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赤誠的少年人 第五十七章
一封書信由馮士安呈上來,元臻接過翻閱了一下,眼神深不見底,命人召來了歐陽謙。
「謙兒,明日你往西麟跑一趟。」元臻沉著臉說道,歐陽謙看他心情不好,小心的問道,「義父,出什麼事了?」
「元帥給朕來信,隴安營地又遭襲了。」
歐陽謙深深擰眉:「西麟不是我們元國邊界的一個部落嗎?南蠻小國竟敢屢次挑釁!」
「西麟雖然人數稀少,但極其擅長使些卑劣手段,什麼稀奇古怪的巫蠱之術都是從他們那傳出來的,我們邊境屢屢遭他們侵犯,所以朕想讓你走一趟,與他們談判,算是告誡他們,也算是探探虛實。」
歐陽謙知道義父願意讓自己親自跑一趟,意味著泱泱大國主動向小國求和,已經是非常給他們面子了。義父不願殺戮,屠殺百姓,才會放下身段去談和。
元臻閉上眼睛長嘆一口氣:「朕是不願再造殺戮啊,各國戰爭連年不斷,就沒有太平的時候,各國國君為逞一己私慾,亡的卻是多少家平民百姓,朕也希望元國能休養生息幾年,充盈一下國庫和兵力。」
歐陽謙點點頭:「孩兒明白,孩兒會恩威並施,力爭上遊。」
歐陽謙帶了百餘人就去了,暗地裡自然還有不少隱衛在保護,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無暇觀看兩邊風景,想的都是如何應對西麟的大王,近年來他雖然也參與了一些國家大事,但獨自一人面對卻還是頭一遭,元國先是打贏了朱國,而後又好不容易平定了鄧國,短期之內都不想再有紛爭了,國庫也經不起這樣的消耗。
待他到了西麟,西麟皇室和百姓都出來迎接,歐陽謙下轎,西麟大王落戈帶著西麟王子落原和公主落葵雙手交叉在胸前,微微躬身:「小王落戈攜西麟百姓見過王爺。」
下面是一些群臣和百姓,也跟著躬身:「微臣、草民見過王爺!」
歐陽謙的眼睛四處瞥了瞥,這整個部落看起來也沒多少人,怎的就這般膽大敢向元國挑釁?
歐陽謙微微一笑,手輕輕抬起來,天生的王者霸氣:「大王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謝王爺!傳遍周邊各國、美譽盛名的謙王殿下,小王今日總算是見到了,真是榮幸之至。」歐陽謙瞧見這落戈長得很是粗獷,看著就像是個有野心的人,倒是王子落原白白凈凈的,看起來順眼多了,落原碰巧也回頭看到了歐陽謙,上下打量他的身姿,甚是修長好看,兩人對視一眼,歐陽謙頷首一禮,落原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難為情的倉促回禮。
歐陽謙抿嘴謙遜的笑了笑:「都是各位過度讚譽罷了,讓大王見笑了。」
「王爺這邊請~」落戈準備為歐陽謙引路進內,歐陽謙微微頷首,抬腳跟著落戈上了一頂轎子,百姓都站在路兩邊,「王爺旅途勞頓,小王給王爺安排一個安靜寬敞的宮殿休息,還請王爺暫且屈就……」因著西麟多次進犯元國之舉,導致歐陽謙心裡看這個大王很不順眼,先入為主的覺得落戈的笑臉很虛偽,看了就倒胃口,看著轎外的那些淳樸的百姓,淡淡的『嗯』了一聲。
見歐陽謙這般反應,落戈自己沒趣,就轉眼看向別處。
琉璃宮
宮殿上,歐陽謙先禮後兵,先是把西麟各處的不容易數了一遍,並說吾皇深有同感,十分痛惜,若西麟有何困難,儘管向元國開口。而後又將利害關係說了一遍,意有所指若是西麟再不知好歹,屢屢進犯,就不要怪元國吞併西麟了。最後他輕輕一笑,拿起茶杯小酌一口:「這麼淺顯的道理,想必大王想的明白,就不用本王多說了,還請大王三思。」
落戈起身向歐陽謙躬身,揚起一張苦臉,嘆了一口氣,無奈道:「王爺也明白,西麟只是一個附屬小國,地少人少,小王不才管理不周,多次掠奪元國糧草的荒唐之舉,小王想管,也實在有心無力啊……」
這句話分明擺明了西麟不是他當家做主,而是另有其人,這等推托之詞都是糊弄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小皇帝的。歐陽謙輕輕站起來,一張笑臉馬上就收了回去,冷哼一聲,氣勢強硬的嚇人:「西麟百姓吾皇亦垂憐,大王若是再步步緊逼、多加迫害元國的百姓,饒是大王身邊將才良多,元國堂堂大國豈會懼之?吾皇憐憫天下蒼生,可也不是軟骨頭,元國的江山是怎麼打過來的,想必大王早有耳聞。」
