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再遇關東
泉石村,如今戶籍上有九千九百多人,至於真實人口則不詳,這是臃腫行政體制的弊端。
但同樣的,由於人數眾多,村子更能抵禦侵略。
村內分為不同區域,分別是貴人區、貧民區、工藝區、商業區。
其中貴人區內又分為兩個區域,一為村長與眾修行者的住所,二為官吏富商等有權有錢有勢之輩。
而此時,商業區的貧街之中。一個農婦蹲坐在地,其面前擺著土布。農婦還牽著一個小女孩。小女孩灰頭土臉,看不出長得好看不好看,但從其無神的眼睛上看,應該不是很漂亮。
灰頭土臉是貧民的常態,這是多方面造成的。一方面貧民為生活奔波,很少時間打理自己。另一方面這也是貧民保護自己的方式。
當然,也有貧民比較講究,雖然穿的衣服舊,但看上去還是很乾凈的。也有對自己容貌有自信的,想追求更好生活的,就整天把自己打扮乾乾淨淨的,以求有幸被富貴者看上,這樣的貧民男女皆有。
小女孩正乖巧叫賣著,其乖巧又帶有奶音的叫賣聲很吸引人。其母親就牽著她的手慈愛地看著她,有買布的人來時就推銷土布。
「上好的土布喲~物美價廉的土……」小女孩聲音戛然而止。
小女孩母親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女兒。小女孩一臉古怪,震驚道:「媽媽,你看那個人!」
只見一灰頭土臉的少年正在街道上穿梭,為什麼是穿梭這個詞,因為其踩著什麼東西,速度非常快,他一邊穿梭還一邊嚷嚷著:「哎,今天你找到對象了嗎?賺到錢了嗎?生活有比昨天舒服嗎?……」
「哎,男人找到伴侶了嗎?生活美滿嗎?跪過搓衣板嗎?」
「哎,我知道你們也許想打我,但我這也是為你們好啊,為了激發你們動力啊,嗯,沒有揭短的意思啊。咦,那個老哥,看著你膝蓋有些腫脹啊,是跪搓衣板了吧。」
「唔!哎喲,不會吧不會吧,不會被我說中了吧,哎呀,他急了他急了。」
「哎喲,那個已結婚的阿姨,看你滿面桃花,神情中夾雜甜蜜和刺激,不會是外面有人了吧?哎喲,剛才那個跪搓衣板的大哥對不起,我不知道這個阿姨是你媳婦。」
「哎,惱羞成怒了不是。唔!這個小姐姐,你手裡的糖人我拿走了啊,嗯,不用客氣,助人為樂嘛,吃糖傷牙的,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哎喲……」
少年這一番操作,引得貧街一陣騷動,幾個下級秩序者交頭接耳。
「這個管不管?」
「他又沒幹什麼違法的事啊,而且,看這架勢,不用咱動手,等下他就會被群毆了。嘿喲,這個少年踩的什麼啊,這麼快。」
「那就等他被打一頓之後咱再出面吧,嘖,這少年是真賤啊,我都忍不住想揍他了。」
那欠揍少年正是北辰,此時他踩著自製的滑板,心情舒暢。
哎喲,為什麼啊,這周圍可是有好多人想打自己啊,我為什麼還心情舒暢呢?
因為啊,密密麻麻的惡意氣泡向他湧來啊。至於被打?追上我再說,而且以自己如今一階修行者的體質,凡人很難傷到。
北辰看著前方一個青年伸手攔住自己的去路,平淡停下。在北辰身後追著的人將北辰一把按地上,一頓胖揍。
北辰絲毫不慌,他也不反抗,全憑嘴炮輸出。
「喂喂喂,就這?就這?就這點力道?笑死了。
」
「嘖,剛才膝蓋腫的大哥,你沒必要吐口水啊,爺們點好不好,打我!」
「嘿,咳咳,這位姐姐,剛才那個糖人真好吃哎,看來你還挺有錢嘛,我都吃不起。」
「啊,殺人了,殺人了!你扯我褲子幹什麼!」
看事態有些嚴重了,幾個下級秩序者這才出面阻止,當然,其中一個秩序者過來的時候趁亂踹了北辰一腳暫且不提。
北辰在秩序者的調解下,向周圍消氣的人道了歉。但他此時心裡只有期待,因為,惡意書頁已經成功凝聚了一張!
