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現在和我們待在一起更安全。」張怡說。

「哪安全了，死人了，又死人了，下一個是她，下一個是你，下一個就是我了。」湯晶晶嚇得哭了出來。

「還我命，還我命......」黎美雲現在已經完全不像是她本人，就連衣服都變成了浸泡許多年，又臟又臭的白色爛布。

「快走啊！」湯晶晶扯著張怡和我。

「張總，斧頭，拿來。」我說。

「哦哦好。」張怡把剛剛仍在地上的斧頭拿到我面前，

如果現在砍死她，會不會連黎美雲一塊砍死，這樣並不划算。

「算了算了。」

可現在不是十二點，我怎麼變成鬼和她干架呢？不對啊，誰告訴我只有變成鬼才能和他打架了？

試試。

我右手指向她身上一彈，只彈出個小火球。

「什麼玩意？你還帶了打火機？」張怡問。

「你們先去外邊，我怕一會誤傷你們。」我說。

「走啊走啊......」湯晶晶等這句話已經很久了。

張怡擔心的看著我，一邊被湯晶晶拉走。

「還我命......還我命......」

我張大手掌，腦海里浮現出的都是上輩子的火光，手上形成一個巨大的火球，朝它扔過去。

「啊啊啊啊啊......」它被火蔓延全身，隨後像靈魂出竅一般走出黎美雲的身體，跳下井底，黎美雲暈倒在地上。

井底傳來回聲，它發出不男不女的尖叫，井水慢慢往上漲，露出一個女生的頭頂。

「張總，湯晶晶，快過來！！！」我說。

張怡連忙走過來：「怎麼回事，剛剛那個鬼呢？」

「先和我一起把她抬出來。」我指著井口浮上來的女生。

「湯晶晶！！你給我過來。」張怡說。

「我......我可不敢碰死人。」湯晶晶眼眶濕潤。

「拿手電筒照著。」我指了指地上的手電筒。

抬陳靜並不費力。

「陳靜，陳靜，陳靜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陳靜，於書棠，是不是你，你殺了陳靜。」一旁的黎美雲醒來，走到陳靜旁邊。

「不想再變成鬼，就給我冷靜。」我指了指陳靜，「她沒死。」

「確實，還有呼吸。」張怡把手放在陳靜鼻孔下。

「這......這井口真的有不幹凈的東西......」黎美雲欲哭無淚。

「喂喂，喂喂喂。」我把陳靜叫醒。

「陳靜，你沒事吧，怎麼樣了？」黎美雲說。

「陳靜，你剛剛怎麼回事？」我問。

「你們怎麼在這？」陳靜全身濕噠噠。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剛剛是怎麼掉下去的，被人拽下去的嗎？」我問。

「我記不清了......就是全身沒了意識，等我醒來就......」

「這樣說來，你也是被附體啊。」

「於書棠，你說什麼？」陳靜瞪大雙眼。

「你們以後不要再來這了。」我說，「今晚的事情，你們還是不要和任何人說起，否則被當成瘋婆子我可不管啊。」

「快熄燈就寢了，再不回去的話要被記過了。」張怡說。

黎美雲和陳靜回宿舍后，我們也慢悠悠走出校門。

拿出手機一看，快十一點了。

校外路口的燈光還很亮，張怡看起來心事重重，湯晶晶現在還在發著抖，我也莫名的有些傷感，好像剛剛發生的一切就像做夢一般。

「據說怨靈喜歡附在怨念深的人身上。」我第一個開口道。

「所以我們，要學會釋懷啊。」張怡第一次這麼溫柔正經，「放下憤怒和怨恨，才能活得更輕鬆。」

「釋懷......」我低聲說。

「所以這個世上，真的有鬼......」張怡想了想，又問我，「那個鬼剛剛去哪了？」

「它......被我拿手電筒照的受不了，跳回井裡去了......」睜眼說瞎話。

「它生前......一定也和我們一樣......」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你們怎麼不好奇那口井的鬼是怎麼來的？」湯晶晶打破了原有的氛圍。

「一直都有嗎？」我問。

「這個，還是得靠我八卦小天使。」

「你先緩緩再八卦吧，腿抖個不停。」張怡說。

「我去你的。」湯晶晶說，「誒你們知不知道，一年前，就是我們還沒來這學校之前，學校里有傳言說一位初三女生和男老師談戀愛。」

「！！！！這麼勁爆，禁忌之戀？」我問。

「但是那個男老師有自己的家庭，孩子都快趕上和那個女生一樣大了。」

「我去？老渣男啊？」張怡說。

「那個女生也聽別的同學說過，可她就是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後來男老師的老婆鬧到學校來，打了那位女生，打的可凶了。」

