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念佛魔
夜,月明星稀,山間小道上,兩個身影極速前行。行至小道盡頭,再往上是寬大的玉石台階,兩個身影行至此處毫不猶豫,直往台階上行去。
再往上少許台階后,有一個平台,一個巨大的牌坊立在上面,上書「佛光普照」四個大字。牌坊之後,是一個三足香鼎,幾株朝天香,閃著點點光亮。身影在香鼎邊上站立片刻,轉身就往邊上的一條碎石小路行去。
夜色中,一個小院落,當中是一座小寺廟,一座佛殿,透出點點燭光。兩個身影來到院門口,默立片刻,其中一人轉身往院牆而去,身影一閃,立在了牆頭之上,沿著院牆就往佛殿走去。剩下一人,走到院門前,稍稍一個側身,竟從門縫當中擠了進去。
佛殿當中燭火晃動,木魚聲合著念佛聲,不停傳出。「阿彌陀佛,」突然,念佛聲一停,一聲佛號透殿而出。
牆頭上,人影正在前行,這一聲佛號傳出,人影猶如被巨力相撞,身影頓時向著院牆之外翻倒。人影翻倒卻不像正常人一樣往地上摔去,而像是一張紙片,竟然飄飄蕩蕩的往地上落去。
「咦~」眾人聽到此處,頓時一陣唏噓,「胡說八道,人就是人,摔倒了怎麼會像紙片一樣呢。」
「哎,你們可別不信,」聽到眾人不相信,剛剛說話之人,頓時急了,扯起袖子,一拍桌子,「這可是我親眼所見,那就是一張紙片,還有那從門縫裡進去的人怎麼樣你們還沒見著呢。」
「這人怎麼樣了,也是一個紙片人?」眾人當中總會有那麼一兩個嫌事不大,跟著起鬨。
「嗨,你還真別說,」這人一見有人搭茬,頓時來勁了,口中唾沫橫飛,「當時我躲在院外大樹上,看的真真的,那牆上的人影剛剛倒下,院子當中也飄起一張紙片來,那紙片一落到院外,從紙片當中又掉出一張紙來。」
「又一張紙,還有第三個人嗎?」又有人應和著問道。
「那倒沒有,那不是紙人,而是,」說著這人稍稍一個停頓,神秘兮兮的從懷裡掏著什麼。
「是什麼,你倒是說啊!」
說話這人不緊不慢,從懷裡掏出一張黃紙,一把拍在了桌子上,黃紙長條狀,上面有紅線勾畫,是一張符紙。
「切~還以為是什麼呢。」眾人又是一聲的不屑。
「哎,這可不是普通的紙,道士做法時畫的符紙你們總見過吧,這就是一張符紙,」說話的人,見眾人滿是不屑,完全沒有達到自己心中那種向自己追問到底的目的,頓時急了起來,一把抓起符紙,站起身來將它在眾人眼前晃動,「這真的是一張符紙,我覺得那紙人之所以動起來,就是靠的這張符紙,這肯定是哪個老道畫的,正是他做的法,你們……」
這是一張長方形的桌子,說話的人正站在桌子當中位置,為了讓眼前這些聽他說話的人相信,正將符紙拿著在眾人眼前一一劃過,此時說著話,手中符紙正好拿到其中一個人眼前,之前這人面前擺著酒碗,只顧自己喝酒,也沒搭理說話之人,但是就在符紙晃動到他面前時,他卻突然出手,一把抓過了符紙,仔細的看了起來。
「哎,你他媽的,」說話之人被一把搶走符紙,稍稍一個愣神,嘴裡說著的話也被打斷,隨即一拍桌子,一隻腳踩上了桌子,人往前撲,就想要搶回符紙,口中喝罵著,手就要抓過符紙。
就在說話之人手中抓住符紙,就要將它拿回時,那搶符紙之人卻是一巴掌拍下,將他的手按在了桌子上,隨即抬頭拿眼瞪著說話之人。
說話之人被按住手,又被瞪眼看著,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這一看,頓時一驚,眼中慌亂不已,嘴裡忍不住哆嗦道,「鄭,鄭捕頭。」
