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來日方長

棠城的夜裡，有人安眠，有人失眠，可夜晚過去，清晨依舊需要趕路。

「小九，起床了。」

「知道了。」

慕媽媽叫醒慕九，繼續打理酒肆去了。

慕九從床上爬起來，頂著一個大大的黑眼圈，一看就知道知道她昨夜入睡以失敗告終。

晨起的時候沒有陽光，想來也不會是一個好天氣，下雨的概率應該挺大，慕九這麼想著出了門，隨手拿了把傘放置在書包里，噔噔噔地下了樓。

「媽，我上學去了。」

「小九，你把早點吃了再走啊！」瞥見自家女兒已經到了門外的身影，慕媽媽提醒道。

「來不及了，媽，我到學校再買吃的。」慕九頭也不回地說。

「路上慢點。」

「嗯，知道了，媽。」

……

慕九一路小跑，出了無憂巷口才慢下來，她踩著青石塊左踏右踏，不多一會兒就到了棠城一中附近。

她突然地蹲下，伸手拍了拍棠城一中門前的沙灘，徑直把鞋襪脫下來，單手拎起打了個漂亮蝴蝶結的鞋，赤腳踩過軟軟涼涼的沙灘，身後留下一串小腳印。

「呼呼」的風聲拍打著糊糊的窗紙，從一個不知何時留下來的小破洞灌入五班的教室，讓難得早起到教室補覺的趙郁冷得渾身一哆嗦。

遠遠的，看向窗外，零星著幾個急匆匆才來的學生。嗯……還有一個「赤腳大仙」，瞬間成了趙郁眼中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鈴鈴鈴……鈴鈴鈴……」

棠城一中的上課鈴聲像催命符一般響起，還在路上的學生腳步踏得飛快，畢竟誰也不想遲到。

趙郁雖是坐下來，視線卻不曾離開過沙灘上撒歡了跑跑跳跳的慕九。她不慌不忙地走，每一個步子都是差不多的距離，每踩一下就會留下一個小腳印，排成一豎，由遠及近，看起來頗為可愛。

大致是察覺到要遲到了，女孩終於放下提起的裙擺，抖了抖小腳丫，把它塞進鞋襪里，像風一樣沖向棠城一中七班。

棠城一中每一屆固定的火箭班番號永遠是「七」，所以在這樣的學校里對七班好學生的容忍度是絕高的，遲到幾分鐘並不能算什麼。

值班大爺只是看了慕九袖口處的紅章一眼就放她過去了，那是七班獨有的槐花結袖章。

「啊，小九，你怎麼又遲到？」

面對自家死黨的吐槽，慕九是面不改色，「快，作業拿我抄抄。」

「不是吧，哥，你又不做作業，這都高中了。」一邊說著一邊從包里翻找出作業攤開在慕九的桌面上。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啦。」慕九一邊回應，一邊提筆唰唰唰，唰唰唰……

嗯，沒了，完成度就是這麼高。

「收作業！」把自己作業搞定的慕九把筆往桌上一扔，拍了拍死黨的肩語重心長地說。

「啊，你才是組長啊，九九……」不可置信，九九又繼續了初中的「壞習慣」，真想仰天長嘯，洛小小心想。

慕九伸手摸了摸少女的頭，微微一笑，「別說話，乖，快去。」

「哦。」洛小小瞬間臉紅，任勞任怨地收作業去了。

……

鹹鹹的海風混雜著岸海的氣息，隨著浪潮一拍一拍的滾落在沙灘上，剛飛起的塵埃瞬間落定，沒了方向。

早課過後，吃完飯的眾人迎來了下午的第一堂課，老高的物理，慕九的噩夢。

「同學們好！」

「老師好，祝老師教師節快樂！」

老高全名叫高易，是個低矮的壯漢，與他的名字很不相符。

低矮的壯漢並不是嘲諷，也並不是說他真的特別矮小，只是對比同齡的絕大多數人來說他的身高偏低，由此顯得更為壯實，給人一種滑稽感，偶爾課上閑談的時候，學生們也會聽到高易調侃他自己是天生的丑角。

「看我做什麼！看黑板！」老高用三角板敲著桌子，開始訓斥，倒也不怪他生氣，實在是悶沉的下午讓人昏昏欲睡。

「如果我不是在學校里，我的一堂課是以時間收費的，一分鐘十六塊錢，你們聽不聽真和我沒多大關係……」

老高又小嘴叭叭叭地說了一通，班級活躍的氛圍明顯低了一截。

無論哪個老師攤上一群嗜睡神遊的學生都不會有好脾氣吧。看著眾人微微地清醒，老高又繼續著他眉飛色舞地授課，像是一場精彩的演出。

熬了半小時，終於聽到下課鈴聲，慕九直接喜極而泣，這一分鐘十六塊錢的課她是一分鐘都聽不下去了，太難了。

「九九，筆記。」洛小小把自己寫好的筆記推到慕九那邊，示意她收下。

「啊，寶貝兒，愛你。」不用多說，慕九也知道這是延續了初中的習慣，她的筆記永遠都是洛小小給自己寫的。

棠城這個地界兒，洛小小的手速可以稱得上是第一，記得初中那會兒寫速手速測試，這傢伙是直接破了記錄的。轉頭給洛小小比了一個心心，慕九直接進入夢鄉。

劉子航看著前桌的互動，默默看了看自己桌上攤開的兩份物理筆記：

一、時刻與時間間隔的關係

時間間隔能展示運動的一個過程，時刻只能顯示運動的一個瞬間。對一些關於時間間隔和時刻的表述，能夠正確理解。例如:第3s末、3s時、第4s初……均為時刻;3s內、第3s、第2s至第3s內.....均為時間間隔。區別:時刻在時間軸上表示一點，時間間隔在時間軸上表示一段。

二、路程與位移的關係

位移表示位置變化，用由初位置到末位置的有向線段表示，是矢量。路程是運動軌跡的長度，是標量。只有當物體做單向直線運動時，位移的大小等於路程。-般情況下，路程≥位移的大小。

三、速度與速率的關係

……

他觀察了一段時間，確定慕九從不記筆記，才想著多寫一份留給她，可是她好像並不需要。回過神來，劉子航把兩份筆記收入書桌，把物理筆記放置在屬於慕九的那一摞上，仔細看，可以發現少年眼底的失落，她不需要自己，她有很好的朋友。

晚風還沒開始吹，少年的心事就散了一地雞毛，無人拾撿，只能自顧自地勸服自己……

反正來日方長，慢慢來吧，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