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轉危為安
第十七章:轉危為安
北鎮撫司里寧逸受審大約進行了兩個時辰左右,寧逸交代完身世經歷后,各司官員討論了一些時候,而後決定明日再做裁決,北鎮撫司會同三法司會審的文案要交由皇上過目,明日北鎮撫司最終裁決后還要交由皇帝批複,才能定案。此後,寧逸被正燊帶走,正燊仍負責看管寧逸。案件審理完畢,各司官員陸續走出了北鎮撫司,大門外站著一位老太監,頭戴高帽,紫色長服,兩手插在袖筒里,在北鎮撫司門前慢悠悠地來回踱步!眾官卿見了都紛紛拱手寒暄——「見過司禮監大人······」走在眾人後邊的是左督察御史和大理寺卿,兩人見前面司禮監掌印懷恩在和眾人打招呼,也趕忙迎上前去!督察御史趕緊寒暄到:「見過司禮監大人,恩公怎麼沒進去監審啊?」懷恩拱手還禮說:「咱家年邁,這番差事力不從心,故而不進去了,有諸位卿公在,也能替聖上分憂了!」大理寺卿和督察御史都拱手尊禮,大理寺卿寒暄到:「恩公過謙了,我等都恭候著恩公指點呢!」懷恩笑著說:「指點到談不上,不過咱家雖年邁,仍感懷聖上勤政之心!不知此案審理可順利,聖上到是十分上心此案啊!」「順利,順利得很啊······」大理寺卿回復到:「這小姑娘沒等北鎮撫司用刑,就全都招了,無任何狡辯與隱瞞!」「奧,那倒是好!」懷恩聽了面帶欣慰之情,說到:「人犯招供,不知二位卿公意下如何,怎麼蓋棺定論啊?」「啊,這······」大理寺卿一時語塞,轉頭看向督察御史,御史與大理寺卿面面相覷,猶豫片刻,轉而督察御史對著懷恩拱手到:「我等愚鈍,請恩公指點!」「哈哈哈······」懷恩聽了大笑著說:「二位卿公如此謙虛謹慎啊,咱家也不欲盡言,咱們做臣子的還需明聖意,為聖上分憂!聖上年少,行事難免顧及不周,草率魯莽,但若有寬宏愛民勤政之舉,咱們也要協助聖上,補益疏漏,為政暢通啊」
兩位卿公聞聽懷恩這樣說,愈發摸不著頭腦了,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茫然!大理寺卿又問:「恩公這麼說來,那恩公的意思是······,啊,不,聖上的意思是······?」懷恩笑著搖頭!解釋道——「都怪咱家表述不明啊,咱家就是來表明聖意的啊!」「哎呦!」兩人聞聽,都嚇了一跳!大理寺卿不禁隨嘴冒出這麼一聲,趕緊頷首拱手,尊禮聖意!督察御史說道:「不知恩公代傳聖意,恕臣愚鈍,還請明示聖意!」
「嗨!二位卿公,這是幹嘛,不可有這般禮數,咱家可沒說要傳聖上口諭啊!這就是咱家自個揣度聖意,來找二位卿公一敘,可不敢犯欺君之罪啊······」
二人聽了,趕緊放下手,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懷恩見二人都放鬆了些,趁這當兒小聲對二人說:「聖上的意思——是要推定那姑娘無罪······」說著懷恩意味深長地看著二人!「哦······」督察御史領悟到了其中之意,長吁起來!大理寺卿見督察御史這般長吁,似乎也恍然大悟,也跟著長吁「哦,哦······」隨後又聞聽三人大笑,會意地大笑!說罷,懷恩向兩人告別,稱自己還有公務,不再多敘,二人也還禮,告別了懷恩!