來不及等眼前的人反應過來,也不管那符紙了,手中用力一抽,接著腳下一蹬,人往後仰,另一隻腳一躥桌沿,人已向後躍出,接著腳下不停,幾個起落間,已經來到了窗戶邊上,一手扶著窗框,一腳踩著窗沿,將身體已經是大半探了出去,到了這時,才算是放下心來,才敢回頭往回看去。
這一邊,鄭直其實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自己不過是想仔細看看這張符紙,是不是和自己知道的符紙一樣,或者說是不是一張真正的符紙。但是此時,這人這一番莫名其妙的舉動,還有他能知道自己是誰,看來其中必定有蹊蹺。再看這人此時腳下踩著窗沿,擺出一副隨時準備逃跑的架勢,那,必定要將他拿下,可不能讓他跑了。
「哈哈哈,」那人此時一聲得意的大笑,「鄭捕頭,沒想到吧,你雖然出其不意,而我卻也是反應迅速,想我賊不空,別的本事不怎麼樣,但要論輕功,這江湖上還沒有人能比得上我的,剛剛你或許還有機會,但是現在嘛,我想走,沒有人能攔得住了。」賊不空回頭對著鄭直得意的笑著說到。
聽著賊不空得意的說笑著,鄭直頓時想了起來,此人正是江湖綽號『賊不走空』的賊不空,不過原本他並不叫賊不空,只因為輕功了得,偷遍了江湖各處,從沒有失手,所以被傳出了賊不空的名號,原本的名字倒是沒人記得了,不過最後他竟然偷到了官府衙門裡來了,接著就被鄭直用了術法手段,將他擒住關進了地牢當中。
原本來到空曠之地,比起輕功來,鄭直肯定是追不上賊不空的,如果剛剛這賊不空不管其他,跳窗一走了之,鄭直還真拿他沒辦法,但是現在在這方寸之地,賊不空又沒有十分的防備鄭直,那麼,只見鄭直也不說話,手中從懷裡一掏,接著只見人影一閃,就在賊不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鄭直已經是來到了他的身邊,一把按住賊不空的肩頭,接著手上一提一拉,只聽得嘩啦啦一聲響,賊不空已經被鄭直摔回到了酒肆大堂,身子砸落,將一張靠窗的桌子砸碎。
這一下把賊不空砸的懵了,他還沒回過神來,還沒想明白怎麼回事呢,身上已經是被劇痛爬滿,口中忍不住哼哼出聲。而原本長桌上的那一幫聽客,早已是被兩人嚇得一鬨而散,跑沒了影,只剩下店老闆帶著夥計躲在櫃檯後面不敢出聲。
鄭直可不管賊不空的哼唧,又是一把將他提起,然後按著坐在了另一張桌子的條凳上。接著鄭直把自己的佩刀一把拍在了賊不空的面前,「說,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我,我,」賊不空一時慌亂,嘴裡哆哆嗦嗦的一時說不出話來了,原本他以為憑著自己的輕功,想要逃跑,那還不是輕輕鬆鬆,但是沒想到,自己居然連反應都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一把按在了地上,而拳腳功夫,那更是沒有機會,此時,賊不空已經是老老實實的再不敢有逃跑的想法了,而再次被鄭直抓住,想來,自己的下半生,肯定是吃定牢飯了,一時間,賊不空心中慌亂,不甘,又是帶著些許後悔,複雜不已。
看著賊不空似有些慌亂,茫然,一時間竟呆在了那裡,鄭直忍不住一拍桌子,又是喝問了一遍,「說,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應該在余縣大牢的嗎。」
