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追與逃
躲在一旁的燧人嚴與玄茲,看到這一幕,異口同聲地喊道:「翠鳶!」
這一聲呼喊,沒有得到石頭下小女孩的回應,反倒是讓那小囂注意到了二人的藏身地。
那怪物隨手抄起一根地上的斷木,猛地朝二人處扔來。
危機之下,玄茲與燧人嚴並沒有著急躲避,他們二者先是淡定地對視了一眼,一個似用眼神告訴對方自己的想法與戰法,另一個則瞬間讀懂接收。
繼而,那斷木夾著破空聲,轟然將他二人原本的藏身之處夷為平地。小囂不給二者喘息的時間,縱深一躍,瞬息間就靈活地落到了斷木落下的地方。原本揚起的灰塵被小囂驅散,它四下張望著,想要確認二者是否被它方才那倏然一擊擊倒。
可奇怪的是,小囂並沒能找到二人的遺骸。怪物發出吱吱的叫喊聲,似在奇怪,也似在跳腳著急。它左顧右盼地感知著,消失的少男少女的方位。
突然,少年爆喝一聲從火焰後面竄出。這位置正好是小囂的視野盲區,如不是少年大喊,想必怪物一時也無法察覺。但燧人嚴有自己的打算,他爆喝一聲就是在誘導小囂轉身。只見少年人未至,石刀卻先劃出一條銀線,直襲小囂眉眼,只待怪物轉身,他就可以一擊擊潰敵方視線。
小囂聽到少年的呼喝后,原本急躁的表現反倒是安靜下來,它沒有被吸引轉身,任由石刀飛襲向它。
燧人嚴看不清怪物的表情,他只能看到小囂的肩膀在抖,嘴裡還發出吱吱吱的聲音。少年猜測這怪物在笑,他有種不詳的預感。
眼看那飛出的石刀就要得手,燧人嚴心一橫,不管不顧地繼續朝小囂奔去。
下一刻,讓他沒想到的是,石刀竟然直接沒入小囂的長毛之中,再沒了動靜。這就像一顆石子落入湖面,盪起一絲漣漪后,就再無波瀾。
緊接著石刀之後,燧人嚴一閃而至,他又從腰間抽出一把石刀,雙手各持一把,如砍瓜切菜般,朝著小囂攻去。
可在少年一番暴風驟雨似的攻擊后,小囂長毛掉了滿地,卻絲毫不見它的傷痕,也不見有血流出來。就連燧人嚴自己也感覺到,他現在就像在攻擊一團空氣一樣,沒有實體,也沒有任何著力感。
看著滿地的碎毛,燧人嚴腦中飛速旋轉,想要思考對策。可小囂卻不給他發獃的餘地與空間,只見它長臂一揮,就像打蒼蠅小蟲一樣,一把將燧人嚴甩出去好遠。
這下的著力感倒是極為真實,少年感覺就像被一棵巨樹給擊倒一樣,應聲倒飛出去好遠。
倒飛出去的燧人嚴仰面朝上,他想要調整姿態,卻被風壓壓得動彈不得。這時,少年感覺眼前一黑,好像有什麼東西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上空。
燧人嚴瞳孔聚焦,只看到了小囂那猙獰詭笑的猴臉。因為之前有過與老囂的近距離接觸,他這次一眼就看出來這一老一小的區別。
小囂的猴臉與老囂相似,半紫半紅,不同的是老囂眼神雖昏暗,但瞳孔深處卻澄澈無比。而這小囂眼睛從內到外介是通紅,瞳孔深處陰雲密布,充滿了暴戾。而且,儘管老囂的笑容充滿了無奈心酸,但由內而外怎麼看都更像是一個野獸做出的表情。這小囂的笑容就截然不同,它的嘴角幾乎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裂到了耳根處,笑容詭異得像是只有人族才能做出的表情。
燧人嚴就這麼一個出神,小囂就毫不留情地揮起長臂砸來。少年想不出這怪猴是怎麼做出如此超常的動作,
只得照單全收,硬挨了完整一擊。
就這麼一下,少年感覺自己的胸口像是碎掉了一樣。不過,還好少年落地后感受到的是溫熱的泥土,若換成冰冷的岩石,說不定燧人嚴此時已然小命不保。
燧人嚴掙扎著想要起身再戰,但那靈巧的身形又飄然而至。
