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機遇
「叮鈴鈴……」一陣鈴聲把我從浴缸中喚醒，竟然坐水裡睡了一夜。
趕緊跑過去拿起電話，是杜姐。
「宋總，早餐準備好了。」
「好，我就下來。」擦乾水，穿上衣服，拿著畫，我坐電梯下到2樓餐廳。
潘美鳳已經到了，沒看到她兒子，我走到已經擺好餐具的桌邊坐下。
她不說話，只是低頭看手機。我也只能悶頭吃飯。
吃的差不多了，她拿起一疊文件放到我面前，湊上去一看，是《股權投資協議》。
「我出200萬，你負責找項目和運營，財務我找人。我六你四，虧了算我的，賺了按比例分錢。盈利前你每個月底薪三千，盈利后一萬。」
潘美鳳的語速平緩，但每個字都撞進我心裡，她是真心想幫我！既然老天要給我這條鹹魚機會，那必須接住啊！
「潘總，好意我接受。但虧了咱們也要按比例承擔。雖然現在確實沒錢，但虧了我一定補上。」看著眼前這個在男人世界里叱詫風雲的女強人，我心裡多了幾分好感。
她盯著我看了足足幾秒，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接著從文件袋裡摸出一支筆，在合同最後那頁的補充條款里寫下，經協商甲乙雙方同意按股份比例承擔虧損，共享盈利。然後在甲方那欄簽下自己的名字就推了過來，我也趕緊簽好拿了一份就準備走。
「就這麼走了？」潘美鳳叫住我。
不知道還有啥沒說清楚，我一臉迷茫的望著她。
手機提示到賬十萬，我呆住了。
「處處要錢，沒錢你怎麼找項目？還有那輛賓士換個色你先開著，賺錢了再買新車。」潘美鳳說著把賓士鑰匙又遞給了我。
沒再拒絕，我伸手去接鑰匙。
「以後再叫一句潘總，合同作廢！」那雙杏眼瞪的我心裡有點慌。
趕緊嗯一聲，出了門。
想到上次黃蒿的首戰告捷，現在又有了充裕的資金，我就想放手大幹一場。
「你要做黃蒿一定算我一股，這生意不賴，比我站庭上耍嘴皮子還強。」楊震聽我講要回驛道村，馬上興奮了。
「如果這把賺了錢，就把欠你的律師費都給結了。」別人的帳全還了，唯獨欠著楊震的，特過意不去。
他說，宋明遠你要這麼干，咱倆就絕交！
這個傻胖子。
就在我躊躇滿志，準備重新殺回驛道村大展拳腳的時候。現實把我按在地上，用力抽打。
首先是根叔告訴我，自從上次我們賣黃蒿的事傳開。周圍村鎮的鄉親們把能割的黃蒿全割了，現在山上一根都沒有，要賣也要等幾個月長起來才行。他還說現在價全漲了，原先那價收不到貨。
心情沮喪的我又聯繫了朱經理。他說，現在廠里一等品的收購價都跌到四毛以下。要做讓我先算好成本，別費了半天勁還虧錢。他的話讓我徹底心涼了。
此刻我才明白自己有多幸運，上次能成功純屬瞎貓撞上死耗子。
市場變化之快，波動之大完全出乎意料。誒，中藥這條路看來是行不通了，只能另闢蹊徑。
陸天宇喊我上他家吃飯，我答應了。
家是一個人最私密的空間，大多數時候是不願意被人打擾的。只有真正看重的人才會被邀請來分享這份只屬於自己的空間。
他家在遠離市區的丹桂園，一棟別緻的中式庭院別墅。看到他老婆艾布婭和兩個混血寶貝，我才似乎更理解這個外表溫文爾雅，內心特立獨行的男人
艾布婭是印尼人，陸天宇說和她是在大學暑假去印尼旅遊時認識的。
我說你倆真夠浪漫。陸天宇說應該是驚險刺激加浪漫。
