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跨界 四

「妖界的傢伙？」

「聽說你們一直號稱最強世界，結果在我修羅界這裡狠狠碰了壁，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什麼？最強世界！聽說前段時間，我界的仁愛王在界域戰場以一敵二，虐殺了兩個大能，是不是來自妖界的？」

急速趕來的這些修羅，個個青面獠牙，背生肉翅，紫黑色的雙眸中，閃爍著赤裸裸的挑釁之意。

聽到修羅族的挑釁，一向在各個世界橫行無忌的妖族們都氣炸了肺。

「我界的十尾妖王大人，可是擒殺了不止一指之數的修羅王！」

「可笑，既然修羅界這麼厲害，為何要和我界和談？」

「別在那裡逼逼賴賴的，有本事來單挑！」

眼看妖族和修羅族的火藥味越來越濃。

這時候，遠處的城堡中突然響起了一道尖銳的叫聲，像是在發出某種指令一般。

在場的修羅們狠狠地剜了妖族幾眼，不甘地飛走了。

而提著大銅錘的矮人將軍，則帶領眾妖飛往城堡的方向。

城堡內部，寬敞的大廳中。

半球形的天花板頂部距離地面足有上百丈，牆壁由光滑透亮的黑色晶石打磨而成，一盞盞倒垂而下的橙黃色菱形玉石被銀色絲線吊著，散發著耀眼的光彩。

廳內白色石柱林立，每一根十來個人都合抱不過來，上面繪刻著一些不知是神話還是歷史中發生的故事，幾乎都是以修羅族人物為主角，個個面目猙獰，充斥著一種詭異的氣息。

三張橢圓形狀長達數十丈的白玉石桌，有兩個已經坐滿了生物，大部分是修羅族族人，還有少數來自矮人族、象鼻族。

矮人將軍把眾妖帶到第三個座位空蕩蕩的桌子，就自顧自地離去了。

桌上已經盛放了不少食物。

劉莽瞥了桌子一眼，就是一愣。

而其他的妖怪已經開始罵起來了。

「他娘的，這都是什麼玩意！西瓜，玉米，土豆，青菜，還有像雜草一樣的玩意！」

「肉呢？老子要吃肉！」

「這就是你們修羅族的待客之道嗎？！」

妖怪們變得鬧哄哄地一片，紛紛大聲表述自己的不滿之意。

劉莽卻發現，其他兩個桌子上，也都是擺放著一些蔬菜水果，毫無葷腥。

修羅族、矮人族、象鼻族的傢伙，都吃得津津有味，沒有絲毫不耐之意。

但劉莽之前了解過，象鼻族這一個種族不僅吃葷，還喜歡吃生食，是茹毛飲血的典範。

「在下從來只吃素食，不佔葷腥，各位貴客，還望海涵。」一個穿著白色高領長袍的修羅緩步走了過來，面露微笑地說道，其聲音圓潤飽滿，在男子當中算得上悅耳。

見到他之後，其他兩桌的修羅、矮人、象鼻人全都『唰唰唰』站了起來，面露尊敬之色。

劉莽心中一動，知道正主來了，便仔細打量著對方。

只見這個修羅，體長大約四丈，比普通的修羅高上一些。

一樣的青面獠牙，雙眼赤紅，頭髮則是純紫色，後背的肉翅沒有看到，不知是否已經收束到長袍中去了。

「閣下莫非就是皇子殿下？」象妖代表眾妖，向前走了一步，和對方打招呼。

「無空城內，想必沒有第二個皇子。」九皇子冥風淡聲道。

可能是他的穿著發色與一般的修羅不同，儘管也是青面獠牙之態，看著卻少了許多猙獰，多了兩分貴氣。

「不曾想大名鼎鼎的修羅族皇子，竟然不食葷腥！就是不知，手底下有沒有沾染過這些葷腥的血液！」烏鴉妖嘲諷道。」

「如果沒有必要，我一般不殺生。世間的一切，都有它存在的道理，何必去做那個破壞的惡人？」九皇子也不動怒，而是搖頭解釋道，輕聲細語，與一般的修羅截然不同。

聽到這句話，在場所有的妖族面面相覷，銅鈴般大小的眼眸中都是大大的問號。

這個九皇子，莫非還是一個喜好和平的善人？

