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輕步閑雲
鄭直毒素排盡,輕鬆自在了的時候,已經是夜半時分了,過得了這麼久,這縣城裡的各個大夫早已放棄,藥方殘頁什麼的也不曾留下一片,等到鄭直能活動手腳的時候,還留下來的,只有那李捕頭,坐在一角,靠著椅背打著瞌睡。
鄭直也沒打擾,出得門來,活動了手腳,翻身就出了縣衙,滿大街的,幸好還尋得了一間馬上就要打烊的麵館,連著幾碗麵條下肚,這才算是滿足愜意。
留下了一些碎散銀錢,鄭直慢慢悠悠的晃蕩了起來。如今身獲自由,最應該做的就是馬上再去找那狼妖,先將其滅了才是首要,但是這衙門裡,也算是對自己盡心儘力了,就這麼不聲不響的走了,好像也不太好,鄭直晃了晃腦袋,一時拿不定主意了。
一路晃悠的來到了縣衙大門口,鄭直猶豫了一番,掏出一張符紙,真氣催動間,掐了個法訣,符紙自燃,但是時間過得也是久了點,那狼妖身上的追蹤符早已失效,已經是追蹤不到了。盯著手上的符紙良久,鄭直才將其熄滅,然後走到一邊又是翻身上牆,回到了衙門裡,還是先前的房間,重新睡了下來。以鄭直的身手,衙門裡的那些個值班衙役,根本就沒發現有人進進出出的在衙門裡走了個來回。
第二天,天色剛亮,那李捕頭一夜睡不安穩,早早的就起來出門了,等鄭直慢慢悠悠的逛到縣衙大堂的時候,一班衙役早已排班數列,就等縣太爺上堂審案了。
李捕頭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鄭直,那激動的,高興壞了,沒想到,這人還真的沒死,還自己走動起來了,拉著鄭直就要跑后衙找縣老爺去了,而鄭直哪有興趣面見縣老爺什麼的,一番拉扯后,以抓妖除匪為先,找了借口就跑了出來,而裡邊該怎麼解釋,有什麼說辭,那就讓裡面的人想去吧,自己反正算是打了招呼了,出得大門來,轉身就是腳下不停,直奔西山而去。
前日里,鄭直被放在馬背上馱了一路,這路倒也算是認識了,一路來到了西山,由於沒了追蹤符,這山深林密的,還真不好找,不過鄭直這麼些年捕頭經驗,那肯定是有比尋常人要懂得多的追蹤之術,慢慢摸索,倒也還能尋著些蛛絲馬跡。
一路摸索前行,漸漸的,已經是偏離了主道路,往著密林當中依稀是路的地方不斷行進。深入了不知多遠,鄭直總算是找著了明顯的行人痕迹,接著痕迹不斷增加,也不斷的雜亂起來。
這些痕迹非常的新鮮,看著也就是幾個時辰前留下來的,依著鄭直的猜想,這一定是箭無聲這幫人留下的痕迹,這些人定然就在前面,鄭直邊走邊想,忍不住小心謹慎了起來。
再往前行得片刻,果然,前方雜草叢中,出現了人影,確切的說是屍體,為什麼這麼肯定,因為這已經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死人了,整個身軀只剩下了皮包骨,血肉被吸干,完全一副骷髏模樣,要再確切些,是一具乾屍。
這定然是那狼妖所為,鄭直眼見如此,不敢怠慢,加快速度就往前沖。再往前來,一個接一個的,不過相距幾步之遙,那一個個原本的江湖人,都變成了乾屍,一路鋪開。
鄭直一路查看,沒有一個是完好的,全都是骷髏模樣,正自嘆息,卻突然在一步上前後,有一股氣息瞬間將自己鎖定,似乎只要自己再有任何動作,必然就會被襲擊,而且是必中的那種。
鄭直半蹲著不敢稍動,彼此之間僵持了起來,過得了不知多久,鄭直稍稍有些猶疑起來,如此相持,自己是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被盯上的,這應該就是對方最佳的出手時機,但是這許久下來,對方卻沒有一絲動作,這可不像是有如此氣息的江湖人應該有的行為,那麼,自己可能是誤入了某個對決之人的氣場當中。
