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顧哲的智慧
谷仲秋已經在飯店坐了有半個多小時了，時不時抬頭看一下手錶上的時間，約好的時間是七點鐘，他為了表示誠意，六點半就早早的過來等候了，只是到了現在也還沒有見到電話里那位名叫顧哲的人的影子，心裡多少還是有些焦慮，不會又是耍他的吧。
谷仲秋在樟海闖蕩了這麼多年，積攢了一分不小的家業，也算是一個很有魄力的商人，他在樟海市新定製的開發區政策下來以後，就大膽的從政府拍賣的地皮中接手了一塊，自己搞開發建了一個綜合商業樓，想法還是很不錯的，而且中心天橋周邊的居民確實迫切的需要一個綜合性商業樓。
可是萬萬沒想到的是，建好以後，二樓以上的位置還是挺好出租的，因為做了隔斷，都被一些小公司或者企業作為辦公室使用了，可是一二層因為谷仲秋自己的想法，是一整層的大平層，一直以來的規劃都是整租出去，可是很多人一看到這麼大的面積，不知道用來做什麼，價格也不算便宜，都是紛紛觀望以後都放棄了。
這不，當這次顧哲表現出對於二樓有整租的興趣的時候，谷仲秋還是頗為激動的，起碼顧哲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只是停留在口頭問價的階段，能夠來到飯桌上來談判，誠意相對來說還是比較足了。
谷仲秋今晚也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誓要拿下這筆合同，畢竟在這個平均工資只有千把塊的年代，敢於付出幾千塊錢一個月的租金的人，還是比較少的，只是沒有料到現在過了約定時間點了還沒有看到顧哲的身影。
終於，在聽到門口服務員輕柔的「您好，這邊請」的聲音以後，包廂的門終於被推開了，谷仲秋馬上變幻出一副親切的笑容，並同時認真了打量了一下進來的顧哲一家人。
顧予安被他自動忽略過去了，看模樣就應該是還在讀書，阮青梅看著柔柔弱弱的，也並不像什麼有主見的人，同樣排除，看來今天能不能拿下這筆生意，關鍵就在帶頭進來這個穿著西裝顧哲身上了。
谷仲秋思緒飛轉的同時，快步迎上前去，熱情的握住了顧哲的手，「這位就是顧總是吧，來來來，快入座，菜我已經點好了，不合口味就多體諒一下，這頓飯一定讓我買單，顧總千萬別跟我搶。」
谷仲秋安排好顧哲一家人入座的同時對著外面服務員喊了一句上菜，才返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顧哲平日里在軋鋼廠哪裡有人會對他這麼熱情，雖然他名義上是財務主任，但平常簽字審批都是別人的事，他根本撈不到什麼好處。
顧哲落座后的面色都有些發紅，明顯是興奮導致，神態也微微放鬆起來，谷仲秋看到顧哲的表情以後更加確定這不是一個混過商業的老油子，心中的把握頓時加大了幾分。
顧予安在那邊暗自搖頭，老爸看來想要成功，還是需要多經歷一些磨鍊了。
飯店菜上的很快，不多時就擺滿了桌子，谷仲秋給顧哲倒滿了一小杯白酒遞了過去，自己也舉起了手中的杯子，「顧總，這個點你們應該也都餓了，我們就先吃飯，有什麼事情就吃完飯再說，來，我先敬你一杯。」
「谷總客氣了，今天承蒙款待了，就按你說的我們有什麼事吃完飯再說，我先干為敬了。」顧哲也舉起酒杯，仰頭就幹了。
谷仲秋不愧是一直混在江湖裡的商人，接來下飯桌上氣氛一直是他在主導話題，從民間八卦聊到經濟前景，都是娓娓而談，信手捏來，還能偶爾顧及到顧予安的感受，
一桌人算是賓主盡歡。
終於到了酒飽飯足的時候，谷仲秋也放下手中的筷子，閑聊了一會兒，終於還是一臉正色說道，「顧總，應該吃的差不多了吧，我們也談談正事，不知道你這邊對我們仲華商業樓這邊現在考慮的怎麼樣了。」
仲華商業樓就是谷仲秋自建那個商業樓，取名仲華，聽起來也像中華，取了谷仲秋名字里的一個仲字。
「谷總，其實位置我確實看了不少，也有幾個不錯的地方，但我還是比較喜歡你這裡，你也知道我想談的就是你們商業樓的二層，今天如果你這邊能稍微再做出一點讓步的話，我想我也不用再去別的地方談了，今天我們就把合同可以定下來。」顧哲也開口說出了自己的意見，反正生意嘛，總歸是要殺殺價的。
「不知道顧總你這這邊是指的哪個方面？」谷仲秋小心翼翼的問道，他就怕顧哲談整租一年的事情，他也知道其實一次性要別人付一整年的租金有些過分了，但這個條件是他一直沒松過口的，畢竟要是進場沒幾個月就不做了，他怕毀了他的招牌。