「皇子殿下仁義，可是修羅族殘殺了我族那麼多高手，這又怎麼說？」象妖大聲質問，引得周圍的修羅們怒目而視。

「有一句話你說錯了，能被殘殺的，就不是高手。而且，現在多殺一些，是為了以後不殺而做準備。」九皇子平靜地說道，雙眸中透出深沉的光，卻讓和他注視的妖族都忍不住低下頭來。

「好強的修為！」劉莽心中感慨道。

這個修羅族皇子，絕對是他見過的大能之下第一高手。

此前斬殺的養龍真君、道華真君這些頂級真君，估計在其手上都走不了一個回合。

「皇子的意思，是這次和談之後，妖族和修羅族便不會再發生戰爭么？」青毛獅子開口了。

它擁有上古神獸獬豸的一絲血脈，能辨別任何生物話語中的真假。

無論修羅族皇子怎麼回答，都能被其探查出有用的信息。

「將來，修羅族和妖族不會有任何爭端和廝殺，世間會恢復成它原本最自然的狀態。」九皇子緩緩道。

劉莽注意到，對方用的是將來這個詞，這意味著可能是很久之後。

「哦？九皇子如何能保證？」妖怪們紛紛質疑。

「我和各位貴客講一個故事。」九皇子沒有立刻回答青毛獅子的問題，緩緩道，「等聽了以後，你們便知曉我是不是在說謊。」

「我在小時候，有一個最好的朋友，也救過我的性命，它來自於修羅界知名的異獸重瞳獸一族。

重瞳獸的眼睛，內生雙瞳，不僅是它們最強的武器，還是一種極為珍貴的寶物，服之可提升血脈潛力。

有一日它來找我，告訴我它的族人過得很凄慘，整日里被覬覦者捕殺，讓我去幫幫它的族人。」

「它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我也不願見到殺戮，這個忙我自然要幫。

於是我求到父皇那裡，他好不容易才同意了我的請求，頒布了極為嚴苛的律法，來保護重瞳獸一族。

凡有捕殺重瞳獸者，當消其魂，誅其族！」

九皇子說到這裡，殺意迸發，讓四周的空氣中都凝結了一層肉眼可見的堅冰。

「如此重法之下，想必不會有人敢再獵殺重瞳獸了吧。」象妖問道。

九皇子卻搖了搖頭，無奈道：「我不曾想到，這個律法頒布以後，反而讓重瞳獸的名聲大噪，瞬間傳遍了整個修羅界，讓很多沒聽過的都知道了它們的存在。

很多自以為是者，認為重瞳獸雙瞳功效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厲害，也許有隱藏的神異能力。

私下裡參與捕殺的更多了。

雖然皇庭誅殺了一部分，卻也擋不住那些貪婪的傢伙！」

「我幫了朋友，但卻起到了反效果，更加連累了它的族人！」九皇子嘆氣，「我的朋友沒有怪我，但它卻很自責，覺得是自己害了族人，身體也每況愈下。」

「這並非九皇子之過。」象妖搖頭道。

「無能便是最大的罪過。」九皇子突然笑了，「後來，我冥思苦想之下，終於想到了一個更好的方法。」

見到眾妖、修羅都露出了傾聽的神色，九皇子也沒有賣關子，繼續道：「我去找了我的皇叔，修羅界詛咒之術的王者，咒法王。

付出偌大代價，讓他幫我，給重瞳獸整個族群的血脈，下了一種極為詭異的詛咒。

最終改變了它們的血脈，讓重瞳獸一族所有族人的眼睛，恢復成單瞳的正常模樣。」

「重瞳獸沒有了珍貴的重瞳，那些愚蠢的傢伙自然不會再費力去捕殺它們，一族的性命也得以保全。

時至今日，重瞳獸一族在我界愈發壯大，族人數量不知比以前多多少。」

「哈哈哈！我做到了！我成功地阻止了無盡的殺戮！」

九皇子說到這裡，笑得愈發大聲，甚至變得有些癲狂，聽得一眾妖怪心裡發寒。

「日後，我自然會想其他辦法，來阻止我們兩族的戰爭，諸位還請放心。」九皇子道，「我這人，最是看不得殺戮和流血。這世間的種種存在，都有他們存在的意義，沒有誰能剝奪。」