周圍的人散去,北辰拍了拍身上塵土,美滋滋準備回家。周圍有人看到他面帶笑意,看向他的目光中帶有憐憫,心想:「唉,原來是傻了,太可憐了。」
就在這時,正笑呵呵的北辰聽到身後一聲呼喚。
「王……王長巨?」
北辰瞳孔放大,神情震驚,猛的回身看去。
只見那是一個衣著同樣破破爛爛的少年,同樣的灰頭土臉,但北辰怎會看不出,這少年是在蒼藍村中與自己形影不離的關東呢!
他暢快笑道:「關東!你怎會在這裡,來!回我家聊。」
關東髒兮兮的臉上露出包含猶豫、喜悅、悲痛、追憶的神情。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佇立。
北辰皺皺眉頭,冷道:「我所認識的關東,從來不是一個需要憐憫同情的可憐蟲。」
關東呆愣片刻,突然,他眼中似乎迸發出超出常人的神采,一抹笑意顯露於他的嘴角。
北辰鬆了口氣,他怎看不出關東家裡有了巨變,不僅從蒼藍村來到這泉石村,還如此窘迫。家境的巨變,會導致性情大變。他可不希望關東從此活在過去。
「走吧,來我家再聊。」
向家的方向走去的北辰心中暗想:「那這樣的話,惡意魔書的事先放在一邊。」
……
「你竟然還活著。」
「你進村長家幾天後,村長就宣稱有突發疾病,和你一起被選入村長家的家奴,全都死了,我當時……唉,不提這個了。」
「這六年多啊,發生了太多事了,你知道嗎,我爹他……他死了。」
北辰驚詫:「你爹死了?」腦海中不由回想著與關鍵的點點滴滴。
「是……是啊,在一年前吧,他得了一場重病,找了很多大夫,甚至用重金和人情求來了個醫師修行者,還是沒治好。他老人家駕鶴西去了。」
「接著,你知道嗎?我感覺沒了我爹,我啥也不是,許多人對我家家產虎視眈眈,我中了好幾次奸計,家裡一天不如一天,這時候我想起父親臨終時的話,他說讓我無路可走的時候去找戶籍司司長。」
「唉,想來我爹也知道我不是商道這塊料,早早給我準備了後路,當時我就快死了你知道嗎,家產幾乎沒了,曾經富貴時難免得罪些人,此時都來落井下石,要把我逼死。」
「一個月前我去找了戶籍司司長,當時我在恍惚,只聽見他最後嘆口氣,便安排我來到這泉石村,做了個貧民,我勉強活下來了。」
關東說完自己的遭遇后,已是涕泗橫流。
北辰嘆口氣,拍拍關東肩膀,不知如何安慰,只好說道:「那你以後有何打算,東山再起?」
關東拿北辰袖子擦了擦臉,在北辰想殺人的目光下,沉默片刻,出聲道。
「不知道,我不知道,但東山再起我是沒想過的,我就是個廢物而已,我會什麼,我什麼也不會,我只會吃喝玩樂,離了父親我什麼也不是……什麼也不是……」
關東說著情緒波動很大,涕泗滂沱,邊說邊用北辰袖子擦臉。
在北辰想殺人的目光下,關東面色晦暗,喃喃自語。
北辰一拳打在關東的肩膀上,這時北辰才恍然發現,關東比以前瘦了許多,以前關東是有些偏胖的。
關東被這一拳打醒,錯愕地看著北辰。
北辰惱道:「怎麼,這就不行了?自我放棄了?你怎麼知道自己什麼都不會,也許只是你沒發掘呢。現在的你,一點也不像那個意氣風發的東少爺!」
關東躊躇道:「可……我爹的那麼大一份家業,被我不到一年敗光,我不是廢物是什麼!」
說到最後,關東幾乎吼了出來。
北辰也急了,吼道:「現在這個全無鬥志的你才是廢物!跌倒了再爬起,落下萬丈深淵那便靠雙手爬出重見光明,你還年輕,你為什麼不行!啊!」
關東呆愣著看著北辰發火的樣子,在他印象里,北辰似乎從沒有發過這麼大的火。
關東心中溫熱,撇撇嘴道:「我還年輕?說的跟你很老一樣,都十幾歲,裝什麼老氣橫秋。」