「月租方面的價格，能不能再談談。」顧哲目光炯炯的看著谷仲秋說道。
谷仲秋聞言鬆了口氣，只要不是談整租付款的問題，價格方面他是可以再讓一點步的，接下來就是怎麼談的問題了。
飯桌上唇槍舌戰，不過因為谷仲秋有了心理準備，堅持了一下也做出了讓步，每個月租金再少200，顧澤也同意了，至此，谷仲秋也算是放下了心，這個事情在他看來應該是穩了。
正當谷仲秋想提出簽合同的時候，一陣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他聞聲看去，是從顧予安的身上發出來的，谷仲秋也不覺得奇怪，這年頭帶手機的小孩也不算少了，可是顧予安卻拿出手機遞給了顧哲，說了一句，「爸，你的電話。」
顧哲有點喝多了的樣子，直接按著手機就開了免提，那邊傳來一個粗獷的聲音，「喂，是顧總嗎？」
「是啊，你哪位？「
「我老張啊，上次你不是來找我談星火廣場一樓的門面嗎，這邊我們家商量了一下，租金可以給你讓一塊錢，給十塊錢一個平方就可以了，而且你這邊租金可以按季度交，就是合同必須簽久一點。」
此話一出，現場的谷仲秋跟顧哲兩人都陷入了沉默，顧哲似乎愣了一會兒才說道，''這樣吧張總，我現在有點事，等會給你回電話。''
「哦，好好好，我這邊可是很有誠意了，你好好考慮一下。」
電話掛斷了，現場氣氛雖然有些尷尬，谷仲秋還是硬著頭皮說道，「顧總，你看我們要不先把合同簽了？」
「老爸，你那天不是跟我說過一樓總比二樓好嗎，為什麼我們要選二樓啊。」顧予安裝作很天真的問了一句。
「呵呵，谷總見諒，小孩不懂事，這樣，我還是準備回去商量一下，明天給你答覆怎麼樣。」顧哲笑呵呵的說道。
谷仲秋有些急了，看這個情形這家人明顯是偏向剛剛那個老張了，慌忙開口道，「顧總，我這裡也有一樓啊，雖然價格貴了一點，但是你也能看出來我這邊的位置肯定要比星火廣場那邊要好的。」
顧哲沉默了一下，「谷總，你說的我也知道，可是你這邊要整租一年的話，我的資金壓力確實有些大，這樣吧，你一樓的鋪位，我也不談價格，如果能改成半年一付，我今天就把合同簽了，不行的話我只有回家再商量看看了。」
谷仲秋坐在那兒內心有些煎熬，不答應吧，煮熟的鴨子眼看又要飛了，答應了又違背自己的初衷。
「好，我答應你們。」良久，谷仲秋終於吐出了這幾個字。
顧予安在桌子底下暗暗捏了一把拳頭，這事成了。
接來下就是細則問題了，最後談判的結果就是合同里的年付租金改成了半年付，但是加上了一條如果二樓要出租的話，同等價格的情況下谷仲秋要優先租給顧予安一家，最後在雙方落筆簽字的那一刻，才同時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回家的路上，顧哲明顯有些興奮，顧予安不忍心打擊老爸，暗暗點了一下開始在飯桌上顧哲的表情太容易暴露的心裡的想法了。
沒想到顧哲敲了一下顧予安的頭，「你小子，別以為你很聰明，我如果開始不這樣表現，你覺得谷仲秋剛剛會這麼容易相信那個電話嗎？」
顧予安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才發現自己是不是太過於看輕在單位里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的老爸了，憑什麼認為上一世是一個碼農的自己會比父親還要對人情關係看的透徹呢。
自始至終，其實顧予安他們的目標一直都是一層，只是開始談了這麼久的二層事宜，包括談完後接到的那個所謂老張的電話，都是顧予安設計好的，拋給谷仲秋的煙霧彈。
顧予安來吃飯的路上找了一個便利店老闆，談好了顧予安打過電話去以後，就要照著號碼回撥過來，並把顧予安寫在紙條上的話術完整的講出來，所以手機那時候才會在顧予安那裡，因為他需要偷偷在桌子下撥打了便利店的電話。
先把目標放在價格更低的二層，降低谷仲秋的心理預期，然後故意電話擴音放出不利好的消息，在谷仲秋最慌亂的時候再把真正的目標放出來，這才這麼容易就打破了谷仲秋的底線。
谷仲秋怎麼也不會想到，他混了這麼多年的經驗，會在顧予安他們一家這種剛剛步入商場的新人面前栽了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