二人邊走邊議論,督察御史還是有些不解,呢喃到:
「這皇上極力要保下這個民女到底有何用意?」
大理寺卿也不斷地搖頭說:「不清楚,也許皇上還是太年輕,此案牽動皇上惻隱之心,感念一屆女流,動了婦人之仁!」
督察御史又道:「此案已審道這個份上,這寧逸應如何定罪,真能定無罪嗎?」
大理寺卿又開始搖頭,說道:「此案已然成為孤案,然我認為可定此女有罪,畢竟她是亂黨之後!雖無人證物證可依,畢竟此女已然認罪,認罪即可伏法!」
督察御史爭論到:「但皇上是想定此女無罪,剛剛懷**見你我二人,很明顯就是傳達聖意的!另外,皇上將此案交由北鎮撫司審理,也是明擺著要按聖上的意思辦嘛!再者,公堂上那個錦衣衛千戶也辯駁稱——『若定此民女有罪實乃附會』恰逢聖上登基大赦天下,布洪恩於四方,此民女雖為亂黨之後,但並未禍亂大明,其心向善,當可寬恕其罪責,以表聖上寬仁愛民之政!」
「嗯,這就點破謎題了啊!」大理寺卿感嘆道:「臣終於領會聖意了!」說著大理寺卿面朝宮城方向拱手尊禮······
第二日又審此案,寧逸沒有再多交代什麼,鎮撫司主審官多次詢問寧逸是否有要交代的,又審問寧逸所交代之情是否屬實,如果隱瞞或欺騙朝廷,當論罪嚴懲!寧逸仍舊稱所交代之情皆屬實。鎮撫司主審官又徵詢三法司官員討論,最後督察院左督察使和大理寺卿都表態認為此案寧逸雖為罪人之後,不當從罪,恰逢新帝登基,已有大赦天下之善舉,因可免案犯寧逸罪責,當從輕或論無罪赦免!最後寧逸在案卷上簽字,按手印畫押,此案審理結案,畫押卷宗交由皇帝過目,最終由皇帝裁決發落。
翌日,卷宗交到皇帝手上,皇帝即刻硃批——免除民女『寧逸』罪責,當無罪論。然而內閣劉吉隨後找皇帝代表內閣提議,此民女雖罪責可免,但不可當無罪論,畢竟其涉朝廷要案,而關鍵案犯尚未伏法,此女如果放歸,恐『暗影』再無所顧忌,若報復朝廷,實難提防!內閣提議將此女暫留於京,將掣肘『暗影』之徒妄為不法,令其有所顧忌,並以此女為誘餌,再尋清剿暗影之機!皇帝最終採納了內閣的意見。
這邊,寧逸開始和玉兒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這間牟彬安置她們的臨時民房了,鄭燊已經備好馬車在門口等著她們。剛剛正燊過來告知她們,案子結了,寧逸免去罪責,但不可以離開京城!即刻返回會同館住宿,明日皇上要宣英格蘭使臣覲見,寧逸要陪同覲見。皇上十多日來不曾接見約翰遜等人,一方面是因為寧逸涉「暗影」案,另一方面是因為找不到翻譯人員,於是決定由寧逸作為翻譯。寧逸並沒有什麼行李,玉兒把寧逸隨身衣物全都收拾好后,只有一個不大的包裹!寧逸在正燊的帶領下出門坐上馬車,正燊駕車載著寧逸和玉兒朝會同館駛去。
寧逸坐在車裡,玉兒興高采烈地和寧逸聊著天:「妹妹,我就說嘛,怎麼看你都不是有牢獄之災的命,看這面貌就知妹妹是富貴的命!我這幾天暗自里就想——『瞧著吧,我家姑娘肯定不會有事的,有難也會有貴人相助,逢凶化吉!』你看,這回不就是,雖犯了案,但有牟大人和鄭大人,保姑娘沒事!」寧逸勉強笑了笑,說道:「姐姐還挺會算的,以後我有事問姐姐就好了,可以未卜先知!」