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老娘不聽

下午，魔城。

「又要買衣服，每次一來魔城，少不了買兩件衣服。」帶著苗靈和方桃走在商場，蘇樂背著吉他，無奈道：「前兩天回家穿錯衣服了，我媽還問我啥時候買的新衣服。」

「作為明星而言，您的衣服還是太少了。」苗靈笑道：「而且您平時穿衣太隨意了，剛剛才想起來，出來見粉絲怎麼也要打扮一下，另外還要挑些小禮物。」

「明明是個衣架子，卻不喜歡買衣服。」方桃附和道：「粉絲該多傷心啊！」

蘇樂嘆了口氣：「每次叫苗靈出來辦事，到最後肯定要把我拽出來…」

「啊，那件皮夾克很不錯！」苗靈拉著蘇樂快步走進一家專櫃。

「你們先去，我先接個電話。」方桃搖了搖手機。

蘇樂被苗靈拉著進了專櫃，苗靈指著櫥窗里的皮夾克道：「這件衣服，試一下。」

「請問咱們的尺碼是多大呢？」導購小姐笑吟吟問。

「XXL」

「好的，您稍等。」

導購小姐很快取來夾克。

蘇樂試了下，大小正好。

「要不要再大一號？」苗靈問。

「不要，除了風衣，我不喜歡太大的衣服，穿著累贅。」蘇樂板正了下衣服：「就這件吧，挺好的。」

「真隨意…」苗靈掩嘴笑道：「我發現您特別喜歡說：「挺好的」，「行吧」這種話，說明您本質上是個很隨性的人呢。」

蘇樂失笑：「你可真是不放過任何探究我的機會…」

「直接穿著吧，袋子我來拿。」苗靈奪過蘇樂手中的袋子，笑嘻嘻看著蘇樂：「真是越看越帥！」

兩人走出專櫃，看到方桃在拿著電話，神色緊張的說著些什麼。

稍等了一下，方桃掛斷電話，神色黯然。

「病友？」蘇樂挑眉。

「嗯…」方桃短暫沉默了幾秒，扯出一絲勉強的笑：「抱歉，joker哥，晚飯可能要取消了…」

「婉淑姐病情突然惡化，現在正在醫院…」

「抱歉，我得過去一趟…」

蘇樂拍了拍她小腦袋瓜：「一起去吧。」

半小時后，醫院。

三人趕到的時候，正聽到病房裡傳來一陣女人的慘叫聲。

房間里靠窗的床位邊站著一個男子，男子二十幾歲，眼底帶著一絲愁容，低著頭柔聲安慰床上慘叫的女子。

「那是在做什麼？」蘇樂看向床位邊的大夫，低聲問道。

「清創。」方桃咬著嘴唇，別過頭去不忍看：「很疼…」

「小桃來了？」床邊的男子看到三人，見到戴著墨鏡帽子的蘇樂時愣了愣，旋即感激頷首。

「床上的是李婉淑，婉淑姐，這位是劉明劉哥，婉淑姐的男朋友。」方桃小聲道。

「你好。」蘇樂溫和道。

「您好您好。」劉明感激的握著蘇樂手掌：「還勞煩您特地跑來一趟…」

「應該的。」蘇樂點點頭：「情況怎麼樣了？」

劉明聞言，眸光一暗，搖了搖頭。

「明明前幾天見面時還好好的…」方桃嗓音哽住。

「婉淑一直不讓我告訴你…」劉明摸了摸方桃腦袋：「她已經進入急變期了有段時間了…」

方桃聞言頓時怔住，眼淚抑制不住的往下掉。

蘇樂蹙眉：「急變期還有治癒可能性嗎？」

「有，但不高。」做清創的大夫頭也不回搭話道：「另外也找不到合適的骨髓配型。」

蘇樂伸出胳膊：「查下我的。」

「稍等。」

一旁苗靈連忙道：「也查下我的！」

劉明愣了下，旋即眼眶一紅：「謝謝…」

蘇樂搖頭：「先別急著謝，你應該知道概率有多低。」

兩分鐘后，清創結束。

李婉淑臉色一片蒼白，虛弱的躺在床上。

「婉淑姐…」方桃坐在床邊，神色擔憂的看著李婉淑。

李婉淑勉強的笑笑，有些費力的喘著氣：「我竟然真的見到了joker，好開心…」

「先別急著開心。」蘇樂抱著胳膊：「一直都沒有適配的骨髓嗎？」

「骨髓捐贈實在太少了。」劉明搖了搖頭：「婉淑父母又去世的早，也沒有個兄弟姐妹…」

蘇樂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所以一直是你在照顧她嗎？」

劉明看向床上的李婉淑，溫柔笑笑：「她只有我了。」

行，是個爺們。

蘇樂暗自點頭，心裡對劉明高看了幾分。

白血病的治療費可不低，尤其是魔城這樣的地方，看劉明的穿著，也不像太有錢的樣，再瞧對方黝黑的皮膚，精悍的身材，板正的站姿…

卡里那點退伍費怕不是全搭進去了。

蘇樂推了推墨鏡，輕聲道：「經濟上有什麼困難的話，隨時找我。」

「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才好，先前小桃的父親有資助過我們，所以手裡暫時還算寬裕。」劉明躬身道：「真的很感謝您…」