這一下,總算是讓賊不空回過了神來,畢竟這麼些年,也是**湖了,只是一時想到自己今後的人生,忍不住有些走神而已。
「鄭捕頭,好手段,原本還以為之前那次你只是運氣比我好點,我才一時失手,但以此時看來,鄭捕頭果然是有些能耐。」
「別廢話,回答問題。」
「好,好~,其實也是我的運氣好,幾個月前,那余縣縣衙不知怎的,突然坍塌了,接著又是大火燒了起來,那些看地牢的兵丁就跑去救火去了,然後我就趁機跑了出來,不過,鄭捕頭,你難道不知道這事嗎?」
「這麼回事,我當然知道,只是沒想到,倒是讓你撿了便宜。」
「我只是抓住了機會罷了,怎麼能是撿了便宜呢。」
「哼,賊心不死,」鄭直冷哼一聲,也不理賊不空,接著問道,「你說的紙人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又會恰巧在那院子門口。」
「我為什麼在那裡,我只是想比其他人更多的了解一點罷了,每天晚上我都在。」
「照你所說,不過一個破佛殿罷了,你盯著它幹嘛?」
「我盯著它當然是為了~」說到這,賊不空突然頓住了,疑惑的看了眼鄭直,「鄭捕頭,你不是為了這事來的嗎?」
「什麼事?我只是路過而已。」
「哎呀,我,我,我,唉~」賊不空忍不住嘆息一聲,一時間後悔不已。
「不用嘆氣了,什麼事,說。」
「誒,鄭捕頭,要不我們做個交易怎麼樣,我告訴你怎麼回事,你放我走,你放心,只要放我走,從今往後,江湖上就沒有賊不空這個人了。」
「沒事,你不說,知道這事的人,多的是。」鄭直說著,抬手一招,「小二,過來,幫個忙,到官府衙門裡通報一聲,就說賊不空在這裡,讓衙門派人來帶到地牢去關起來。」
「誒,誒,別,別。」賊不空見鄭直更本不理他,就要將他關起來,連忙擺手喊到。
那躲到櫃檯後面的店小二,見這邊喊他,也不敢怠慢,連著答應了幾聲,忙不迭的跑出來,就要往酒肆外跑去。
原本從櫃檯出來,再到大門口,是不需要經過鄭直這邊的窗戶角落的,但是那店小二,不知是不是有點慌亂的緣故,走出櫃檯,徑直向著鄭直這邊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點頭哈腰的不停回應著鄭直。
鄭直也沒當回事,只當是這店小二想要到自己面前拿個憑證或者對自己恭敬施個禮什麼的。
就在店小二來到鄭直面前不遠,離著賊不空也不過一步之遙的時候,只聽得一聲劍鳴聲起,緊接著一道劍氣擊碎窗框,破窗而入,只在瞬間就擊中店小二並將他帶著往地上摔去。
這一切發生太快,劍鳴聲還在耳中迴響,那店小二就已經被擊中倒地,眾人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再看店小二,被打倒在地,竟不像正常人一般慘呼或者抽搐什麼的,就那麼直挺挺的一摔到底。
店小二倒地撞翻桌凳之聲,驚起了賊不空,而鄭直也是提刀在手,就在這時,一個人影閃身之間翻進了酒肆,只見他在店小二身上仔細查看了一番,然後起身對著鄭直一抱拳,「鄭兄,別來無恙。」
人影到了酒肆里,鄭直就已經看清了,來人正是封時,此時也是抱拳說到,「封兄,哈哈,你我果然是前緣未盡啊。」
「一,一劍無影,」賊不空在一邊也是驚訝不已,這在幾個月前,也是和自己一樣是個朝廷追捕的對象,但此時,怎麼倒是和鄭直稱兄道弟起來了。
