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逃離失敗
1.
足足行駛了兩個小時，我依舊沒有看到垃圾山的盡頭。
不鏽鋼管船槳硬邦邦的，我的手已經被磨出了水泡。這是下海捕撈的漁民們，每天都要經歷的日常。
我突然體會到老爸非要瘋狂搞錢的心情了。
老爸發家之前，也是這些漁民之一。如果是我，每天這樣機械性划船出海，我一天都受不了！
那隻名叫泰迪的海豚，不知什麼時候游到了我身邊，不斷的撞擊小船。
「王八！翻！翻！」
那隻該死的獨眼烏鴉也跟著湊熱鬧，不遠不近的跟在我夠不到它的範圍內，辱罵聲不斷。
難不成是姜元追過來了？往常這兩個動物都是和她形影不離的。我找了一圈，卻並未發現她的蹤跡。
「滾開！老子早就受夠你們了！」
當初我怕遇到意外，在塑料板下藏的鋼管，此刻派上了用場。
果然，武力值才是硬道理。
我把鋼管揮舞的虎虎生威，嚇得泰迪尖叫一聲，鑽到海里不見了蹤影。
小白可能是被我惡狠狠的眼神嚇到，也向著相反的方向飛去。
好不容易趕走了它們，還沒等我鬆一口氣，我竟然發現，小船漏水了！
2.
組成船身的塑料桶可是我當初特意挑選的，我很確定它們沒有裂口。
百密一疏啊，百密一疏。
我忘了考慮它們在日光下暴晒的後果了。
長時間泡在水裡，再加上我的體重，讓這些塑料桶隱約開裂，水流不斷滲入其中。
劃了一夜船，現在已經看不到那片海洋垃圾了，除了這艘簡易版小船之外，沒有任何漂浮物。
完了！
徹底廢了！
我憤怒的將手中的船槳扔到海里，大聲的咆哮，斥責命運不公。
但是，又有什麼用呢？
我的身邊只有一望無際的大海，連個迴音都聽不到。
3.
水流的聲音逐漸擴大，小船開始下沉。
我靜靜地坐在船上，開始享受自己的最後時光。
我想起了小白說的話。
「王八！翻！翻！」
本來以為它是在罵我，像只翻殼的王八。但如今仔細想想，沒準它剛才是在告訴我，船會翻？我會死？剛才泰迪不斷的在我身邊游來游去，很可能是在提醒我，這船不安全？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句老話原來是真的，現在的我，無論想到誰，都只能想起他/她的優點，包括背叛我的王強。
哎！
突然感覺，大家都不錯，只有我一個是廢人。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能對它們多一點耐心，像老婦人所說的那樣，在所謂的第八大陸等著它自己漂回去，那我現在，應該不會落到這個下場吧！
世界這麼大，人和人之間都有緊密的聯繫。可我卻像是浮萍似的，無人牽挂。
算了！就這樣沉入海底吧！
我放棄了抵抗，任由我和我的小船被海水吞沒。
任由昏暗的海水，剝奪最後一絲光線。
4.
嘴上突然傳來柔軟而溫熱的觸感。
我的身體和意識像是分離成兩個個體，雖然我心已死，身體卻不受控制的汲取來之不易的氧氣。
欲哭無淚！我的初吻就這麼糊裡糊塗的丟掉了！
一隻柔軟的手，拖著我不斷上升，上升。
魚尾在水下熠熠生輝，我知道，姜元來了。
「撲通！」
我鑽出水面，大口大口呼吸著來之不易的新鮮空氣。
她用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我。
「嗨！好久不見。」
她一手拖著我，伸出另一隻手向我打著招呼。
姜元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明明一個晚上沒見，卻用『好久不見』來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咳咳！」
我不斷地平復著自己的呼吸，她就在一旁靜靜地等待著。
「小咪還好嗎？」
「小咪？我上高中的時候她就死了。我把它埋在了院子里。」
我下意識的回答之後，腦子瞬間清醒了過來。
不對！姜元怎麼會知道我家貓的名字呢？
「哦，那真是太遺憾了！既然它已經死了，你就沒有存在的必要啦~」
姜元聳聳肩，鬆開了我的手。
5.