鄭直稍稍的移動了身子,慢慢的站起身來,果然,對方沒有任何動作,再不猶豫,鄭直放開腳步,緩緩的向前走去。
待到過了幾顆樹榦之後,前面果然站立一人,提弓搭箭,弓拉滿弦,全神貫注,箭尖直對,正前方,一個人形之物,被黑氣包裹著,相對而立,卻是不敢稍動。
這拉弓之人正是箭無聲,此時凝神相對,全力以赴,拿出了全部實力,箭之所指,就連那狼妖也不敢不全力防備。
到了此時,鄭直才算是真正的體會到了箭無聲的實力,自己現在還不是直接面對箭無聲,卻真切的感覺到被必殺一擊所鎖定,可想而知,此時的狼妖面對的是多大的壓力。這箭無聲如此實力,看來先前和自己相遇時,是太依賴於手底下的那幫人了,沒能將自己真正的實力發揮出來,要是當時直接來這一手,自己還真未必對付得了。
鄭直看著面前的箭無聲,正在胡思亂想,卻不知道那箭無聲其實已經是強弩之末,此時強敵在前,能夠被自己所制,全是憑自己的一口氣強撐著,所有的勁使出,消耗的全是自己的心力,神思,體力也是即將耗盡,原本或許還可以再堅持堅持,但是自己的神思心力卻是被鄭直的到來所分散,這一口提起來的氣,頓時泄了下來,所有凝聚起來的勁也鬆了下來,直面眼前的狼妖,似乎也有點恍惚,模糊了起來。
箭無聲的這一絲絲變化,最先感應到的就是那狼妖了,面前之人這強力的一擊,必定是耗費甚多,這遲遲不肯出手,定然是這一擊之後,就沒有了後繼之力,雖然被箭所制,不敢稍動,但是只要相持下去,對方定然消耗不起。但是,此時此刻,突然有人闖入,將對手分散了神思,那,肯定是出手的最佳時機了,毫不猶豫,腿上發力,就要直撲而去。
鄭直站在原地,正在猶豫,要不要出手打破面前的平衡,卻突然聽得嘣的一聲,箭無聲手中的長箭,已經離弦而出,直奔對面狼妖而去。一箭而出,箭無聲頓時猶如泄了氣一般,身子竟然直挺挺的向後倒了下去。而對面的狼妖似乎對這一箭早有預判,身子前躥,腿上運勁,相差毫釐之間,避開了箭矢,然後直撲箭無聲而去。
鄭直正在猶豫,而眼前這突然間的一切,倒是他沒有想到的,頓時有些愣住了,不過也就是一個瞬間而已。
「呔~」
眼看著狼妖撲來,鄭直一聲怒呵,立刻抽刀上前,迎著狼妖面門全力一刀力劈而下。
這狼妖早在鄭直出現的時候就已經認出來了,所以此時就算是全力一撲,那也是對鄭直有防備的,看著眼前一道刀芒迎面,身子凌空一扭,立刻向著一旁的雜草叢中翻滾而去,將身形隱匿了起來。
看著狼妖逃遁,鄭直也顧不得追趕,而是立即上前查看箭無聲,只見他臉色慘白,氣息紊亂,就連說話聲也是斷斷續續,艱難無比。
「真是沒想到,這世間竟有妖物,你要小心。」
「會的。」鄭直一邊回答,一邊掏出一張符紙,燃盡成灰后,又拿出酒葫蘆,和著酒一起給箭無聲送下。
「謝謝。」箭無聲已經有氣無力了。
鄭直默然無語,這箭無聲剛剛遠看時好像還挺好,氣勢攀升到了極致,長箭搭弓,所向披靡似的,而事實上,這全身上下的,都是狼爪所傷,一道道血痕,附帶著妖力,完全不能癒合,就那麼站著,只單單流血,也給他流幹了,看著箭無聲腳下的一灘血跡,真難以想象,剛剛他是怎麼做到那種一擊必殺的氣勢凝聚不散的,也難怪此時這一股勁泄了之後,唯一剩下的,也就是等死了。
面對眼前這種情況,鄭直也是有心無力,只能是眼睜睜看著箭無聲死去,緊了緊手中長刀,鄭直起身四望。
就在鄭直起身瞬間,雜草叢中一道黑影一閃而出,直奔鄭直而去。
這狼妖偷襲的時機簡直是天衣無縫,剛剛鄭直一直蹲著查看箭無聲,按理來說,這應該是最佳的偷襲時機,而狼妖卻是沒動手,其實鄭直也是知道的,所以剛剛就算是在查看時,對著四周也是不敢一絲鬆懈,全力防備著狼妖的偷襲,然而卻沒有,但此時,鄭直起身四下查看,最佳的偷襲時機已經是過去了,所以難免有些稍稍放鬆下來,而這狼妖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就在鄭直有那麼一絲絲放鬆心理的時候,突然發難偷襲,可以說是見縫插針,時機把握的剛剛好,一絲不差,那必然是一擊即中。
