

難怪她這次看到言淵,言淵雖然一直保持著笑容,但她卻隱約覺得他身上疏離的感覺更明顯了。

「當初阿彤將靈嬰之心的惡分離之後,封印了其大部分的力量。」不等言淵開口,素玄先一步說道,「這一次我們解開了封印,將那部分力量注入了言淵體內的魔源內丹之中,為了防止內丹在獲得這些力量后衝出鳳凰真火的封印,我們只能加強封印,無奈之下,也只能同時封印了言淵部分五感。」

「這……我不明白。為何要將這力量注入魔丹,這不是增加了魔丹的……」池音道,「我真的不懂。」

「這是為了讓魔源內丹和曦神之心融合。」素玄微微側開眼神,不與池音對視,「只有這樣,才能真正消滅魔尊。」

被丹彤封印的那部分靈嬰之心,本就是靈嬰的一部分,必須要與魔源內丹融合后,使得魔源內丹與曦神之心的力量達到平衡,才能將一切復原。

「曦神之心?」池音更為迷惑。

素玄知道這一切是無法逃避的,深吸了一口氣,終於將那一切都告訴了池音。

在池音聽完素玄大人的話后,她只是面色恍惚地愣了愣,並沒有表現出太過激動的情緒。

從一開始她就隱約感覺到這件事與自己的聯繫,只是她沒有想到竟會是這麼一件事。

她有些恍然的站起身,面色平靜地問素玄道:「素玄大人,除了這件事,還有別的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先回去了。

「小九,你沒事吧」素玄關切地問道。

池音用嘴巴深深吸了口氣,緩解了壓在胸口的窒息感,搖了搖頭道:「我沒事,我只是想自己好好想一想。」

「那……你先回去吧。」素玄看著她的臉色,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

畢竟這是要讓一個人去死的事。

這時,言淵也站起了身,看著池音問道:「阿音,我想陪你走一段,可以嗎?」

早已被素玄的話弄的恍惚不已的池音,反應了一下,才點了點頭道:「好。」

是以二人一起出了山洞,在走過一段偏僻的山谷小徑時,言淵突然停住腳步對池音道:「阿音,我想給你一樣東西。」

「啊?」腦子依舊亂著的池音,又沒有立刻反應過來,過了片刻才問道,「什麼東西。」

言淵從略顯蒼白的手腕上摘下一個紅色的木質手環,拿給池音。

池音將手環拿在手中,細看才發現這對只手環好像是用之前在無妄塔底取來的那對木手鐲做的,只是兩隻手鐲被法術重新鍛造成了相互纏繞在一起的一隻手環。

「這是……」

「我在來之前就聽說了夜鴉族的小少主的事。」言淵眉心微蹙,似乎在很努力的確認些什麼,「我知道這對手鐲對你而言已經沒有用了,我想如果我是個有正常感情的人,也會希望你能快樂吧。不不不,也許我想說的也不是這個,對不起自從封印加強之後,我對記憶的感覺也慢慢失去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你說……」

「沒關係,你慢慢說。」池音道。

言淵看著眼前已經失去了色彩的世界和池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其實我現在也是用生命之力在維持著體內克制魔源內丹的鳳凰真火,當魔源內丹被取出的時候,我體內的鳳凰真火應該就會失控,反噬我自身的神魂。不,我想說的也不是這些。我只是,想留給你一件東西,一件對我而言重要的東西。」

池音沒有想到,在這場浩劫之中註定成為犧牲品的並不只有她一人。

「這裡面是什麼?」池音細白的手指撫摸過暗紅色的木紋,語氣很是溫柔。

「我的一段記憶。」言淵道,「雖然你我或許都註定無法長存於世,但我希望你能擁有它。對,我希望即便我先走一步,我還是希望它能陪著你走到最後的一刻。」

池音聽著言淵的話,怔怔地俯視著手中的手環,半響之後,輕吸了一下鼻子,將手環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就在手環自動收緊到合適她的大小的同時,她的眼前出現了這樣一副畫面:

那張熟悉不過的少女的面孔出現在了她的眼前,她滿眼狡黠,用手指堵著「自己」嘴,眨著眼對「她」道:「吃了我的果子,就不準告發我哦。」

她忽然想起,他當初所說的「雖然被封了七情六慾,但記憶依舊在。」這句話。

當初她問他為何是她?他說他已經告訴她答案了,原來這就是答案。

池音既難過又感動,二人無言地走到池音的院子,言淵最後回頭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事後,池音才知道在魔源內丹吸收了靈嬰之心的力量后,言淵不止需要加強身上的封印,甚至還需要進入完全封閉對外界感官的狀態,來控制魔源內丹。而他被在此喚醒的那一天,便是他被取出魔源內丹,被突然失去強大的制衡力而失控的長期被魔源內丹浸染的鳳凰真火吞噬的那一天。

或許,也是因為虞離在池音被素玄大人帶走之後,從自家剛從冥界過來報信的長老口中得知了一切,這一次,在他看到言淵一路陪著池音回來的時候,他非但沒有出來搗亂,反而拉走了小谷和紀文言。

