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蛟南澗（十三）
「什麼人在說話？」沈舒卿被這突然響起的男聲嚇了一跳，不知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就在她四下尋找時，低頭看去，才發現自己的玄鐵寶劍上面正在散發著一陣一陣的光芒。
就好像是在說些什麼。
「你猜得沒錯，就是這把劍在說話。」又是那個男聲，這聲音聽上去滿是喜悅，還藏著一絲弔兒郎當的漫不經心，哪怕沒有看到這聲音的真實面目，也能大概猜到說這話人的模樣。
就像是個對很多事都不以為然的少年。
「你是什麼人？」沈舒卿驚奇之下甚至想要把手中的玄鐵脫手而出，為什麼一直以來都帶在身上的玄鐵寶劍突然會開口說話了？
「你猜。」那聲音頑皮又不著調，在和沈舒卿打著圈。
在旁邊靜默的游鶴突然道：「難道你是劍靈？」
那聲音熄了聲響，只停頓了一下，緊接著道：「你這小孩看著年紀不大，沒想到倒是還挺見多識廣，猜得倒是不錯。」
游鶴道：「想必下面那些傀儡之術也出自你手吧。」
劍靈頓了頓，帶了笑意：「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孤魂野靈，哪裡有那麼大本事？」
本是全身黝黑的玄鐵寶劍在這劍靈說話的時候周身一直散發著光芒，這光芒不同於沈舒卿的金系屬性靈光，而是一層霧氣一般的白色淡光。
這樣看上去，就像是玄鐵突然間有了生命一般，叫她好不適應。
沈舒卿想起面前巨大石塊上的蛇形寶劍，那寶劍已經不復剛才所見到的那般渾身光芒，隨著這劍靈的轉移，上面的光亮也暗下許多，現在看去，和一把普通的寶劍倒也沒什麼區別了。
她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將那寶劍拿在手中仔細端詳，卻在伸手的那一刻被游鶴阻攔了下來。
「暫時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我們不知道這詭異的蛇劍里會不會藏著些什麼古怪。」游鶴看著她輕輕搖了搖頭，聲音中透著不容拒絕的鎮定。
於是沈舒卿的手便停在了半空中，猶豫了片刻后，將手收回。
玄鐵中的那個聲音又說話了：「他猜得沒錯，那把劍確實有古怪。」
這聲音頓了頓，像是在回憶什麼，再開口時便少了剛才的跳脫：「我被封在這把劍中已經上百年了，如果不是今天遇到了你們，恐怕此刻我還在這劍中掙扎。」
沈舒卿看著玄鐵道：「你是被關在這蛇形寶劍中的劍靈？你原本是做什麼的？」
劍靈嘆了口氣，語氣中是說不出的失落：「這……說來話長，我原本是一個無名小修士，因為惹了不該惹的人，那人一怒之下，便動用法術將我的肉身抹去，然後把我關在這裡面，希望我永世不得超生。」
沈舒卿道：「你到底是惹了什麼人。能如此狠毒地對你。」
「我看你們年紀不大，就算說了你們也未必知道，」劍靈自嘲地笑笑，接著換了個聲調，帶了些乞求的語氣，「但是儘管如此，我還是從來沒有放棄過重現人世的念頭，老天憐見，讓我在這裡遇到了你們。」
玄鐵上環繞的光亮又強了幾個度，看上去這劍靈將自己說得有些激動。
「幾百年來，鮮少有人路過此處，更別提隨身攜帶上好寶劍的修士了。我一直等啊等啊，就期待能有這麼一個人，帶著一把上古寶劍來到此處，讓我有所感應，帶我脫離苦海。」
他說著，隨著語氣的逐漸高昂，沈舒卿手中的玄鐵竟然脫離了她，浮在了空中。
這樣看去，果真像是玄鐵成了精一般。
「自從昨日你們邁進蛟南澗那一刻起，我就突然受到了感應一般，在那把蛇劍里心臟狂跳，冥冥之中，我就知道，是有人來拯救我了！」玄鐵寶劍在空中轉了個圈之後，劍頭直直朝向了沈舒卿，然後定在遠處。
「那個人就是你！」劍靈高興道，然後想起來了什麼，又降了聲音道：「你叫什麼名字？」
「……」沈舒卿沉默了一會兒，看著這把熟悉又陌生的玄鐵，「沈舒卿。」
「對！就是你！沈舒卿！我命中注定的主人！」劍靈的聲音又恢復了方才的那種高昂，「你只需要帶我離開此處，我就答應滿足你的一個願望。」
沈舒卿眯起眼睛，思索后慢慢說道：「在我答應你之前，我要先問你一個問題。」
玄鐵寶劍上下擺了擺身子，像是在點頭一般。
沈舒卿繼續道：「那個孫興和骷髏鬼使，以及那多腿蟲子，還有追著我們跑的傀儡人偶，是不是全都出自你手？」
「天地良心！」劍靈大聲道，「我一個不能動不能施法的劍靈，怎麼會有那麼大本事？」
「明明只有傀儡人偶是我操控的，」劍靈接著道，「那個骷髏鬼使在這裡作惡多端好些年，要不是我來這裡之後對他嚴加管教，說不定早已經惹出了更大的禍端呢。」
劍靈說著，聲音中還隱隱透露著些許驕傲。
「也就是說，骷髏鬼使口中的惡靈便是你了。」游鶴道。
「惡靈？難道我的名聲已經傳得這樣離譜了嗎？」劍靈回味著這個稱呼，「這個蛟南澗實在是惡鬼橫行，我唯恐他們走出此地為禍世間，於是便動用傀儡之術和其他法術將他們予以遏制。但也僅是這樣罷了，從未傷及他們分毫，怎麼傳成這樣了呢……」
劍靈還在喃喃自語關於自己在外名聲的事情，沈舒卿的腦中卻在思考著劍靈方才話中的漏洞。
「你說你被困在此處多年，可你明明有如此之大的神通，為何不早些將自己解救出去，偏偏要等到我們來此處，才用計讓我們幫你？」沈舒卿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方才一直在空中上下擺動不停歇的劍靈忽然止住了，玄鐵之上的亮光略微暗淡了一些，劍靈直直朝著沈舒卿，道：「你是不是不知道你的這把玄鐵寶劍有多大威力？」
「？」沈舒卿知道玄鐵是上古神器，可卻從未想過其中的真正實力。
劍靈終於正了色，認真說道：「玄鐵這種材料，本就不易多得，更別提是這種浸了神葯后被鍛造而成的寶劍。我真身已毀，不是什麼材質的劍身都能夠寄身而居。我在此等待多年，只遇到過一個你。」
「我不騙你，我也別無所求，只希望姑娘能夠帶我離開此地。在下定會傾盡所有為姑娘實現一個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