聽到他的話，眾妖都皺起了眉頭。

根據剛剛這個九皇子的故事，他的所謂辦法，還不知道是什麼詭異的法子。

「那你的朋友，它後來怎麼樣了？」劉莽化身的白猿，突然問道。

氣氛陡然安靜了下來。

眾妖能清楚地感覺到，九皇子整個人的狀態都變了。

從一個翩翩儒雅的安靜男子，瞬間充滿了狂暴的氣息，如同一個已經點燃了線頭的炸藥桶，隨時都能爆炸，將現場徹底地毀滅和凈化！

象妖烏鴉妖等妖族，全部警惕地看向九皇子，體表妖力在飛速流轉，防止對方突然出手。

而另外兩個桌子的修羅、象鼻人、矮人也全都面色不善地站了起來，個個充滿敵意地看向劉莽，以及他周圍的妖族，彷彿隨時要為九皇子出氣一樣。

現場的氛圍，一下子變得極為緊張，驚世大戰一觸即發。

象妖等妖怪，眼神中充斥著緊張和不安。

這裡畢竟是修羅族的大本營。

如果真的發生交火，妖族即使不會被全滅，也必定損傷慘重。

劉莽心中也警惕起來。

他在意的不是能肉眼看到的這些妖族，而是修羅宮殿深處剛剛那一閃而過的極為晦暗隱蔽的氣息。

這股氣息帶給他極大的威脅感觀，如果他估料不錯的話，對方應當是修羅族的大能。

想想也知道，修羅族和妖族進行重要的談判。

妖族派妖王過來，修羅族這邊怎麼可能沒有大能坐鎮。

若是對方出手，自己要不要先把這個皇子給結果了？

劉莽看向九皇子，心中在思索著如何將對方一擊而殺。

想了想，覺得把握不大，畢竟有大能在旁邊窺伺，九皇子也不是等閑之輩。

好在九皇子的調節能力極強，狂暴的氣息很快隱退，最終又變成了古井無波的狀態。

「它在這裡，一直在我身邊。」九皇子聲音低沉地說道。

他攤開掌心，上面驀然出現了一隻被冰封住的毛髮雪白的小獸，一尺長度，毛茸茸的，球形，緊閉雙眼，身軀甚至有些僵硬。

明顯已經死去多時。

「它自殺了。它受不了族人的責問與刁難，也接受不了自己失去了那對可以釋放神通的強大重瞳。」九皇子的神情有些感傷，接著聲音又陡然變得高昂起來:「但我做錯了嗎？重瞳獸一族，至少現在都好好地活著。」