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後,池音便一人上了月靈果樹上的樹屋待著。

這一生,她從未如此茫然。

即便是在當初被應華那般傷透了心,她也只是覺得傷心而已,也為想過要因此斷了生的念頭。

她唯一一次做好赴死的打算,是因為想要救溫少寧。

那時她是真的想過,即便是耗盡靈力而亡,只要能有一絲讓溫少寧活下去的希望,她便願意豁出性命一試。

可她卻從未想過,自己的命運早已被註定。即便她貪戀這世間的情愛,喜歡凡塵中永不停歇的悲歡故事,她依然無法自己選擇生死。

她沒有經歷過五千年的神魔之戰,天地浩劫。

但在無妄塔中,她也曾見識過覃靈衣被扒皮墮魔時,那腥風血雨生靈塗炭,天地為之變色的場景。

想來,五千年前那場浩劫,比那還要再可怕千倍萬倍吧。

她貪戀生,貪戀人世,但她若不願犧牲,她所貪戀的這一切都將被毀滅,這世間也不會再有她所喜愛的人世繁華。

池音低頭笑了笑,眼神中苦澀難以言表。

她很像逃避,但她知道自己逃不了,也不忍心逃,即便她現在逃避了,到了浩劫降臨的那一天,她依舊還是會走上這條路。

她太了解自己了,她無法視生靈的苦難為無物。

「或許這就是天道之所以偏愛與我的原因吧……」池音喃喃了一句。

這時有人敲了敲樹屋的木門。

「姐姐,我可以進來嗎?」屋外的人問道。

池音抹去自己臉上的眼淚,輕聲道:「阿離,進來吧。」

隨後,門吱呀一聲被打開,虞離的身影背著外頭的月光投在木屋的木地板上,他輕手躡腳地走到池音身邊,慢慢的坐在池音坐下的竹榻邊。

「姐……阿音。」坐下之後,虞離扭著身子看著池音,趁著自己醞釀了半日的情緒還未褪去,他一股氣地說道,「嫁給我吧!」

這句話在池音的腦海中走了幾個來回之後,池音才回過神來,看著虞離問道:「你知道了?」

雖然已經發生了夜鴉族提親的事,但虞離這樣親口求親還是頭一次。

虞離乖巧的點了點頭。

「哎……」池音嘆了口氣,「你……你這是想和我一起死?」

夜鴉族與月鳥一樣,成親時便會立下生死契約,一生一伴,同生共死。

既然虞離已經知道了她的是,現在開口求親,無異於是要和她一起去死。

「或許……有我和你一起承擔,便還有……」虞離的聲音便輕。

若是以前的那些劫數災禍,他心中還有幫池音承擔,保住她的性命的信心。

但這次,面對的是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他很清楚,即便他幫池音承受一部分力量,最後結果也只是死。

可就算這樣,他還是想試一試。

或許真就可能會有萬一,甚至是千萬之一的機會呢?

更何況,在他心中早已認定了池音。與他們夜鴉族而言,和心愛之伴侶同死,本身就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

「阿離,我知道你很在意我,也對我很好。」池音道,「但我,真的真的很想你能好好的活著。」

「可我……」

「阿離。」池音打斷虞離道,「你聽我說,我確實害怕死,但我想我可以克服這個恐懼。但我更怕,來這人世走一遭,最後沒有人記得我。」

「不,所有人都會記得你。而我只想陪著你。」

「不對。」池音猶豫了一瞬,還是伸手拉住了虞離的手,「也許等這場劫數過去之後,會有很多記得我,但那不一樣。他們不會知道我曾偷偷潛入素玄大人的葯園,被迷魂草迷魂睡了三天三夜,也不知道我曾把聞靈的符咒倒過來寫,害你只能倒著走路,走了整整一天……」

池音說起二人從前的人,認真地說道:「我想也許有人記得這些的話,我也就不算白來這世間一趟了。」

虞離沉默了,他知道池音這話,是不希望他陪著她送死,但看著她的眼神他卻又拒絕不了。

「阿離,謝謝你。」池音看著虞離的眼睛,知道他已經將自己的話聽了進去,便輕聲道了句謝。

而此時,在樹屋外還隱著一個人——紀文言。

他也是在池音被素玄叫走的那一刻,通過分神的感應知道了一切。

他萬萬沒有想到,池音的歸宿竟是這般。

他千算萬算,好不容易,與覃靈衣交易,給池音留下了一線生機。但若是她為了此劫,神魂俱滅,那這一線生機還有何用。

萬靈族的一線生機,顧名思義,便是保留住一縷神魂靈魄,以待復甦。可即便是枯木想要復甦,也需要留下根莖。若是如池音這般註定在這世間留不下任何東西,這一線生機又有何用?

作為天帝,他明白自己身上的責任,別說將池音藏起來,就是池音她自己想要逃離,他也該將她控制住,哪怕是強迫,也要完成魔源內丹與曦神之心的融合……

但他怎麼能做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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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離后,天妃成了海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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