「哈哈哈哈,」鄭直大笑著上前拉封時坐了下來,接著一扯賊不空也將他扯著重新落座,「封兄,這怎麼回事,這店小二好像不對勁啊。」
封時看了一眼賊不空,也沒有多問什麼,「嗯,這店小二是個死人。」
「當然是死人了,都被你一劍穿心了,還能不死嗎。」賊不空在一邊,見這兩人無視自己,還說著廢話,頓時忍不住嘀咕了一聲。
「你,」鄭直一瞪賊不空,「去看看他身上有些什麼東西。」
「我,」賊不空,一抬頭,剛想反駁,但是一看鄭直,頓時蔫了下來,嘴裡不知嘀咕著什麼,但是卻也是起身走到了店小二身邊,手上摸索了一下,立刻驚呼出聲,接著拿著一張黃紙放到了鄭直面前。
鄭直也將剛剛那張賊不空拿出來的符紙擺了出來,兩廂一對照,一模一樣。
「鄭兄,你對符紙熟悉,這,你認識是什麼符嗎?」
鄭直看著眼前的符紙,皺著眉頭,也是滿臉的疑惑。突然鄭直一拍桌子,起身,腳下一蹬,幾步間人影已經來到了櫃檯前,向里張望了一下,果然,那掌柜的靠著牆角,也是已經死了。
鄭直這邊一個起身,封時和賊不空也是站起了身來。看著鄭直站在櫃檯前片刻,接著又是疑惑不已的轉身往回走來。就在這時,封時一個側身,一聲利劍出鞘之聲響起,一道劍影迅捷無比,擦著鄭直的身體向後刺去。
剛剛,就在鄭直準備往回走,剛好一個轉身還沒過半的時候,之前那個已經死去的酒肆老闆,一個翻身,就往鄭直身上撲去,手中短刀差一點點就刺中鄭直,還好,封時反應夠快,才讓鄭直躲過一劫。
「多謝封兄,」此時鄭直也已反應過來,退開數步,忍不住驚出一身冷汗,剛剛自己心中充滿疑惑,滿腦子想著那符紙的事,原本可以輕鬆躲開的偷襲,竟然差一點就要了自己的命。
不等兩人多說什麼,那剛剛被一劍擊中翻倒回櫃檯後面的老闆,又是起身撲了上來。
鄭直上前一步,刀不出鞘,將老闆劈翻在地,「賊不空,快,找出符紙。」
「好嘞。」
鄭直只覺眼前人影一晃,一個身影翻身來到老闆身邊,沒有絲毫停頓,一個轉身又回到了桌子邊上,而這邊那老闆被劈翻在地,只來得及將上半身撐起,想要站起身來,接著就又倒地不起了。
「好身手,」封時站在賊不空邊上也只覺得身影一個晃動,竟已經將那符紙拿回,忍不住讚歎了一聲。
「呸,好身手不用對地方,有個屁用。」鄭直在一邊啐了一口。
「我,嘿嘿嘿。」賊不空原本正打算大肆吹噓一番,聽到鄭直的話,也只得剩下尷尬的笑笑兩聲了。
「賊不空?原來是『賊不走空』,這一身輕身功夫果然是江湖獨步,佩服。」封時對著賊不空一抱拳,他確實是對這賊不空的輕功佩服不已,還有那手上的功夫,自己剛剛竟然也是沒有看清是怎麼下的手。
「嘿嘿,嘿嘿,不敢,不敢。」而賊不空卻只剩下尷尬一笑,畢竟自己這一身功夫怎麼說也是不怎麼拿的上檯面的,尤其是在這些江湖公認的高手面前。
哼,鄭直冷哼一聲,一把拿過符紙,將它和之前的兩張擺在了一起,又是一模一樣。
「這是『傀儡符』,但比起我用的,那可完美多了,已經可以借法操縱死物了。」
「鄭兄既然認識,那剛剛不知在疑惑什麼。」
「嗯,這正是我剛剛在想的,這既然可以操縱死物,那為什麼那店小二被一劍穿心,就倒地不動了呢。」
「他是借著這店小二迷惑你,然後讓這老闆偷襲,以達到出其不意的目的。」一邊的賊不空在邊上插嘴說到。