那天他去一處人跡罕至的海灘衝浪，結果遇上鯊魚，就在自己的大腿被鯊魚狠狠咬住的時候，和父親在附近捕魚的艾布婭駕著漁船及時趕到才讓陸天宇逃出生天。
「只聽過英雄救美，你們這個美人救英雄也是蠻傳奇的。」我正打著哈哈，陸天宇把一個拇指大小三角形的牙齒放在我手裡。
「醫生從我腿上取出來的。那頭鯊魚留的紀念。」
我立刻笑不出來，拿著那枚依然鋒利尖銳的牙齒，才算真正明白了他倆之間的那種感情。
爪窪族的艾布婭不漂亮，甚至在國人的審美下應該算有點丑的。濃密的眉毛，圓圓的眼睛，大大的鼻子，寬闊的下巴，黝黑的皮膚。但是第一眼看見她純凈爽朗的笑容，就給人一種自然而然的親切感。
兩個可愛的女兒眼睛都特別大，膚色像媽媽，五官倒是神似陸天宇。
來中國這麼多年，艾布婭的中文交流已經完全沒問題。她還笑著說自己經常在菜場跟婆婆們用方言討價還價。
我問她想不想印尼，她害羞的說，不想，因為她的家在中國。
「天宇，你覺得除開混凝土，現在有什麼項目資本要求不高，回報率還行，風險也不太大的？」我特別想聽聽這個才思敏捷，常有驚人之舉老弟的意見。
陸天宇思考了片刻說，「可以往衣食住行上靠，傳統生意穩妥，投資小。如果切入點好利潤也不錯。」
艾布婭是印尼人，菜自然全是東南亞風味。椰香濃郁的牛肉、酸甜口味的烤魚、她們家鄉特色的檸檬炸雞，最讓我回味無窮的是她做的印尼炒飯。米飯加上鮮蝦，肉，雞蛋，配上特有的甜醬油，辣椒，棕櫚糖，薑黃，蝦醬，黑胡椒翻炒出來顆粒飽滿，金黃髮亮，直接撐到我打起飽嗝。
艾布婭說這邊的食材配不齊，要去印尼吃，保證味道更好。我說有機會一定去大飽口福！
突然靈光一閃，我問陸天宇，如果我開一家以印尼菜為主的東南亞風味餐廳，你覺得怎麼樣？
他笑著說，我老婆可是只能做給我吃哦。我說，別小氣，請她去指點一下，開張了再還給你。艾布婭和陸天宇都樂了，她連連擺手說，我不行。
陸天宇給我杯里添上果汁，這想法放一線城市也許能試試，星沙不行。
我說別小看星沙好不？怎麼著也有千萬人口。
他說光看人口沒用，最重要還是看本地人對口味的包容度。星沙本地菜全是咸辣為主的重口味，印尼菜偏酸甜，完全背道而馳。所以，就算有人吃，也就圖個新鮮，熱度一過，立刻垮。
「想做餐飲，倒不如考慮一下快餐。」陸天宇切了一塊烤魚放進我的盤子。
「快餐太多了，走錯路都是蒸菜館。」我並不看好這種爛大街的生意。
「星沙至少有上萬家大大小小的蒸菜館，每家生意都還不錯。為啥？一快！菜提前準備的，拿出來就能吃。二方便！所有菜品一目了然，減少了點餐的麻煩。三口味，反覆加熱，油鹽已充分入味。這三點才是蒸菜在星沙長盛不衰的秘訣。」陸天宇看著我娓娓道來。
這番話多少讓我有點觸動。年輕人為主的社會，下廚會越來越少，便捷，節省時間的懶人經濟才是未來主流。能有如此多的蒸菜館共同生存，本身就很說明問題。
「我講的全是優勢，劣勢你得考慮。」陸天宇看我若有所思，知道我心思活了。
「衛生條件不好，品質岑差不齊，菜式少，沒大牌。」我想了想，好像就這些。
「如果能把缺陷儘力規避，集中優勢並選一個點做極致突破。這樣的店能不火？」
「極致突破？」我在腦中反覆的默念著這個詞，似乎有了靈感。
我趕緊喜笑顏開的端起杯子，「感謝陸先生教誨，在下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