眼見有偷襲,鄭直立刻抽刀揮擊,想要抵擋,但是卻是慢了一絲絲,一刀揮空,狼妖在鄭直身邊一閃而過,呲的一聲,帶走了一大片的衣衫,留下了幾道深深的抓痕。
幸好有一點是,之前這狼妖也有偷襲鄭直,卻是吃了虧,如今這大好時機在眼前,卻也是不敢全力以赴,深怕鄭直又有應對手段暗藏著,所以是占著了便宜就撤了。也虧得如此,鄭直也算是逃過一劫,要換過旁人,這一抓下去,非得是開膛破肚了不可。
嘶~
鄭直忍不住倒吸一口氣,這一爪下去,雖不是開膛破肚,但也是皮開肉綻,血流不止,要換過別人,就像箭無聲,那是毫無辦法,只能任其血流不止了,還好鄭直還算是有點術法手段,身子後退不止,手中早有符紙燃起射出,以防狼妖反撲再次攻擊,接著另外一張符紙燃起將傷口上的妖力一燒而盡,金瘡葯也是倒出半瓶敷上。
這一切發生不過瞬間,也就是狼妖一閃而過,鄭直連退數步之間,已經是敷好葯,止住了血,而鄭直也已經是疼得冷汗直流。
那狼妖被鄭直的符紙一擋,也錯過了再次攻擊的最佳時機,也是絲毫不猶豫,翻身進了密林深處,又一次隱匿了起來。
鄭直只得是提刀四望,凝神戒備,這裡密林深處,雜草叢生,最適合的就是隱匿偷襲,也是最適合狼妖的攻擊手段了,所以鄭直絲毫不敢鬆懈,全神貫注,隨時準備著反擊。
僵持了片刻,由於神經緊繃,再加上受傷疼痛,鄭直的體力精力消耗極大,再這樣下去,那狼妖就是不出現,過得個把時辰后,鄭直也得堅持不住了。
鄭直將衣服撕下成條,將傷口簡單包紮了一下,接著不管不顧,提刀就往剛剛狼妖消失的方向追去。
這狼妖隱藏行蹤的本事很好,留下能夠追蹤的痕迹少之又少,以鄭直多年的追查辦案經驗才勉強能夠找到一絲痕迹,才得以繼續追蹤。
一路追蹤下去,也不知是不是越來越深入山林當中了,反正越是到了後面,鄭直越是疑惑,這一路上的痕迹雖然斷斷續續,但卻是非常穩定,每次總是會在即將完全消失的時候,又會在某個角落發現一絲絲痕迹,然後可以繼續追蹤,一開始,鄭直都是以為自己的追蹤之術還行,那些再不起眼的線索也能夠找出來,但是這一路下來,所有的線索痕迹都是如此,斷斷續續的,卻又總能續上,這就讓鄭直心裡起了疑惑,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到了此時,痕迹又消失了,這次鄭直沒有繼續尋找新的痕迹方向,而是細細的打量起了四周的環境。
這一路下來,由於線索隱秘,尋找費力,所以鄭直把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尋找線索之上,而對四周的環境卻是忽略了不少,可以說是完全忽略了,只是防備了被偷襲的可能。如今這一細細打量,立馬就發現周圍的不同之處了。
雖然還是白天模樣,四周也是看得清晰,依然密林當中,但是總有一絲絲不同的感覺,讓人很不舒服。其實如果鄭直能夠凌空看去,他就能發現,此時的他早就已經被黑霧包裹,團團黑霧翻滾,卻是不知為何,身處其中,卻又是恍如白日模樣。
鄭直默立時許,沒有發現什麼不妥之處,但是,也就是在個把月前,鄭直可是在石頭村經歷過群芳樓的幻境,所以此時雖找不出異樣之處,但是卻也絕對不能說是沒有危險,不管了,先試試再說。
鄭直心中默念,也就不耽擱,立即掏出符紙,揮手點燃間朝前射出,隨即拿出酒葫蘆,滿飲一口,接著朝著符紙噴去。
符紙飛出,被酒一噴,瞬間爆開成一團火焰,接著火焰蔓延,轉瞬就在鄭直四周燒成了一片火海。
火焰燃起,火海當中似乎有黑影移動,鄭直立刻提步追上,原來果然是有妖氣瀰漫,迷惑雙眼神志,而鄭直這一把火,立刻就將這一切現出了原形。