「對,就是如此,」鄭直點點頭,也不再說這賊不空了,「還有一點,原本用這符紙操縱他人的人,應該是離不開太遠的距離,但這符紙完美了太多,或許可以將距離再加遠一些,但是,」說到這裡,鄭直轉身四下查看了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二樓上突然有一絲絲聲響傳來,要不是此時三人屏息四下查看,也是發現不了。
「錚,」劍聲起,封時已經一劍刺穿樓板,那樓上跑步聲頓時加快加重了起來。
鄭直腳下一蹬,接著一踏桌角,躍起身來一刀,順著腳步聲方向將樓板劈開一條裂縫,然後縫隙不斷向著遠處蔓延。
嘩啦啦一個聲響,一個人影從裂縫中摔出,從二樓摔到了一樓大堂之上。原本二樓也是酒肆的雅座,包房之類的,此時樓板裂開,一些桌凳,茶杯之類的也是從中掉落,接著砸在了人影的身上。最後一根竹竿掉下,不偏不倚剛好插在了這些桌凳之間,上面一張帆布,『仙人指路』四字正好展開在鄭直等人眼前。
人影掉落到地,立刻起身站好,順便將竹竿扶好。接著一個稽首,「無量天尊,貧道有禮了。」
「原來是鬼道人。」鄭直一看這人,一身的道袍,馬上就認了出來,正是江湖中人人稱厭的『鬼道人』。此人借著一手不入流的道門伎倆,專做一些落井下石,漁翁得利的勾當,被江湖中人所不恥。
「能夠入得了鄭捕頭的法眼,是貧道之幸,無量天尊,只是眼前無事,正好路過,先告辭了。」原本這鬼道人還想借這道人的身份胡扯一番,先蒙住鄭直這些人,但是沒想到卻一眼就被認了出來,頓時慌亂不已,口中胡亂應付幾句,就準備腳下開溜,先走為上。
這邊說著話,這邊已經轉身向著門口走去,就在鬼道人剛剛轉過身來的時候,突覺腦後風聲響起,一股勁氣直接向著腦袋襲來。來不及做過多動作,只來得及把手中的竹竿向後一擋,只聽得啪的一聲,襲來之物被擋了下來,而手中的竹竿也被一擊擊斷。這時鬼道人才得以轉身查看,只見是一支竹筷剛好被竹竿擋下,此時正和竹竿上半截一起掉落在地。
「道長莫急,有什麼事,不妨先坐下來聊完了再說。」鄭直手中轉悠著幾根筷子,慢悠悠的說到。
「哈哈,貧道只懂得一些測字算命,哪裡勞得鄭捕頭髮問,先告辭,先告辭。」鬼道人打著哈哈,連連擺手,說著又準備轉身就走。
「放屁,你這騙鬼的把戲,剛剛還想殺了我,現在就想這樣走了,想得美。」鄭直還沒說話,一邊的賊不空已經開口喝罵。
「無量天尊,貧道確實只會測字算命的把戲,要是說我想殺人,那可真是冤枉了。」
「哈哈哈,沒事,沒事,道長不必擔心,我絕不會冤枉好人,只要道長跟我去一趟衙門,有事沒事,說清楚就好了。」
「什麼,鄭捕頭,這江湖事江湖了,你,你,」這鬼道人一聽要帶自己去衙門,頓時急了,正打算說些江湖人江湖事,不可牽扯官府的話,卻突然想到,眼前之人原本就是衙門捕頭,這一時間你你的,你了半天卻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少廢話,跟我走一趟吧。」鄭直說著就向鬼道人走去。
「呸,好,好,江湖人寧死不可辱,這可是你逼我的。」鬼道人見鄭直真要逮捕自己,頓時氣怒不已,口中呼喝著,腳下幾個撤步,手上也不停,一把掏出數張符紙,接著一口精血噴在符紙上,符紙立刻燃燒了起來。只見鬼道人手中不停,符紙一著火,立馬口念法訣,將符紙扔出。
符紙向著自己扔來,鄭直其實是不當一回事的,自己也算是用符好手了,區區這幾張符紙,還不是順手就驅除。這樣想著,鄭直功力運轉,手中筷子瞬間就被發射出去,正好將那幾張符紙擊中,接著應該就是符紙被帶著遠遠的定在遠處了。