「沒錯，皇子殿下您根本沒錯！」

「皇子您是為了救它們，它們失去了能力，卻也白撿了性命！」

「重瞳一族不知感恩，還逼死您的朋友，真是欠收拾！」

宮殿中的修羅、象鼻人、矮人們，一個個都迫不及待地出來表態，支持九皇子。

這讓九皇子的面色好看了不少。

「好了，時間不早了，諸位好好享受晚宴吧。」九皇子笑道。

話音剛落。

一個又一個蒙著面紗的女修羅高舉著盤子悠悠地飄了進來。

她們身材窈窕，身周有白霧時刻跟隨著，胸口露出一大片雪白，以及在肚臍位置鑲嵌著紅色寶石的光滑平坦小腹，讓人一看就感到獸血沸騰。

女修羅們舉著的盤子中，自然放置的也是一些瓜果素食清酒之類，但都有著特殊功效。

比如能提升氣血的紅麟果、能增加三天壽命的三日花、能祛除陰氣的還陽草、能讓人身心放鬆的青梨酒等。

可見修羅族皇子還是下了一定本錢的，沒有敷衍。

見此，妖族們的面容稍緩。

而女修羅們上完菜后，便四散到宮殿各個位置，有的開始翩翩起舞，有的則放聲歌唱，有的敲擊樂器，讓宴會的氣氛逐漸變得熱烈起來。

九皇子冥風，端著精緻的金屬高腳酒盞，來到妖族這一桌把酒言歡。

「閣下血氣沸騰，幾乎可與上古神獸的子嗣比肩，實乃勇士！」九皇子舉杯對著象妖笑道。

「皇子殿下謬讚了！我自家人知自家事，還是差一些的。」象妖聽了大喜，少見地謙虛道。

「閣下莫非是三足金烏的後代？」

「皇子慧眼如炬！」烏鴉妖也是很高興，高傲地揚起了第三隻腳。

「我感到……你和其他妖怪不一樣。」到了劉莽這裡，九皇子卻說了這麼一句話。

「有什麼不一樣？」劉莽心中一凜，面色不變道。

「我有一種感覺，你能理解我的想法。」

「皇子殿下想要阻止世間的種種殺戮，本意自然是好的。」

「哦？」

「只是我認為，世間的所有殺戮，也是天道自然運轉的一環。

鳥吃魚，魚吃蟲，蟲吃土，以及不同族群間的爭鬥，此乃天經地義的事，所謂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又何必去強求所謂的和平。」

聽到劉莽這麼說，冥風訝異地看了他一眼，顯然是沒想到一個妖怪會有這樣的想法。

不過他沒有繼續和劉莽辯論，而是準備離開現場了。

臨走前邀請妖怪們：「諸位若是有興緻，可來我的花園一觀，那裡有不少小玩意。」

「一定來！」

「皇子殿下的小玩意，肯定非同一般！」

當下就有幾個妖族應下了。

看著皇子的背影，劉莽的目光閃了閃。

九皇子冥風是一個另類，但自己不得不殺了他，為了整個人族的利益。

只是在這個宮殿沒有找到機會，還要再等一等。

兩個時辰后，宴會結束了。

妖族一行安全地離開修羅族宮殿，心中都泛起一些疑惑，不明白修羅皇子邀請它們來的目的。

然而，等它們回到原先居住的高大建筑後。

卻發現，院子的地面上有一大攤血跡，以及無數破損的毛髮和細碎皮肉。

院子的中央位置，一個穿著華麗白色錦服、腳踏金靴、形如人類的中年男子正靜靜地站立著，氣勢逼人，如同神祇親臨。

院子的其他區域，跪伏了一大片妖怪，個個噤若寒蟬。

但見這個中年人，肌膚白如玉石，鼻樑高高挺起，兩顆眼珠如同黃金打造而成，而頭頂則生有兩根碧綠如翡翠的彎牛角，上面有一圈圈的螺旋紋絡。

其身周虛空都在不斷地顫動，僅僅是無意中散發的氣息彷彿就能刺破虛空！

「青牛王大人！」象妖等妖怪震驚道，「您怎麼提前趕到了？」

按照原有計劃，作為這次兩族和談的主力，青牛王應當在兩日後才會趕到。

「我們當中，出了叛徒，我不早點來，恐怕整個妖界都要被賣了！」青牛王冷聲道。

它一揮手。

重重黑光將院落所有位置嚴密地包了起來，一個蚊子都難以飛出去。

「現在自己站出來，我可以饒你一命。」青牛王威嚴的目光掃過在場的眾妖，讓它們大汗淋漓，戰戰兢兢。

但顯然，不會有誰蠢得主動承認。

「嗯？你對我有殺意。」

青牛王看往一個方向，輕輕一哼，鼻孔中驀地噴出兩道黑煙，在前方虛空中瞬間融合，凝聚成了一隻足有數千丈高的持刀黑色雲煙骷髏。

骷髏發出了震天動地的慘烈嚎叫聲，讓四周的虛空層層破裂。

接著，其高高舉起了煙刀，往某個方向狠狠地劈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