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阿南1

後面的課慕九完全走神了，她看不進去也聽不進去，她的「阿南」被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的心事藏不住了，「阿南」是她的小姑娘，隔在他和趙郁間的小姑娘。

「小小，你覺得阿南怎麼樣？」

「很勇敢，但也讓人覺得遺憾。」

「哦哦。」

「你怎麼了呀？」

「沒事。」

「九九？」

「真的沒事。」

「好，我不問了。」

……

這兩堂課，慕九覺得無比漫長，太累了，從開學到今天的一周里都好累好累啊。心裡藏著的故事說不出口，也沒有人可以分享，真是讓人容易崩潰。

熬了許久，慕九看見了夕陽拉長的鞦韆的影子，耷拉在老槐樹下。

晚間的夕陽有一種獨特的韻味，潮汐潮落，日升日暮，這樣的寧靜在這小城顯得格外適宜。踏著晚輝，一群人熙熙攘攘地各尋安處，慕九也在無憂巷子的拐彎道上和洛小小揮別，跑回家去了。

「小九，吃飯了。」

「來了。」

一頓飯吃的索然無味，並不是媽媽做的不好，慕九知道自己的情緒出了問題，可是現在她沒有辦法。

慕九不知道怎麼勸服自己從角色中走出來，她寫的故事給了那個女孩最好的結局，也是最糟糕的結局，她心裡難受又煩悶。

刷了碗，爬上樓閣，慕九吹了很久的冷風，直至月明星稀才回了卧房，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卻怎麼也睡不著。

她坐起來，把日記本攤開在膝蓋上，上面堆滿密密麻麻的小字。

/鮮活的孤獨感

我們來自世界的各個角落，陌生與熟悉碰撞，孤獨感像與生俱來的基因在血脈里蜿蜒盤旋，停留下來的人全是少年不可說的遺憾。

青春，匯聚著一群人溜出去就回不來的果敢，藏下了迷茫者最深層次的陰暗，這裡是起源，這裡也是埋葬地，揚起的笑臉，低下的頭顱……我們卑謙地把嘈雜宣洩，亂亂的，像野獸在不打烊的夜裡沉浮。

萬物緣起生命，低落於不轉動的太陽心臟，一針足以見血，創可貼無法遮擋，時間自然癒合又撕裂。聽得太多的故事，微笑都變得勉強，選擇在這裡停留的人只是想把人海變得擁擠而不孤獨。

青春這個時期，最多的就是離散，要走就留不住的人，不想走也未必能留下。蒲公英離了家變成無根的浮萍於風雨中搖擺，少年沒了青春也再也回不去少年，盛夏的晚風裡飄飛的全是少年的不甘與疼痛，像紀念版的她，鐫刻美好，滿是憂傷。

「阿南，你長大了要去哪裡？」

「我？我可能會去蘇州吧，那裡有我很多解不開的情結。」

「哦，這樣啊。」

「嗯嗯，你呢？你想去哪？」

「我也不知道，四處流浪吧。」

——2013.6.17

「阿南，你以後會去哪裡？」

「蘇州啊。」

「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就總覺得這個地方對我有莫名的吸引力。」

「好吧。」

「你呢，七七？」

「還沒想好，再看吧。」

——2014.11.24

「你對未來有什麼想法？」

「沒有想法。」

「想要去的地方也沒有嗎？」

「沒有了。」

「你以前不是想去蘇州嗎？」

「那是以前了，七七，人是會變的。」

「好像也是。」

——2015.6.14

三年的時間而已，想去的地方從有到無，從堅定到茫然，阿南變了又變，哪怕她還是她自己，我卻有些認不清了。人為什麼會變呢？為什麼呢？

一三年的夏天我遇見了阿南，她熱情活潑，渾身洋溢著歡樂，是個笑起來就讓人很喜歡的姑娘。那天的我一個人去學校邊的公園玩，天氣很是悶熱，想要買個雪糕，結果忘了帶錢，正尷尬地想要和老闆解釋的時候阿南出現了，一蹦一跳地替我付了錢。那是我第一次遇見阿南，她很是自來熟地和我聊天，我們一來二去的也就成了朋友，談不上多好，能說上話而已。

第二次見阿南是在學校，她比我小一級，再見的時候兩人都是有些意外，可轉念一想，周末在公園裡遊玩之人大多都是我們一中的學生，所以倒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緣著我比她大一歲，很多事情她都喜歡詢問我，久而久之我成了她的閨中密友，她於我而言反是沒那麼重要，我從來不缺朋友，也沒那麼爛好心。因為我尤甚討厭自來熟的人，不過出於禮貌，倒也不會明目張胆地表現出來。

「姐姐，今天下太陽雨了，我偷偷拍了照，你看彩虹好不好看。」

「我競選了生活委員誒，大家都投了我，我好開心，一定要和大家一起讓177班越來越好，變成一個小窩窩，嘿嘿。還有還有，我最近搶到了傑倫演唱會的票，姐姐要一起去嗎？」

「壓力好大啊，同學們都好優秀，我也要更努力。不過有點兒想家了，姐姐，你之前也會像我一樣想家嗎？你想家的時候都會去做什麼呀，是不是去吃很多很多好吃的，然後就好了呀，我一定是個小機靈鬼，對不對，嘿嘿。」

「姐姐，你快來，我們一起去公園玩，那裡有表演哦，期待不，嘿嘿。」

「啊，數學好難，數學虐我千百遍，我待數學如初戀，哭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