筷子飛出,剛剛擊中符紙,卻不像鄭直所想,而是立刻爆開一團團有火焰,有雷霆,還有水汽煙霧,風沙飛石,一股腦的,將鄭直籠罩在了其中。
鬼道人一把扔出符紙,看也不看結果,借著剛剛撤步退到了大門口,此時一個轉身就要奪門而去。剛一個轉身,耳中聽得一聲劍鳴,一把墨黑長劍,擦著自己的眼前過去,叮的一聲釘在了門框之上。這一下,嚇得鬼道人一個機靈,腳下一頓,立刻展開身形,退到了大堂的一角,戒備起來。
就這麼一個打岔的功夫,鄭直這邊也已經從符紙的攻擊中走了出來,也幸好鄭直學過正宗的玄門道法,還有一絲真氣護體,要是讓封時來這一下,雖說也不一定傷到什麼,但是起碼也總會有一些些的狼狽。
「原來你也是玄門中人,你到底是什麼人?」鬼道人見鄭直一絲傷痕也沒有,頓時明白了一些。
「哈哈哈,我只是一個江湖人,一個朝廷的捕頭罷了。」鄭直抬手整了整衣擺,一笑說到。
這鬼道人江湖拳腳手段一般,能在江湖上行走多年,憑藉的也就是那一些玄門道法,說到底,也就是那些張符紙罷了,本身的術法手段也是平平無奇,此時這些對鄭直卻是一點也沒有作用,頓時心中慌亂了起來。
「好,好,好,」鬼道人連著三個好字,說的咬牙切齒,眼中也慢慢堅定下來,「這可是你自找的,今天你們誰也別想得了好去。」一邊說著,鬼道人一邊拿出一張符紙,一口精血噴上,接著拿著在眼前不停晃動,隨著他口中不停的念咒,那符紙上的符紋不停的亮了起來。然後鬼道人哈哈大笑著,一口將符紙吞了下去。
鄭直站那看著鬼道人,其實他是可以阻止鬼道人吞下符紙的,但是這鬼道人的符紙比起自己那大把的符紙真的是完美的太多了,其中所蘊含的道法玄力也精純多了,此時見鬼道人用符,忍不住想再看看他還會拿出什麼符紙來。
就見那鬼道人吞下符紙,又運息片刻,接著一股強大的氣勢突然從他身上傳了出來,而且隨著氣息運轉,越來越強。接下來幾個呼吸后,鄭直竟然像是回到了當初面對著蜘蛛精的感覺,這已經不是一個正常人所能擁有的氣勢威壓了。
這時,封時幾步上前,拿過墨魂劍,站在了鄭直的身邊,「鄭兄,這鬼道人,不簡單,怕是不好對付,我們要小心點。」
「嗯,我有了一絲面對著妖物的那種感覺了。」鄭直此時也不敢大意,手中握刀,隨時準備發力。
「哈哈哈,」那鬼道人一聲聲大笑,眼中泛著紅絲,死死盯著鄭直,也不說話,腳下一步踏出,抬手就是一拳向著鄭直砸去。這一拳凝聚了他剛剛不斷拔起的氣勢威壓,一拳揮出,猶如狂風呼嘯,巨山壓下,勢要將前面的一切轟碎。
這一拳呼嘯而來,勢如山洪,讓人生出避無可避之感。但是在鄭直和封時兩人的眼中,卻滿是訝異,兩人不禁相互對視了一眼。難怪這鬼道人闖蕩江湖多年,卻沒闖出什麼名聲,面前這一拳,在一般的人眼裡或許感覺排山倒海一般,避無可避。但是在真正的高手眼中,卻是氣勢威壓有餘,而破綻那也是處處顯現。其中一個,那鬼道人一拳砸出,威力有了,但是那身法動作卻是僵硬無比,沒有一絲絲連貫順暢之感,這在鄭直兩人眼中就猶如慢動作一般,要不是在這酒肆有限的範圍之內,早就一個閃身之間躍出攻擊範圍之內了。
這鬼道人或許是因為剛剛獲得這麼大的力量,一時間不能協調,過得片刻后或許就可順暢運行,所以鄭直也不敢大意,就在鬼道人出拳近身時,從懷裡掏出一張符紙,抬手間就將它射出,而鬼道人根本來不及躲閃,或許腦子裡有躲閃的想法,但是身體卻是根本來不及反應,就這樣,符紙一貼上,那鬼道人身體頓時一個停頓,雖然瞬間就繼續向前,但就是這麼一個停頓,使得鬼道人接下來向前一個趔趄,接著一把摔倒在地,口中鮮血連著噴出幾口。