「呔~」
追著黑影而去,鄭直一聲怒吼,提刀就是一道刀芒揮出。刀芒將黑影劈開,等到鄭直趕到,卻又是什麼都沒有留下。
火焰燃起的快,消散的也快,就這幾步距離之間,已經消散一空,而這四周也感覺立馬清朗了許多,鄭直眼前就出現了雜草被踩亂的痕迹,一條逃跑的路徑顯現了出來,鄭直毫不猶豫立刻沿路追擊。
鄭直順路追擊,速度極快,此時眼前似乎是一個轉彎,也剛好有樹榦擋路,卻見鄭直腳下絲毫不停,來到了樹邊上,腳下一蹬,躍起身形,翻身在樹榦上一點,借力調轉身形,也將身形拔高了不少,居高臨下,手中長刀高舉,朝著剛剛來時的路上一刀力劈而下。
一刀劈下,瞬間漫天刀影憑空而起,將鄭直眼前的一切包裹其中。
嗚~
一聲嘶鳴,狼妖的身形立刻頓住,揮著前爪,全力抵擋著刀影。
原來,這狼妖借著剛剛黑霧將鄭直包圍時,一直帶著他繞圈圈,似要將鄭直困死在這裡,但是鄭直卻也是因為這繞圈,而發覺了一絲絲異樣,從而破了這黑霧,而這一直追著的路徑,也不過是一個更大的圈而已,所以這一路,鄭直雖然沒有發現這狼妖的身影,但是卻可以肯定它就是在一旁窺視,而這轉身一刀就是試探性的一刀,雖然全力出手,卻也不肯定這狼妖是不是一定就跟在後面,沒想到,歪打正著,剛好將這狼妖劈中。
眼看這狼妖就在眼前,鄭直當然不會錯過良機,立刻從腰間取下酒葫蘆,一張符紙貼上,就朝著狼妖扔去,接著又是一道刀芒追擊而去。
這狼妖眼看著鄭直沿著自己布下的痕迹之路追擊,就立刻跟隨其後,伺機找尋空隙偷襲,卻是沒想到,這鄭直突然來了一個回馬槍,瞬間打亂了自己的計劃,頓時有些手忙腳亂起來,看著眼前的漫天刀影,也沒想著逃遁,而是揮爪抵擋,接著又是看見鄭直扔出一物,來到了頭頂之上,立刻反應過來,身子一頓,就要轉身而走。
到了此時,鄭直當然不會讓這狼妖又是輕易的逃遁,緊跟著的刀芒,就在酒葫蘆來到狼妖頭頂時,也是追擊而到。
啪的一聲,酒葫蘆被一擊擊碎,裡面剩餘的酒水立刻灑將開來,將狼妖澆了個滿頭滿腦。而酒葫蘆上的符紙,也在鄭直刀芒中的真氣激發下,瞬間燃起,火焰借著酒水灑開,也是蔓延四散,將狼妖包裹在了其中。
嗷嗚~
一聲嘶吼,狼妖瞬間後退,化出一片黑霧將自己包裹,接著逃竄而去。
眼見自己一擊即中,鄭直也是乘勝追擊,腳下一蹬,立刻朝著狼妖追擊而去。
這狼妖一路逃竄,也顧不得前路是哪裡了,翻身間就竄出了密林,來到了一條寬闊的山路之上,而剛好,前面不遠處站著三人,如果能將他們殺死,吸得精氣,也就能恢復一下這被鄭直所擊之傷。所以剛竄出密林看見有人,就立刻朝著人影處撲去。
鄭直腳下不停,緊跟著狼妖翻身躍出密林,隨即也看到了前面的人影,如果這些人被狼妖撲上,可能立刻就會被殺死,想到這,也就顧不得翻身躍起,身形翻滾間,手中長刀就已將一道刀芒揮出,希望可以阻擋一下,也給自己爭取一點時間。
鄭直這一刀急切,匆忙間出手,刀芒雖起,卻是偏離不少,沒有向著狼妖而去,卻是向著一旁靠在大劍上的女子處劈了過去。
狼妖看著刀芒偏離,那也就不用顧忌了,使出全力,朝著離自己最近的一個人影撲去,也是因為三人當中就他沒有拿著武器在手,所以,就拿他先下嘴了。
「小心,這是個妖物。」
鄭直一聲怒吼,生怕眼前這些人不以為意,對這狼妖掉以輕心,從而著了狼妖的道,所以這一聲,可以說是聲嘶力竭,身形更是不敢怠慢,翻身躍起,就全力衝出。
這黑影是什麼,一時倒還看不清楚,但是這一道刀芒直奔自己而來,武月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當下立起身形,手中一提大劍,將其擋在了身前,而身子在劍后一貓,劍身一震,輕輕鬆鬆的就躲過了刀芒。