蘇樂擺擺手，沒說什麼。

他終究沒能像方桃那次出手救人，再救一次，就是傻子也該知道他有問題了。

天底下那麼多病人，他實在救不過來，雖然看的心裡實在難受，不過眼下也只能另闢蹊徑，從別的方面想辦法了。

「很遺憾，兩位的HLA與病人並不適配。」

半晌后，醫生辦公室，大夫看著電腦微微搖搖頭。

「是嗎？那就沒辦法了…」蘇樂微微輕嘆：「看來奇迹果然不是那麼容易發生的…」

「骨髓適配率不足萬分之一，兩位能有這份心，已經超過大部分人了。」大夫道。

「說到底，也是什麼都沒做到。」蘇樂輕嗤，他對自己感到不滿。

回到病房，劉明和李婉淑倒是都很平靜，顯然兩人也沒報什麼期望。

「抱歉啊。」蘇樂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沒能幫上什麼忙。」

「您完全沒必要抱歉。」李婉淑輕笑：「見到偶像我就已經很開心了，我特別喜歡您那首生如夏花。」

「我是那耀眼的瞬間，是劃過天邊的剎那火焰，我為你來看我不顧一切，我將熄滅永不能再回來…」蘇樂輕聲哼唱兩句，旋即笑道：「等你病好了，我請你們看我演唱會。」

李婉淑沉默幾秒，輕笑一聲：「我知道您想鼓勵我，但抱歉，我可能…真的沒有太多時間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蘇樂眼瞼微垂，伸手摘下背上的吉他包：「不過還好，今天剛買了新吉他，要聽聽嗎？」

「雖然說會打擾到別人…」李婉淑笑了笑：「不過還是讓我任性一次吧。」

蘇樂看了眼苗靈，搓了搓手指，又看了眼門口，苗靈會意，起身走到病房門口，防止有人來打擾。

蘇樂的意思很簡單，有人打擾就用錢打發走。

拿出吉他，蘇樂調好音，抱住吉他，輕笑一聲：「雷迪森俺的鄉親們！感謝大家參加我的第一場演唱會！」

李婉淑和方桃兩人撲哧一聲，咯咯笑起來，劉明也是失笑，笑著笑著就捂住了眼睛，防止眼淚打擾演唱會的氣氛。

「想聽哪首歌？生如夏花？」蘇樂笑問。

李婉淑笑了：「我想聽新歌，網上都說joker經典似母豬高產…」

蘇樂聞言，不禁失笑：「可以，那你想聽什麼樣的新歌？」

李婉淑想了想，轉過頭看向捂著臉的劉明，眼淚輕輕劃過眼角：「我想聽一首…在我走之後，阿明每次聽都會想起我的歌曲，就當是我的一點小自私，我怎麼也不想他忘了我…」

「所以joker先生，可以為我們寫一首歌嗎？」

「了解。」

蘇樂點頭，輕輕撥弄琴弦，舒緩而又傷感的吉他聲流淌在病房裡。

「落葉隨風將要去何方，

只留給天空美麗一場，

曾飛舞的身影，

像天使的翅膀，

劃過我幸福的過往…」

蘇樂的歌聲在病房裡響起，宛若候鳥遠去的無邊曠野，憂傷而遼闊。

手中吉他琴弦撥動，傷感自指尖溢出，浸透了房間的每個角落。

劉明低著頭，額頭輕輕蹭著李婉淑的手背，低聲的啜泣：「混蛋啊你…」

李婉淑輕柔的笑著，眼裡帶著一絲愧疚：「抱歉…」

「愛曾經來到過的地方，

依昔留著昨天的芬芳，

那熟悉的溫暖，

像天使的翅膀，

劃過我無邊的心傷…」

「相信你還在這裡！

從不曾離去…

我的愛像天使守護你——

若生命直到這裡！

從此沒有我…

我會找個天使替我去愛你…」

蘇樂的歌聲彷彿帶著難以言說的悲傷，不斷抓撓著眾人心底的傷痛。

劉明捂著臉，趴在李婉淑身邊泣不成聲，李婉淑輕撫著他的頭髮，眼淚一滴滴自臉頰滑落。

方桃低著頭，輕聲嗚咽著。

門口處，苗靈抿著嘴，眼眶濕潤，門外站著幾個病人，還有剛剛為李婉淑做清創的大夫和護士，只是沒人出聲，都在那裡安靜的聽著。

醫院裡不許大聲喧嘩，但此刻例外，所有人都沉浸在傷感的歌聲之中，悲傷的情緒難以自抑。

直到一曲終了，吉他聲消失，眾人這才從那悲傷中回過神來。

沒人上前阻攔蘇樂唱歌，蘇樂又唱了一首生如夏花，唱了千里之外，還唱了藍蓮花，然後虛弱的李婉淑就沉沉睡去了，蘇樂這才停下。

「謝謝你，joker。」劉明吸了吸鼻子，緊緊握著蘇樂的手：「謝謝你能來看她…謝謝你……」

「明星寵粉天經地義。」蘇樂溫和道：「李小姐睡下了，我們就先不打擾了，等過兩天情況好些了，大家一起吃個飯吧。」

「好！」劉明連連點頭。

三人離開病房，病房外站著一票人，剛剛給李婉淑做清創的中年大夫推了推眼睛：「可以給我簽個名嗎？我是您的粉絲。」

蘇樂有些驚訝：「是嗎？這麼巧？」

大夫搖搖頭：「不巧，就在剛剛粉上的。」

蘇樂失笑，當大夫遞過紙筆，蘇樂一連簽了好多張，這才從醫院脫身。

方桃情緒不高，苗靈亦步亦趨的跟在蘇樂身後。

因為趕在晚高峰，三人一小時后才趕回公司。

剛一進門，就看見周玉潔黑著臉，抱著胳膊站在門口。

「呦~晚上好啊周姐！」蘇樂樂顛顛招手。

「呦你個大頭鬼啊！」周玉潔飛起一腳，踢在了蘇樂的額…膝巴上。

「又出去亂來！還跑醫院去給人家唱歌！你看我不打死你！」.

「哎哎哎，你聽我解釋！」

「老娘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