鄭直扔出的是一張『定身符』,雖然因為鬼道人體內功力正在全力運轉,而沒有將他定住多久,但是就是這麼一個停頓,將他體內的氣息運行稍稍停頓了一瞬,這一瞬的暫停,就讓鬼道人氣息運行不暢,那威力無比的一拳,卻像是直接打在了他自己的身上,那麼這摔倒,吐血,而沒有直接要了他的命已經是很好的結局了。
接下來,一切都好辦多了,那賊不空由於貪看鬼道人威力巨大的一拳,而錯過了溜走的時機,被鄭直重新按住坐在了桌邊,那鬼道人卻是任由他倒在地上暫時也不管了。
「好了,現在可以說說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了。」鄭直和封時兩人一落座,就直接開口問道。
「我倒是聽聞了一些,說是這邊有個古寺,出了寶貝,引了江湖人馬前來,我也是聽得了這些傳聞才來了這裡。」封時坐在邊上先是開口說到。到了這個時候,賊不空更是不敢再有逃跑的想法了,聽到鄭直相問,就老老實實的一字一句的說了出來。
「其實,這已經是大半年前的事了,我到這裡也已經是晚了。」
「這山上有一個古寺,原先倒也是沒人注意,但就在大半年前吧,就有人說起,這寺里突然間憑空就建起了一座佛塔,塔里佛光陣陣,念佛聲不斷,一兩日間四下里就傳遍了,但是就在大家準備去掃塔拜佛一探究竟時,它卻突然又沒了,最主要的那古寺是常年無人上香的,而寺里更是沒有僧人主持。」
「這就更讓人迷惑了,到後來又有人說起,說這寺里每到夜裡就會有金光傳出,還有念佛敲鐘之聲,但是一到白天就又什麼都沒了,所以最後說來說去的就成了寺里有佛家寶物現世,然後就更引得了江湖人士前來探寶。」
「那到底有沒有寶物?」鄭直聽得此處忍不住問道。
「不知道,這前後不停的有人前來,又有人回去,但也沒聽說哪個得了什麼寶物,那之後那寺里就有了一個老和尚主持,沒見過有什麼寶物流出,慢慢的人也就漸漸的散了,一些剛好經過這裡聽了傳說的人,才會前來看看。」
「那你還在這裡幹嘛,還每天晚上都去?」
「哼,江湖既有傳言,那肯定不是空穴來風,只要我賊不空出馬,要不將他查探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的,我是不會放棄的,到時萬一讓我找摸出一絲蹤跡來,那「賊不走空」的名號更能江湖傳頌。」說到這裡賊不空忍不住得意的臆想一番,似乎是已經譽滿江湖了。
啪,鄭直一拍桌子,將賊不空拉回了現實,那賊不空頓時尷尬的一笑不語。
「那這紙人的事,是怎麼回事?」坐在邊上的封時此時突然問道。
「原本我也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只當是一個談資,才在酒桌上吹噓的,但是現在嘛,」賊不空說著轉頭看了眼地上的鬼道人,「問問他,應該就能知道具體情況了。」
鄭直看了眼鬼道人,經過這麼些時候,似乎已經恢復了一些,鄭直一把將他提起,讓他趴在了桌子上,「怎麼回事,你說說吧。」
鬼道人被這一提,頓時又是咳嗽了幾聲,接著虛弱的說到,「一幫瞎眼的東西,江湖至寶就在那寺里,卻沒有一個人看出來,要不是我術法低微,早將它搶過來了。」
「這麼說,那真有寶物,哈哈哈,我就說有吧,哈哈哈。」賊不空一聽這鬼道人說話,頓時驚喜不已,接著哈哈大笑起來。