靠！這都什麼事？
我打算死了，她過來救我，還給我渡氣。
在我想活下來的時候，又毫無留戀的鬆開手，重新將我扔在海里！
再加上，我還不知道為啥她會知道我家貓的名字呢！
不行，必須問個明白！
「大元，大元，喜歡。」小白在海面上飛來飛去，時不時用尖喙啄我的腦袋。
看著我在海水裡撲騰的動作，她在旁邊一臉壞笑，像個小惡魔。
不斷掙扎的後果就是，我的腿抽了筋，只能被動地看著自己再次沉進海里。
從海水中，我甚至還看到姜元在揮手跟我拜拜！
靠！靠！這都什麼事？
6.
「1，2，3......8，9，10。」
女人是老虎，虎起來是真虎。
上次是倒著數，這次是正著數。
我是真的不知道，姜元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她翻來覆去的重複十個數字，聲音時而倉促，時而緩慢，就像是有兩道意識在爭奪身體主導權似的。
「我願意！我願意成為你的王子！」
好吧，求生欲讓我諂媚。
聽到我的話，姜元的聲音趨於平緩，又恢復了往日的模樣。
「吶！再一再二不再三。我給過你兩次機會了，如果你騙我，再也不會原諒你了！」
姜元再次吹響了海螺，泰迪像是始終在附近徘徊，聽到海螺的聲音，沒到五分鐘就趕了過來。
小白在前面開路，泰迪雖然粗暴的捉弄我，帶著我在海水中翻騰，卻並沒有要把我扔到海里的意思。
我，成功獲救了。
兩次機會？
可是我只有在昨夜偷跑的時候騙過她，在到這裡之前，壓根不認識姜元啊！
而且，她為什麼會知道小咪的名字？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琢磨著姜元的話，感覺她身上有很大的秘密，而且是關於我的。
7.
「老媽，我們回來啦！」
現在的我意識到，對於姜元而言，這片海洋垃圾，就是她的家。所以每次出門或者回來的時候，她都會第一時間向老婦人打招呼。
我打算拍拍泰迪的腦袋，感謝它救了我。這隻海豚卻傲嬌的很，吐了我一臉水之後，心滿意足的潛入海里。
「你確定要留下他？」老婦人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無視姜元。
「確定！他剛才承認了，自己就是我的王子。」
「你先回去。讓你旁邊的小夥子，進來找我。」老婦人叫住了剛打算回玻璃屋的我。
「老媽，能不能別傷害他。」
「姜元，你的話太多了。」
姜元和其他人一樣，雖然心有不滿，可是，一聽到老婦人叫自己的全名，立馬禁了聲。
說實話，我嚴重懷疑老婦人很可能不是人。
否則為什麼在我接近的時候，那些烏鴉就像是她的禁衛軍一樣，直勾勾地觀察著我的一舉一動？
8.
老婦人的玻璃屋上，掛著易拉罐壓扁製成的門帘。
我撩開門帘的同時，立刻發出嘩啦啦的聲音，警示裡面的人。
昏暗，陰沉。
這是我對這間屋子的第一反應。
老婦人房間構造和那兩間屋子同出一轍，屋子兩邊整齊的堆放著各種各樣的整理箱，裡面裝著各種常用的生活用品，一看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的玻璃屋中，貼滿各種暗色系塑料袋，而且瀰漫著一股說不清的味道。
她穿著褪色的紅色長裙，體型像枯木一般，笨重的耳機掛在脖子上，像是馬上就要將她壓倒。老婦人一動不動，長裙下的雙腿由於長期不活動，早已萎縮，軟趴趴的盤在一起。很可能是營養不良造成的後果。
聽到腳步聲，她的耳朵動了動。當她扭頭轉向門口時，我才發現，她的雙眼失去焦點，黯淡無光，看起來失明已久。
「昨天動靜鬧得那麼大，真沒想到你還能活著回來！」
之前就見識過老婦人的毒舌，對她的話，我毫不意外。
「多虧阿元救了我。」我思索了片刻，決定說出自己的打算，「我不會再做傻事了。等逐流結束時，我打算帶著您和阿元一起回到岸上生活。」
「沒必要。」老婦人皺著眉頭，擺了擺手，「我們會一直留在這裡。」
縈繞在屋子裡的氣味令人窒息。三十六計走為上，見老婦人沒有繼續的意思，我決定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你發現了吧，姜元體內另一個人格的存在。」
老婦人的話，讓我重新回到了屋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