落戈在後面望著他的背影,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西麟啊,將來的命數如何,恐怕自己看不到那一天了。
回去路上歐陽謙路過一片花海,西麟多得是峽谷峭壁,所以在宮裡看到這片景色,也不足為奇。長在西麟的花,是在元國鮮少能見到的,深紫色、深藍色和枚紅色的花交疊在一起,歐陽謙抬頭看了看天空,哪怕天空蔚藍,白雲朵朵,他也感受到了無比的壓抑感。
突然耳朵里聽到了一陣陣的說話聲和『咻啪』的鞭子聲,歐陽謙往前走了幾步,四處尋了尋,遠遠地看見一個穿著火紅色民族服裝的女子,原來是落葵公主。不遠處落葵在一邊教訓宮女,手裡拿著一根紅色皮鞭,不時的給她們抽上一鞭,她們小聲的抽泣著,但是一個不小心就得挨上一鞭子,誠惶誠恐的站著直哆嗦。
「哭什麼哭?真是沒出息!活該一輩子當宮女……」落葵的聲音又若隱若現的傳來,歐陽謙想了想,出門在外,還是不要多管閑事了,轉身之時,踩到了一截斷木,落葵轉身看到是歐陽謙,眼睛眨巴眨巴的看他,「是你啊……」歐陽謙長得絕代風華,自然引人注目,想讓人忘記都難,歐陽謙這下只能停了腳步,到她們跟前,面前是幾個正在小聲哭的宮女,拱手問道,「落葵公主,在下歐陽謙,多有冒犯,不知她們犯了什麼錯?公主為何要打她們?」
「她們是我的宮女,伺候不當,我當然要打了!」落葵覺得歐陽謙的問題很奇怪,她一臉的理所當然,「我教訓自己的奴婢,跟你有什麼關係?何況她們只是我的下人,打死又怎麼樣?」她本是生的濃眉大眼,高挺鼻樑,櫻桃小嘴,很是俊俏,但沾染了蠻橫的做派,就顯得不那麼可愛了。
「都是人生父母養的,她們做錯了事,理當受罰,若是無過,還請高抬貴手。」聽著歐陽謙義正言辭的話,落葵心裡也不舒服了,「你為什麼要幫她們出頭?你是不是喜歡她們?」落葵一把扔下鞭子,一副要好好盤問一番的架勢,「不要以為你是元國的王爺,就可以多管我們西麟的閑事!」
西麟的男子只能為自己心愛的女子出頭,對旁人是很少理睬的。
歐陽謙一臉無奈的表情,又覺得自己是來做客的,不宜多做聲張,現下向落葵躬身拱手道:「在下有冒犯公主之處請多包涵,只是請公主看在她們為人奴僕已經很可憐的份上,寬容以待,在下告辭。」
快到琉華宮的時候,看到了一處荒廢的院子,這個宮殿是專門給皇室貴族來賓暫住的,所以還算大氣,旁邊怎會有如此落魄的院子?出於好奇,他進去看了看情況。走進圓形的拱門,就看到面前是一張桌子,上面擺著幾個小碗,裡面分別裝著蜈蚣、蠍子、和各種不知名的毒蟲,最靠前的一隻碗里裝的是鮮血,一個頂著頭紗之人正拿著匕首割自己的手腕。
擺在最前面的香爐上插著幾支香,正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那人回眸凌厲的看了他一眼,歐陽謙聞到這香就感覺頭瞬間有些暈眩,隱隱覺得不對勁,他忍著頭暈躬身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有人在。打擾您了,我馬上就走……」歐陽謙回頭一看,根本沒有自己來時的路了,整所廢墟都被高牆所擋,根本無路可走!
院子里陰風四起,那人將血放滿整個小碗,拿起桌上的布條將手腕包紮好,輕輕笑著走到歐陽謙跟前,打量了他,對他格外感興趣:「在別人的地盤到處亂跑,是要有代價的。」
聲音冰冷的讓他打了一個寒顫,沒有任何起伏,陰冷的像是一縷鬼魂在說話!歐陽謙咽了口口水,覺得頭更暈了,忍不住晃了一下想清醒一些,就聽到他輕輕嗤笑一聲。好陰險的笑聲!歐陽謙盡量剋制自己不把情緒外露出來,可看到桌上那些還在活動的活物,就忍不住胃裡一陣反胃,捂著喉嚨在牆根處乾嘔。
那人又逼近上來,強烈的壓迫感讓歐陽謙嚇得轉身就跑,他看不清楚他的臉,只是覺得這個人太恐怖了!他的聲音,還有……他在做的事情……沒跑幾步就被人抓住了肩膀,嚇得幾乎停止了呼吸,卻聽得一個清脆響亮的聲音:「歐陽謙!」
歐陽謙回頭髮現是落原,他的頭腦更暈了,胃裡一陣翻滾,腳也開始不聽使喚的軟了下來。落原看了那蒙紗之人一眼,攙扶著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