「住嘴,」鄭直呵斥了賊不空一聲,接著向鬼道人問道,「那幹嘛要在這殺人。」
「這寶物是我的,我自有辦法慢慢摸索,豈能讓它落入他人之手,要不是沒有把握將賊不空一擊必殺,他早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鬼道人說著,狠狠的瞪了賊不空一眼。
「你~」賊不空一聽鬼道人這麼說,頓時火冒三丈,一指鬼道人就準備開罵。
「好了,」鄭直一把將鬼道人提起,又將賊不空打斷,「事情到這也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走?我們去哪?」賊不空忍不住問道。
「當然是衙門了,地牢里還有你們兩的位置空著呢。封兄,走,你看著賊不空,我們一起去,好久沒見了,到了城裡我們好好喝一杯。」
「嗯,好。」封時當即起身押著賊不空跟著鄭直往門外走去。
「我們先去衙門,送這兩人進地牢,然後安排一些人來處理下這裡的屍體,最後找個酒樓,好好喝個酒,那個古寺嘛,我們明天再去查探查探。」鄭直和封時兩人邊走邊商量著,全不顧賊不空一路上不停的求饒哭喊,而那鬼道人早已是似死人一般沒了聲音,任由鄭直拖著向前。
黃昏近晚,山間小道上又有一人上山,來到玉石台階上,來人一頓手中的禪杖,然後對著香爐一施佛禮,接著轉身向著古寺的小道行去。
古寺只有一個大殿,圍牆院落當中。圍牆也是缺磚碎瓦的殘破不已。借著月色,那院落大門上的木板依稀可見漆落木裂無數,透過最大裂紋處,已經可以清楚的看到院子當中大殿的燭光。
來人手持禪杖,已經站在門口數個時辰,只等得月色當空,大殿里傳出木魚念佛之聲,此時才上前,提起漆落斑駁的銅環敲響了大門。片刻功夫后,院落里腳步聲傳來,接著大門在咯吱吱的摩擦聲中打開。
「阿彌陀佛,大師裡面請。」一個小和尚開門一施佛禮說到。
進得大殿里,燭火照耀下,才看清楚,來人是一個青年和尚,一身青色袈裟,手中禪杖應著燭火晃動著點點閃光。和尚在大殿佛像前的一個蒲團上坐下,面前是一個老和尚,正坐在蒲團上敲著木魚念著佛經。
青衣僧人緩緩坐下,對著老和尚單手一禮,「大師,何為佛?」
古寺老僧一還禮道,「見性為佛。」
「何為見性?」
「夜深,有人敲門,有人開門,此為見性。」
「這就是佛?」
「這就是佛。」
「哈哈哈,」青衣僧人大笑一聲,「如若此刻我想去殺人,難道也是佛?」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佛魔皆在一念之間。」
「哼,」青衣僧人冷哼一聲,長身而起,手中禪杖往地上一頓,「我才是佛。」
一陣禪杖清音,伴著一聲怒吼,在這黑夜當中猶如一陣漣漪,肉眼可見的以青衣僧人為中心層層鋪展。青衣僧人怒喝起身,伴著怒喝聲,僧人身後泛起一陣青光,只見一個怒目圓睜的佛門金剛緩緩而起,金剛虛影陣陣青光,卻全無佛門的莊嚴肅穆,其上泛起的青光,煞氣衝天。金剛怒目,手中降魔杵一揮間,佇立於地,身上青光暴漲,在這黑夜當中猶如煉獄青冥。
「阿彌陀佛,」古寺老僧一聲佛號,輕嘆道,「佛魔一念間,修的是佛,入的卻是魔。」
「魔?何來的魔,我就是佛,除世間一切妖邪,渡凡塵無數眾生,我乃真佛。」
阿彌陀佛,夜色中,古寺大殿里傳出一聲佛號,在這山間久久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