北辰呼出一口濁氣,看樣子是好了,傲嬌屬性都回來了,唉,不省心的娃。
關東輕哼一聲:「哼,說說你吧,我很好奇你的經歷。」
北辰思考片刻,關東盯著北辰看了片刻。
「此事說來話長,在說這事之前,我要先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你想修行嗎?」
關東嘆道:「誰不想啊,光是修行后增長的壽命就足夠讓人瘋狂了,可是咱又沒修行天賦。」
北辰高深莫測的樣子,幽幽道:「那如果你可以修行呢?」
關東笑出了聲,道:「開什麼玩笑呢,十歲的時候就測出來沒有修行天賦了好吧。」語氣中帶有些唏噓和自嘲。
北辰輕笑一聲,不作聲,先看了看屋外是否有人,然後關緊門窗。
關東看這架勢,他有些慌,看北辰逐漸走向自己,他抱緊自己,慌道:「不行不行,啊,不行。」
北辰表情無語,皺眉道:「特么你在想什麼!唉,你聽我說。」
被老頭盯上。關在地下研究修行通法。接著成功修行。找時機殺死村長父子。
這一件件事北辰娓娓道來,當然,與惡意魔書有關的地方他都變動了些。
不知不覺,已到了夜裡。北辰看著震驚無比的關東,笑道:「怎樣?驚掉下巴了吧哈哈哈。」
關東捂著嘴,瞪大眼睛,壓抑住聲音道:「到底啊,你開玩笑的吧,哎對,你說是兩個月前殺的村長父子對吧,但我是一個月前來的泉石村,村長可沒死啊,倒是他爹是老死了,當時他為他爹舉辦白事我還圍觀了呢。」
「什麼?」北辰驚詫無比。他來回踱步,自言自語道:「不應該啊,當時他明明死的不能再死了啊,這到底怎麼回事,不對,他如果沒死肯定會抓我啊。」
「唉,難料,難料,關東!」
北辰站住看著關東,嚴肅道:「我可以證明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打算創建一個勢力,名叫魔教,你加入我就可將通法傳給你。」
關東是個聰明人,在北辰來回踱步的時候他就想明白此事非同小可。他看著北辰的眼睛嚴肅道:「你說的我相信,我加入魔教。不過咱們要做好準備,村長這個事其中肯定有大陰謀,不管真相如何,但有心人肯定能查出你,到時你我危矣。」
「其實你大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這樣你就可以從這個漩渦中脫離出來,然後回歸正常生活,起碼沒有危險。」北辰嚴肅道。
關東面帶慍色道:「你不把我當兄弟是不是?當時在蒼藍村我們雖然只相處一個多月,但你可以說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早已將你當做兄弟。那次惡犬咬我,如果不是你擋了一下,我至少斷條胳膊。」
「當時你我第一次見面,我對你充滿好奇,後來在和你的相處中,我發現你跟我周圍那群虛偽君子很不同,你很純粹,甚至一開始我從你眼裡竟然沒有看到一點對禮法的敬畏時,我都覺得你是個瘋子,但……我又何嘗不是,哈哈,只是我一直都壓抑著,沒有你那麼大膽,但那段時間我非常痛快。」
北辰心中溫暖,笑罵道:「行了行了,別煽情啊,而且小聲點,你聲音太大了。」
關東一臉鄙夷道:「你太看不起我了啊,哦對,加入了魔教,你起碼給我個副教主啊,不然小爺退了。」
北辰撇撇嘴,鄙夷道:「就你?想當副教主?想的美,先把修行通法修成了再說。」
關東傲然道:「哎喲?連你都練成了,我會練不成?」
關東說完似乎想到了些什麼,堅定道:「不過我要立下個天道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