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初踏宗市
第五天雖是初從言市地下實驗所出來,卻早已明了各處道路。
地下道路紛紛錯雜,且磁場混亂,指南針僅在少數地區可用,更無衛星與導航,故而在地下極容易迷路,但由於特殊的身體構造,第五天並不會迷失方向。
可俞笙在一切資源都被凍結的情況之下,根本沒有找到宗市的可能,因為天頂和宗市的關係,兩座城市並沒有直接的通路.俞笙僅僅是暴露自己就足夠危險,更不談靠她一人趕路找到宗市。
「幸虧碰巧遇到你。」俞笙假作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幾乎跟走漏的意識異口同聲。
第五天只是微笑卻並不說話,心裡卻暗知能從天頂逃脫,絕非一時意氣用事,肯定是謀划良久。而與自己巧遇這件事,必然是背後有人策劃好的,否則自己從實驗所出來這件事與地表這般變動太過巧合。
不過眼前也只有一條道路給他走,他反倒十分樂意。畢竟他從記事以來,從來沒有替自己做過任何的決定,所以他極需要一個指路人。
由於宗市通路隱蔽,道路錯雜,且離封禪市較遠,光靠雙腳兩人資源耗盡前必不可達宗市。第五天暗想解決的法子,卻深深知道自己是白想,俞族的小姐恐怕早就想謀划好了。
俞笙微微一笑,看了眼第五天,便說道:「不必擔心。」說著便走漏了些許意識。而第五天恰好捕捉到了,那意識告訴了他「明日中午大橋下有人」接應。雖和第五天預想一樣,他卻開始惶恐,他不是驚恐俞笙早就設好去宗市的法子;二十眼前這人好似能看穿自己,卻不靠讀人意識。這是他在地下實驗所那段光陰中,絕碰不到的。
「別怕。」俞笙安慰道。
可這聲安慰卻好像在居高臨下地告訴第五天:「知你所思,不知我所想」,於是第五天不得不對眼前這個不過二十的女性心生戒備。
就像他讀的那本書寫道的一般:「人總害怕未知,卻又被未知吸引。」
俞笙像那日地下所的章光明一樣,讓第五天的心無法平靜,雖然他現在看似面無表情,波瀾不驚,心中早已是狂喜。
「果真,地上總比地下有趣。」
而對於俞笙來說,她卻是墜入了滿是塵埃的地下。
中央區的光源烤得連大橋下也熾熱無比,在地下,一天便可感知舊社會的一年四季,冷熱無常。第五天躺在橋陰之下,如此熾熱的陽光令他行動不便。照實驗室里的說法,第五天具有「畏光」的特徵,雖然第五天身體機能在各個方面都遠遠超過普通人,但在如此強烈光照之下,他羸弱似老人,還有如此顯眼的身高。
他連聲音都弱了幾分,懶散且無力地問道:「倘若現在天頂的人想抓我,我便逃無可逃了吧?」
俞笙忍不住笑了出來,「確實有如此計劃,不過如今策劃計劃的人現在和你拴在一條繩子上。」
第五天無奈,身體萬般不適,久久才慢慢平緩,可接應者遲遲不到。
「沒想到俞族大小姐的計劃也有紕漏?」
俞笙早在此地踱步良久,橋下本乾燥的泥土被踩成粉狀,如她心中亂麻般到處都是。
「俞小姐我不知道您是在上頭待得太久還是壓根不知道。現在有一種『暈光病』,多發於舊人類,癥狀是狂躁,放在平時如此日照下,必然大量流浪者來此地。因為橋下陰暗濕涼處平復了,可今日一人都沒有。」
俞笙此時默不作聲,低頭作沉思狀,反覆揪著自己頭髮。突然昂首,烏髮揪落了幾根,卻仍沉默不語。
第五天心想,能有如此能力且要越過貴族的監控向俞笙聯繫的,要麼來自宗市,要麼就是聯合國。
而今日正午陽光如此反常,對付的定是舊人類,只有光明教,而光明教卻是言出必行……所以眼下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俞笙在試探自己,看自己願不願意在如此羸弱狀態信任她。而最好的離開時間,肯定是在午夜,昏暗的地下便是天頂貴族也沒有能力在光明教手中抓住俞笙……
那群暈光症的患者一定也是由某個勢力平復下來,俞笙只是在測第五天他有沒有膽量信任自己。而實際上第五天雖然智力拔群,卻也因為長期在地下,心思並不細膩,更不懂人性,他並沒有在俞笙說正午匯合時想到這一點。
俞笙在天頂生活十幾年,早習慣將所有人的人心看作一灘污泥,人人皆是陰謀家。從未把第五天當作一個天真的實驗室的受害者。
而也是此舉為第五天敲響了警鐘,他大抵算到下個午夜會有人如約接應,便順水推舟,安心在這午間熟睡了。
俞笙此時心卻不定,第五天種種表現顯得就像是個愚者。好像已經完全信任自己,這種狀態下也能安心睡著,毫無憂慮。她看著第五天蒼白的睡臉,卻不禁為未來擔憂——如此懵懂之人,可靠嗎?
更使她後悔的是,她為了試探第五天,竟在逃離前偷偷將今日的光照調為最大,這對天頂將是一個巨大的損失。而目前看來此舉毫不必要,反而可能令自己未來「破殼」之舉變得困難重重。
第五天睡到了午夜,精神無比,卻仍扮作睡樣。俞笙則沒法平靜,憂心忡忡。午夜的涼意席捲而來,水庫波濤翻湧,好似過去海風。
忽然波濤寂靜,海風停滯,凄涼的氣氛不再在俞笙頭上搖曳。
三個戴著同樣太陽花紋面具的人,同樣的一席黑色的教服,其中一人摸了摸俞笙的頭。
第五天仍假寐,那人卻大笑:「天,別裝睡了,該去宗市了。」
「老師?……」第五天好似目瞪口呆,說不出話。
「自然是我,你也不必假裝驚訝,從救你到現在你隨俞笙以及剛才的試探都是我的計劃。」那人摘下面具,仍露出那張稚嫩臉龐。「我對你的表現很滿意!」
第五天看向俞笙,早已昏迷在旁,剛才一切的對話,想必不能令她知道。
「完全不必弄暈她。」
「是狼卻戲作犬,真是諷刺。」章光明大笑。
猛烈強光乍現,第五天突覺眩暈……身體不受控而倒。
……
醒來便已經在一棵巨樹之上,可眺望一個世界。而俞笙早醒在一旁,卻是一臉無比震驚。
「這裡是封禪市,卻一切都是反的……」
「你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