玉兒急忙捂住嘴,笑個不停,強抑制著說道:「別啊,妹妹,我這哪是什麼神機妙算,我這就是歪打正著,可別信我,別信我······」寧逸微笑著看著玉兒,這玉兒心地到是單純善良,快意恩仇的性格也叫人羨慕!自己到很是羨慕玉兒姐姐,雖然出身卑微了些,但做個丫鬟也能這麼爽朗,無甚憂愁,不以己悲!而自己呢?出身同樣卑微,卻被玉兒奉為千金小姐伺候著,但自己命運多舛,真不比這個玉兒來的歡快,父母親人遠在天涯,閨蜜也遠隔重洋,自己形單影隻在陌生的「故鄉」經歷了一個又一個劫難,還不知今後會不會再有劫難!自己的周遭際遇究竟因為哪般?寧逸內心仍無法平靜,雖然自己從劫難中得以逃生,但瑤光姐呢?開陽哥呢?父親和天璣叔叔呢?他們有的命喪黃泉,有的在異國他鄉苦苦掙扎,這都為哪般?想到這裡,寧逸突然想到另一個問題,她急切想知道答案······寧逸突然竄起身,貼近車廂幕簾邊,一把掀起幕簾,問正在駕車的鄭燊:「鄭大人,我之前聽牟大人說,我被審訊是因為有人告發我,可屬實?」鄭燊沒有立刻回答,依舊沉默不語的駕車。寧逸等了一會,見正燊不理會自己,就像當時自己被他壓著去錦衣衛內衛府一樣冷漠,讓寧逸好生厭惡,悻悻地放下幕簾!「妹妹,你是想知道誰陷害你嗎?」玉兒又好事兒地問起來!寧逸沒有回應玉兒,也像鄭燊一樣沉默起來!這回玉兒也體會了一把被冷落的感覺,問了幾遍,寧逸都沒有說話,只是自顧沉浸地低著頭不做聲,玉兒最後也不再說話了!三個人都沉默了,只有馬車的車輪嘰里咕嚕地作響!
過了不一會,馬車就到了會同館,正燊停好馬車后,把踏腳凳放到幕簾下,玉兒先出來,而後伸手去攙扶寧逸!寧逸下來后,玉兒又急忙過來拉著寧逸往會同館大門裡走,門口的差役過來牽馬驅車!正燊用這檔子時候叫住寧逸,讓玉兒先去館里聯繫官署安排房間。玉兒走後,鄭燊低聲對寧逸說:「方才玉兒在車上,我不好回答你的問題,這等機密事情,最好不讓她知道太多!」「那大人知道我所問之事······?」寧逸迫不及待地問鄭燊!「牟大人和我也都是推測,之前牟大人問過萬喜,據說告密之人為暗影七子之一!」鄭燊低聲告知寧逸這些內幕,邊說邊左右張望,怕落人耳目!寧逸全然不關心周圍環境,聽鄭燊這麼說,她再一次被震驚!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又再次追問以求確認:「鄭大人,這消息屬實嗎?會不會是萬喜騙你們?」正燊思慮片刻,說道:「還不能確定是否屬實,但抓捕暗影的計劃是萬喜最早提議,他說他獲得了可靠的情報,向都指揮使——朱驥,朱大人密報,而後朱大人命牟大人親辦此案,後來萬喜無意中說出,他的情報來自內線,而線人為暗影七子之一,所以牟大人才會親自和萬喜到關外對暗影實施追捕!」寧逸聞聽這些細節,內心不由驚恐萬分,這一切又如一個驚雷瞬間霹中她!現實如此可怕,原來她和暗影中的至親,早已被更陰暗的角落裡那一雙眼睛盯上,就像她在夢裡見到的那一雙夜眼,如財狼般陰森恐怖,更可恨的是這雙夜眼要置他們於死地!寧逸不敢相信這一切,但鄭大人的話又是那樣驚人······最後鄭燊強行拉著寧逸走進會同館,任寧逸茫然不知所措,頭腦再度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