自己的刀芒能被人家擋下或者躲開,鄭直倒是意料之中,但是沒想到,卻是如此輕易的就被抵擋了,這倒是有點意外的,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也就是這一眼,倒讓他錯過了最精彩的環節。
狼妖速度極快,直撲而去,這一擊似乎志在必得,那女子被刀芒所阻,定然是沒空出手解救,而那拿著大棒之人,剛好和自己兩人在一直線之上,想要相幫,必然是要躍過眼前之人,肯定也是慢了一步,那麼自己拿下眼前之人,輕而易舉。
黑影速度極快,不知是何事物,孤狼就算是想要出手想幫也是力所不及,眼睜睜看著黑霧來到了書生的身邊,而此時,遠處的一聲怒吼也傳了過來,孤狼也是稍稍一個愣神,沒明白是什麼意思,而眼前一幕又是讓他可以說是目瞪口呆,只見那書生在那黑霧到達身邊的瞬間,頭也不回的,一個伸手,插入了黑霧當中,而黑霧也是瞬間停了下來。
嗚~~
只聽得黑霧當中一個聲音傳出,似乎是一聲悲鳴,接著黑霧立刻消散了開來,露出了一匹狼的身形,悲鳴聲正是狼嘴裡傳出,因為那書生正好將這狼的脖子捏在了手中,正將它生生提起,而那狼爪揮舞,有氣無力的模樣,似乎被拿捏的死死的了。
聽得悲鳴聲,鄭直餘光所見,也是注意到了,心中驚訝不已,腳下步伐也是停了下來,轉而慢慢的向著三人靠近。
此時,武月,孤狼兩人,看著書生,那是一臉的震驚,沒想到,眼前這人書生模樣,居然能有如此的武力,倒是不敢小瞧了。
而鄭直,此時更是比那兩人更加的震驚訝異,這雖然只是一匹狼的模樣,可自己知道,那可是妖物,不是普普通通的一匹狼而已,就算只是普通野狼,如此輕鬆拿捏也是不易了,更何況一隻狼妖,這,得是多高深的術法修為,更不用說普通的武功身法了。
三人被這書生的身手鎮住,一時間沒了聲響,就這麼盯著眼前一幕不放。
書生緩緩回頭,看了眼手中的狼妖,搖了搖頭,「可惜了,本可逍遙於世,天道之下或可有個輪迴,唉,可惜,可惜了。」
另外兩人沒聽明白,鄭直應該有那麼一絲絲聽懂了,正想對這書生說點什麼,卻見那書生可能此時才看見那狼妖身上的斬妖劍,忍不住的說了聲,好劍。
一手提著狼妖,另一手上前將斬妖劍拔了下來,就在這一瞬間,鄭直似乎看到那書生在手握斬妖時,整個身影有那麼一絲絲虛晃,就像馬上要消散也似,就待細看,卻見那書生將劍提在手中端詳,卻又是一聲好劍出聲。
「好劍。」
也就在這一個瞬間,那狼妖似乎抓住了書
生的一個疏忽,立刻黑霧翻滾而起,瞬間脫手而出,接著退開了幾丈開外。
嗷嗚~
這一聲怒吼,似是狼妖脫困,又能盡展所有力量的一聲不屈的怒吼,一聲終於得以解脫般的嘶吼。
此時,狼妖身上黑霧翻滾,將整個身影包裹,只露出狼頭,死死盯著眼前眾人,妖力瀰漫,妖氣蔓延開來,盡顯其原本狼王的氣勢。
武月,孤狼江湖行走,此時卻是第一次看見這世間的妖物顯現,這才明白剛剛鄭直的那一聲怒吼是什麼意思了,看著眼前的妖物一時間有些恍惚,站立當場有些怔怔發愣。
看著眼前狼妖的表現,那書生又是將手中長劍端詳片刻,「好劍,果然好劍。」
鄭直這邊,此時才算是真正的知道了這狼妖的實力,就以眼前瀰漫的妖力,妖氣,就可以知道這狼妖是多麼的強大,絕不是自己這點本事可以對付的了的,也就明白了,為什麼自己感覺都可以對付得了的區區狼妖,而葉石怎麼會失手了,原來,這斬妖劍在它身上,將其實力完完全全的壓制住了。
如今這狼妖擺脫了壓制,能夠全力施展妖力,那定然是要一逞凶威的,看著眼前這些人,尤其是那個書生模樣之人,剛剛給了自己如此的恥辱,那一定得是殺了他才能平心中怒火,醞釀了一番,一口黑霧連帶著青色火焰燃燒,向著眼前眾人噴去。
「你們快走。」
鄭直一聲怒吼,來不及多說什麼,也不敢肯定那書生是不是果真術法高手,此時這些人里,也只有自己才能稍稍抵擋一番了。
怒吼聲中,鄭直早已幾步上前,手中長刀揮起,長刀帶火,凝成一把巨刃,朝著翻滾的黑霧凌空劈下。