「老師沒被開除嗎？」我問。

「他自己辭職了。」

「哈？？」

「聽我們這屆初三的學姐說，那個女生被他老婆毀容之後就自殺了，就在井口那一塊。」

「你為什麼不早說？」我面無表情。

「你們也沒問我啊，嘿嘿。」湯晶晶尷尬地笑，「而且我也是剛剛才想到，這兩件事，恰好對應上。」

「趕緊回家吧，湯晶晶你家在哪？」我問。

「我家離學校不遠，走幾分鐘就到了。」

各自回家后，我還是坐立不安。

難道這是個有鬼的世界？

還是，這是個滿是怨念的世界？

第二天放學后，我撩起書包準備衝刺到家，因為媽媽在群里說，林拯今天會回來。

跑回家的我氣喘吁吁，媽媽都沒回到家。

也沒想好該問什麼，我就迫不及待要見林拯。

「哥哥？」我敲了敲林拯的房門。

我心裡忐忑不安，想著如果他不在我就要去他的大學找他，無論如何一定要把我腦海中的疑慮給搞清楚。

下一秒，林拯把門打開，原是嚴肅的我都害怕的表情，一瞬間溫柔十足。

「棠棠，今天這麼早回來？」林拯從房間里走出來。

「哥哥，你今晚不回宿舍吧？」我一邊喘氣一邊問。

「先喝水。」林拯走去飲水機邊為我倒水。

我看著他的背影，又想起賈欣昨天和我說的話。

「林拯。」我不小心叫了我一直不敢叫的名字。

林拯愣在原地，手裡拿著給我裝滿水的杯子。

「棠棠，你記得上周六和我擁抱時，是晚上幾點嗎？」林拯並沒轉過身，聲音有些示弱。

「......」我不明白話里的意思。

林拯轉過身來，把水遞到我手裡：「喝了。」

「你，到底......」我接過水，眼神卻離不開他。

「先把水喝了。」看來林拯今天心情也並不太好。

我把水咕嚕咕嚕喝進肚子里，林拯伸手向我朝來，似乎害怕把我弄疼，只用指尖輕輕戳了戳我的臉。

「很疼吧？」

「是不是你？」我有些想哭，「賈欣的事......是你？你怎麼警告的賈欣。」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林拯的表情生氣，又忍不住溫柔地看向我。

「上周六......上周六十一點后出的門......嗯......然後發生了一些事情......忘了看時間......」我垂頭思考。

林拯還是忍不住笑了：「是十二點。」

「十二點......好像大概應該是十二點，那不是周日了嘛已經......十二點？」想了許久我才反應過來。

十二點，他應該看不見我才對，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我已經等你很久了，妤妤。」

客廳已經逐漸暗了下來，只剩下從林拯房間照射出來的燈光。

我以為一直只有我一個人在卑微地向世界索取。

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都不再陌生，不再稚嫩。

「你叫我什麼？」我的眼睛逐漸模糊。

「我知道你不喜歡這個名字，十八歲的毛妤。」林拯微笑著，但一點都沒有平時挑釁的目光。

「你怎麼會知道？你是誰？」

「你不會知道的。」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我有點激動。

場面靜止了幾秒，他垂頭看向我，我流出了眼淚。

「棠棠，你還是不要知道。」

「為什麼呀？」我抽泣了起來。

「你會害怕的。」

林拯俯下身，為我擦掉眼淚：「嗯，已經快好了。」

他輕輕撫摸我的臉頰，皺著眉頭掩藏不住心緒。

「學校的事，我會解決。」林拯起身，表情生氣。

「不要。」我說。

我低頭不敢再看他：「不要再去嚇唬那群小孩了，我自有辦法。」

「你有辦法？為什麼還會變成現在這樣。」林拯的語氣不再溫柔，說實話，我有被他嚇到。

我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他，他欲言又止，好像不忍心說一些讓我難受的話。

「棠棠！」林拯說。

「嗯。」

「對不起。」

「啊？你跟我道歉做什麼？」

「那天下午，沒能在你身邊，對不起。」林拯垂下頭，語氣示弱，「我做的這些可能有嚇到你，對不起。」

「你不要和我說對不起，是我欠你的，你幫了我很多......」

儘管沒能掃除內心的疑惑。

真是不巧。

爸媽回來了......

「爸爸，媽媽，你們今天怎麼這麼晚回家啊。」我馬上變臉，笑著說。

爸爸搬了幾箱紅酒上樓，林拯幫忙搬進屋。

「公司周年慶，每人送了五箱紅酒呢。」爸爸說。

「我去做飯吧。」林拯說著走去廚房。

「怎麼不開燈吶？」爸爸換好鞋，打開了燈。

「書書，」媽媽低頭瞧我的臉，「哭啦？是不是哥哥欺負你了？」

「沒......沒有，哥哥哪敢欺負我呀。」我腦子想來想去，「是我剛剛，看了一部電影，被感動哭了。」

該死，林拯現在是不是一邊低著頭切菜，一邊笑話我。

「哈哈哈哈......」爸爸媽媽都笑了起來。

「我去給哥哥打下手！」

林拯的嘴角果然是上揚的，我心想，只要他能一直這樣溫柔的對待我，我在學校能好好保護自己，他為什麼會知道上輩子的我呢？他也是從上輩子來的嗎？

真相是什麼，也沒那麼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喜歡和現在的他待在一起，我喜歡這個......溫暖的林拯。

「那就一直欠下去。」

卻不知在某人內心深處，已經偷偷留下了這樣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