轟地一下,小囂長臂一揮,將地面打了個深坑。關鍵時刻少年本能地求生反應救了他,千鈞一髮之際,少年一個側滾翻翻出,這才堪堪躲開這取他性命地一擊。
小囂反倒是更開心了,它吱吱吱地笑著,還不斷拍著手掌,就像一隻在玩弄老鼠的貓咪,享受著弱小獵物垂死掙扎地快感。小囂又是一擊砸來,燧人嚴還是一滾躲開。
怪猴好像刻意給燧人嚴留了逃跑的空間與餘地,盡情發泄著此前小女孩兒翠鳶,沒能帶給它的快樂。如此循環,一時間小囂玩的起勁,根本不在乎另一隻螻蟻玄茲去了哪裡,專心致志地控制著燧人嚴,讓他卻在生死的邊緣來回試探。
夜色漸涼,因翠棕發射的火球而燃燒的樹林,漸漸也冷卻下來,薄霧慢慢從歪斜的枝丫上爬了出來。
薄霧中,貓鼠的捉迷藏遊戲進行正酣。儘管有了白霧的遮蔽,但燧人嚴卻並沒有覺得輕鬆下來。
怪猴始終與他保持著兩人的距離,時而揮臂攻擊,時而抓起身邊巨石就砸過來。得虧燧人嚴在老庖頭多年的「訓練」下,躲避野獸的追擊得心應手,不然的話此時這番場景一般人還真難以應付。可是,少年身上的傷勢卻在體力的不斷消耗下逐漸發作,讓他的動作變得越來越遲緩。
燧人嚴心中暗暗打鼓,他明白,當自己在小囂眼中樂趣消失的時候,也就是這場貓鼠遊戲結束的時候。他還需要再爭取些時間,不能在沒有發現這怪猴的弱點前,讓玄茲這麼快動手。若是兩人底牌盡出,還不能解決這怪猴的話,那不遠處的翠棕、翠鶯,還有老庖頭都會有危險。燧人嚴一邊想著脫身之法,一邊盡量地將怪猴引得離他們遠一些。
這時,原本還在不停奔跑的少年腳下,突然踢到了什麼硬硬的東西,他感覺腳感有些熟悉。那絆腳物讓燧人嚴一個踉蹌,不過他也因此堪堪躲開小囂長臂揮來一擊。
方才彎腰一下,恰好讓燧人嚴看清了自己方才踢到了什麼。
那硬硬的東西長得像樹苗一樣,光禿禿、黑黝黝,枝丫肆意像外圍肆意地伸展著,正是一株縮小版的燧木。
燧人嚴借勢,想要試著將這堅硬的樹苗拔起,拿在手裡當做抵擋小囂進攻的武器。他本沒報什麼希望,想著拔不動就脫手,再借勢翻滾出去,尋找別的出路。可沒成想,小小的燧木樹苗被少年輕而易舉地抓在手中拔起,就像拔出一棵青草一樣這麼簡單。
少年順勢起身,緊緊地抓住樹苗的主幹。他感覺這樹苗握在手裡,真還就像武器一般趁手。這燧木樹苗的根部與枝丫一樣醜陋,長得毫無規則且難看,不過其堅硬的枝丫與根須都可瞬間將獵物貫穿,看起來鋒利無比。
少年拿起樹苗正欲繼續向前,可他身後小囂的腳步卻突然停了下來。
燧人嚴腳步也隨著慢了下來,他不知在霧中自己跑了多遠,又朝著什麼方向。他只關注著躲避小囂的進攻,卻忽略了周圍的環境。等他現在反應過來時,周圍哪還有什麼樹林,周圍光禿禿地,出了白霧就是黃土,一點生命力都沒有。
薄霧中,唯獨只有幾棵長相怪異的燧木樹苗怡然獨立,參差的樹影在月色下跳著詭異的舞步,威嚇著陌生人不要靠近它們。
燧木樹苗與空曠的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就好像它們吸走了周圍存在生命力,硬生生地「開拓」出一個荒無人煙的「廣場」。這跟燧人嚴與老庖頭第一次見到的燧木廣場如出一轍。
燧木只有吸收了周圍的生命之識,才能成長嗎?
少年在心中問著自己。
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但這時,燧人嚴心中卻響起了另一個聲音:你快把那該死的燧木樹枝丟掉,難道你……
少年還未聽清心中另一個自己的聲音,小囂一聲厲嘯徹底打斷了燧人嚴的思緒。他知道,這意味著那怪猴徹底玩膩了,要到了決戰的時刻了。
燧人嚴凝神以待,但他突然感覺手中的樹苗氣息一邊,似竟然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