轟~
刀芒和黑霧相撞,立刻炸開一團火焰翻滾,鄭直首當其衝,被炸散開來的氣浪衝擊,身形不穩,翻著跟頭的往後滾去。
就在黑霧炸散的同時,那狼妖裹著黑霧,身形早已直撲而來,穿過四散的火焰瞬間來到了書生面前。
「小心~」
鄭直剛剛穩住身形,就看到狼妖來到了書生面前,只來得及喊了一聲小心,就被眼前一幕驚住了,也忘了為什麼那書生此時依然站在原地,絲毫不受那氣浪影響。
只見那狼妖凶焰升騰,氣勢滾滾,瞬間既至書生面前,卻也是在書生面前嘎然而止,原來那書生依然先前模樣,只一伸手,插入黑霧當中,那狼妖也就如先前一樣,瞬間停了下來。接著一聲悲鳴從黑霧當中傳出,隨即,那翻滾的黑霧也是瞬間消散一空,狼妖依然先前模樣,被捏住了脖子,生生提起,顯然又是被死死拿捏了。
這一下,鄭直心中震驚無以復加,以這狼妖剛剛擺脫了壓制后所表現出來的氣勢,依然是被這書生輕鬆拿捏,那,那,這,這,鄭直一時間想不出來,該怎麼去形容這書生了。
武月和孤狼兩人,從這狼妖現形開始,就已經是被震懾了心神,就是到了此時也是反應不過來,依然是怔怔發愣。
書生將那狼妖提在手中,又看了看手中的寶劍,接著隨手一揮,長劍飛出,斜插入地,釘在了一旁。接著似乎對那狼妖說了些什麼話,只見那狼妖突然掙紮起來,狼眼之中也是深深的恐懼之色,然後就被書生手上用勁,就如先前長劍,隨手一揮,被扔出老遠,在細看,早已是身死氣消了。
原本鄭直還以為還有一場惡鬥,生死也是難料,卻沒想到,被這書生好似閑庭信步一般輕鬆解決,一時間竟好似有些恍惚,恍惚間,那狼妖被扔出的同時,像有一絲絲黑氣散出,被那書生吸進了體內。鄭直忍不住晃了晃腦袋,就待細細打量,卻見那書生扔出狼妖后,拍了拍手,隨即轉身拱手。
「見笑,見笑。」
見笑?這,這如此雷霆手段,也算是見笑的話,那我這三腳貓功夫豈不貽笑大方,鄭直心中忍不住自嘲道。
「這位兄台,好手段,敢問高姓大名,又是師承何處?」鄭直也是拱手還禮道,要說如此人物,朝廷應該早有檔案記錄,但是自己卻是一點印象也無,只怕是哪個修道宗門出來的得意弟子,鄭直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一開口便是相問不止。
「哈哈,不敢,不敢,無名之輩,不足掛齒,不足掛齒。」
這要是換作先前的孤狼,此時定是大喊一聲在下不才,想要討教一番。而鄭直卻是稍稍一個愣,「在下冒昧了,失禮,失禮。」
鄭直是突然想到,要果真是修道之人,或有門規戒律,不想和俗世有太多瓜葛,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這,這,剛剛這莫不是傳說中的妖怪?」一切落定,過得了這片刻,武月才算是徹底回過神來。
聽得身後有人出聲,鄭直這才想起,還有他人在場,自己得遇高人,心中激動,一時間沒想起其他來了,此時聽得發問,轉過身來,就待回答,卻聽那書生已是開口說道。
「這位姑娘莫驚,妖物傳說古已有之,定然不會是假,但是這世上也有修道高手斬妖除怪,定不會讓其橫行與世的。」
「那這位兄台,定是修道高手了,那什麼是修道高手,難道就是那些道觀里的武林高手嗎?」聽得關於妖怪之事,孤狼也是好奇不已。
「是,也不是,道觀之修,不過修道之術皮毛中的皮毛,道,乃是天之道,真正稱得上修道的,那都是經過了不止千載的沉澱,已然窺得一絲天道,而這卻才是修道的入門,修道,修的是對天道的感悟。」
鄭直也是頭次聽得這對修道的如此解說,好像還真有那麼一絲絲的感悟,卻突然聽得身後女子又是發問。
「那什麼是天道?」
「嗯?」書生稍稍有些愣神,這,什麼是天道,千百年來的修鍊,說著是對天道的感悟,但這要是具體來解釋一番,那還真是不知從哪裡說起了。
什麼是天道?
鄭直也算是有那麼一絲絲的術法修為,或許只是皮毛中的皮毛,連一絲修道的邊也沒粘上,因為此時,這什麼是天道,那是一絲也不曾去想過,平日里,江湖行走總有人說替天行道,但是這道,到底是什麼,那是一無所知。
「那,你算是修道之人嗎?是誰都能修道嗎?」不等回答,武月是連番追問。
「哈哈哈哈,姑娘所問,在下還真是不知怎麼回答,自詡修道多年,卻不想連邊都不曾摸到,姑娘這一問,倒是讓在下稍有感悟,或許下次相遇可給予一個答案。」
「那,要是我也想修道,可以去哪裡找你嗎?」
「在下浮萍而已,早無紮根之處,倒要讓姑娘失望了,但是,」書生搖了搖頭,接著看了眼鄭直,「這位兄台,依在下看來,道緣匪淺,跟著他或許可尋得何為天道。」
「我?」鄭直有些愣住,「之前還有和尚說我佛緣不淺呢,剛剛跑出來,這又是要我當道士去嗎?」
「哈哈哈哈,就是如此,果然如此,兄台保重,後會有期了。」書生大笑一聲,接著對鄭直抱拳一禮,不等鄭直反應,就要轉身而去。
「慢著,」這孤狼一直不曾說話,就在這書生要走的時候,突然喊了一聲,「兄台,這劍,你不打算帶走了嗎?」
「劍?」書生一時疑惑,隨即恍然,「哦,這劍,確實是好劍。」
「那當然,這可是劍神的劍。」
「劍神?」書生一愣,接著大笑,「哈哈哈哈,誰要是拿著這把劍,誰都能成為劍神,你要不要?」
書生雖是和這孤狼對話,卻又是問著鄭直要不要這劍。
「劍?我不要,我是耍刀的,用不來劍。」
「哦?也對,那你呢?」見鄭直不要這劍,書生又轉頭看向武月。
武月提起身邊的重劍,接著又重重一插,「太輕,耍不來。」
「哎,可惜,」書生見兩人都不要,搖頭一嘆。
「唉,我可還沒說不要呢,你怎麼不問問我?」孤狼見這書生好像忘了自己一般,連忙大喊到。
「你?」書生盯著孤狼看了看,「也罷,福禍相依,自有定數,隨你們吧。」說完也不再廢話,轉身就走。
鄭直倒沒想到這書生說走就走,看似慢慢悠悠,卻又是快速至極,不過一個恍惚之間,人已走遠,拐了個彎,就已消失不見。
這孤狼倒也還算客氣,走到斬妖劍旁,對著鄭直兩人一抱拳,「兩位,你們既然都耍不來這劍,那我就不客氣了。」
「你不是耍棒子的嗎,難道準備耍劍了。」武月真真是一點也不客氣。
嘿嘿,孤狼嘿嘿一笑,也不回答,抬手就將劍抓起,不過就在他將劍提起的一瞬間,卻突然好似被劍咬到了一般,口中大喝一聲,抬手就甩,斬妖劍立刻飛將出去,遠遠的一劍斜插入地。
「這劍好是邪門。」孤狼甩著手說道。
「哦?」,這突然一下,鄭直倒是疑惑不解。
「果然是甩劍的。」武月依然一副看戲模樣。
鄭直幾步上前,有些好奇的盯著斬妖劍看了又看,沒看出什麼問題來,隨即上手摸了摸劍把,有了孤狼的前車之鑒,鄭直沒有上手就抓,可就是這麼輕輕的一摸,鄭直也是立即縮回了手來。
這劍,很寒,這不是普通的手拿玄鐵寒冰似的寒意,而是妖物也似的那種陰寒,稍稍一碰就陰寒入體,寒入骨髓一般。
莫非是這劍一直插在狼妖身上,沾染了妖物的陰寒之氣?鄭直稍一思索,立即掏出一張符紙,揮手點燃,隨即貼在了斬妖劍上。
這符紙貼上,猶如烈火燎原一般,隨即爆開一團火焰,整個斬妖劍身瞬間燃起。
劍身火焰竄起,倒是將鄭直嚇了一跳,沒想到,這劍還能燒起這麼大火焰,而且,看著火起,好像還沒有就要熄滅的意思。
劍身被火包圍,燒了片刻之後,居然好似活物一般,不停的振動了起來。
斬妖劍不停振動,劍鳴聲也是越來越響,就在鄭直看得迷糊,不知到底怎麼回事時,這斬妖劍居然自動飛起空中,眼看著就要往路旁的密林當中飛去。
鄭直一時沒反應過來,而孤狼這邊那可是死死盯著斬妖劍一刻也沒有放鬆過,就在長劍飛起的瞬間,孤狼早已是一個飛身躍起,也是顧不得會不會被陰寒之氣侵襲,一把將劍死死握在了手中。
孤狼握劍一個翻身,躍起身來,已是幾丈開外,只見他站起身來,盯著手中長劍看了片刻,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好劍,好劍,」孤狼大笑不止,隨即對著鄭直一抱拳道,「多謝兄台,幾位既然不要這劍,那我就不客氣了,哈哈哈哈。」
孤狼大笑著轉身就走,不過片刻就消失在了山林之間。
鄭直看著孤狼,看來那一把火將劍上的妖力一燒而空了,那孤狼如今得了這斬妖劍,也不知道到底是福還是禍,就如那書生所言,自有定數,自己也管不了了,再說那孤狼,雖然是一寨之主,在朝廷里也是早有檔案封存,但是卻也沒有如同普通賊匪一般燒殺搶掠,此時放他一馬,也並非不可。
剛剛還是熱鬧非凡,這轉瞬間就一散而空了,只留下了那狼妖的屍體還被丟在一邊,已經是無人過問了,鄭直忍不住好奇,走過去仔細查看了起來。
此時這地上留下的不過就是普通的山間野狼的屍體罷了,誰能想到,就在剛剛,這還是一隻霸氣展露的狼妖呢。
「唉~」鄭直看著屍體忍不住一聲嘆息,就如那書生所言,原本,或許可以逍遙一世,卻偏偏落得如此下場。
「你這是在為它可惜嗎?」武月此時也來到了狼妖邊上,看到鄭直嘆息,忍不住發問。
「或許吧,這世間生靈萬千,本都是各行其道,卻偏偏總有想要另闢蹊徑者,而且前赴後繼,無論生死。」
「你是修道者?」
「不是,只是略懂一點術法皮毛而已。」
「那,剛那書生為什麼說想要修道,跟著你就行。」
「胡說八道,自己好開溜罷了,這你也信?」
「嗯,那,我就跟著你,先學那一點術法皮毛吧。」
「這,不太好吧,你可要想清楚。」
「江湖闖蕩,結個伴,也好有個照應怎麼了。」
鄭直和武月兩人邊說邊走,也不問對方名姓,如今沒了馬兒,卻也毫不在意,這一兩個時辰的路程,也不過尋常而已。
「誒,對了,此間還有山匪出沒,被這兩頭狼一攪和,什麼都忘了。」武月突然好似想起什麼來了,驚呼一聲。
「已經都被狼妖所殺了。」
「啊!真的嗎,你都見著了?」
「屍體就在我剛剛躍出身形的密林當中。」
「哦,那好,也省的親自動手了,等等到了衙門,讓他們找人來拉屍體就行,這錢,也好賺。」
「你看著也不像差這些錢的人,怎麼突然想起揭榜領懸賞來了。」
「這有什麼奇怪的嗎,你說,有誰會嫌錢多呢。」
「哈哈哈,也對。」
聲音離開狼妖屍體越來越遠,漸漸的也消失在了這山野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