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鮮紅血跡
育才中學北牆，三米多高的紅磚搭就，牆頂零零碎碎插著大小不一的玻璃渣子，在陽光下閃耀著嗜血的光芒。
為了防止學生翻牆外出，學校使了毒計，在牆頂上統統用水泥重刷了一遍，然後鋪了玻璃渣子在上面。
讓你們這些兔崽子再飛檐走壁，扎你個滿手窟窿！
工程完成後，教導主任在牆底下看著自己的傑作，一臉陰森的笑。
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教導主任再能也是一個人或幾個人出主意，但不想困在學校的學生那可是一籮筐，因此集體的智慧到底還是佔了上風。
不讓咱飛檐走壁是吧，行，咱光明正大從大門兒出去。學生們買通了門衛，時常孝敬點香煙白酒啥的，那就暢通無阻了。
教導主任就是再兢兢業業，也不可能時時刻刻在門口蹲著，再說兩個門哪顧得過來，因此對於那些慣犯也是有心無力。
本來要是在以前，花小魚出入學校那也是暢通無阻跟進出自個兒家似得，門衛根本不管。可如今，花小魚卻也落到了飛檐走壁的下場。
昨天早上，花小魚大搖大擺準備出校門，但平日素來睜眼閉眼的門衛卻冷眼一瞥大手一伸，不讓出了！
媽的！花小魚當時心裡憤恨不已，還真是世態炎涼啊，這才幾天工夫就……
飛檐走壁就飛檐走壁吧，花小魚也沒閑錢去買酒買煙賄賂門衛，自個兒肚子還沒著落呢。再說她也不屑那樣做，門衛的醜惡嘴臉她是不想看第二遍。
不就是幾片玻璃渣子嗎，那玩意兒唬得了別人，唬不了咱武功高強的花小魚。
趁著大家都去吃飯的功夫，花小魚轉悠到了教學樓後面，那裡只有一個大操場，早上幾乎沒啥人，尤其是在早飯時候。
北牆外面是個小巷，裡面零零散散分佈著幾家賣小吃早點的攤子。花小魚來到一處牆根底下，那裡有她昨天做好的標記，放了半截磚頭。
昨天花小魚第一次翻牆過去時，差點落在一家炸油條的攤位上，幸虧她眼急腳快才幸免於難，但也是弄得雞飛狗跳的，被炸油條的大爺急赤白臉兒揪住理論了好久才狼狽脫身。
吃一塹，長一智。鑒於以後還要從這牆上過，花小魚走得時候找了塊沒有攤位的空地，往牆內扔了塊磚頭。
又仔細看了看圍牆的高度后，花小魚一邊踢著碎石塊一邊走到了五六米開外，翻牆是個技術活，由不得她不小心。
四下看看，見偌大的操場上只有零星的幾個人，而且都沒有看向自己這邊，花小魚心下稍安。凝神屏息，氣沉丹田，花小魚雙眼死死盯著圍牆看了一瞬后，剎那間動了，雙腳一前一後跑動得飛快，咖啡色的帆布鞋每一步踏在地上都無比沉穩，帶起一片塵土飛揚。
臨到牆角只有一步之遙時，花小魚突然一躍而起，雙腳在牆面上連蹬幾下，一個漂亮的凌空翻就到了牆外。
花小魚正當空中時，眼睛突然被強光晃了一下，腦袋有點暈，接著像是起了連鎖反應，又立馬感覺雙腿無力，這從昨天到現在四頓飯沒吃，有力氣才怪！
這武當梯雲縱講究的是一氣呵成，花小魚深知自己幾頓沒吃，為此運功之前還醞釀了一會兒。本來這都順順利利到了半空，成功了一大半，花小魚心裡還暗自慶幸。得，強光一閃都白瞎了。
原本這堵牆就有三米多高，花小魚又往上蹦了差不多一米，這要是直直跌下去，斷腿斷腳是免不了了。
不過好在花小魚心理素質過硬，關鍵時刻沒有慌神兒，立刻強自運氣到腳下，同時雙眼看向地面，計算著一個最佳落地姿勢。
但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天知道昨兒那大爺的炸油條攤子是怎麼又到了自個兒腳下！看著腳下一鍋正冒著泡翻滾的熱油，這下花小魚是真的慌了，不過幸好是慌忙左移，要不然雙腳不保啊！
這一切都是電光火石之間，就算花小魚自負有兩把刷子，落地時也不免右腳踝咔嚓一響，扭到了。
花小魚嘴角痛得一抽，倒嘶一口涼氣，不過她可沒時間揉揉，昨兒她就知道那大爺不好惹，整個兒就一固執老頭兒，不聽人解釋也就罷了還滿嘴唾沫星子盡往人臉上噴！
腦袋裡一想到那大爺，花小魚不知身體里哪兒竄出一股力量，強自忍痛起身踉蹌著往巷口奔去。
「站住！你這個臭小子！昨天就撞翻我半鍋熱油，今天倒好，一鍋兒燴了！」才跑兩步花小魚就被人揪住胳膊，一回頭就見昨兒那大爺滿嘴唾沫星子往自己臉上噴。
「大爺，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花小魚一邊撇過臉一邊忙著解釋說對不起，雖然今天這事故不能完全怪自己，但她知道跟這大爺對著說，要不然更麻煩。
不過花小魚態度好，不代表人大爺就能輕易原諒她！要知道這整整一鍋油可值不少錢，雖然放在以前的花小魚眼裡那是九牛一毛，但這大爺不知要炸多少根油條才能找補回來，能輕易放過花小魚才怪。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你昨天撞潑半鍋今天撞翻整鍋！」穿著白背心的矮胖大爺粗暴地打斷花小魚，吹鬍子瞪眼兒的，唾沫星子直噴。
大爺也是真惱了，昨天早上自己炸油條正炸得樂乎呢，突然頭頂上從天而降一個人來，著實被嚇了一跳，幸虧那小子半空中扭到旁邊去，要不然自己可損失大了。不過就是這樣，也還是損失了半鍋油。
大爺那叫一個心疼，氣不過把那小子訓半天跟孫子似得才作罷。為避免重蹈覆轍，大爺今天很是聰明地把攤子挪了一個地兒，卻沒曾想聰明反被聰明誤，人花小魚也自作聰明地挪了一個地兒，兩人非常湊巧地挪一塊兒去了，這才造成了剛才花小魚的悲劇！也差點造成了大爺的悲劇，幸虧他閃得快，要不然准得濺一身。
花小魚知道跟這位大爺沒道理可講，也懶得再解釋了。從昨天的情況來看，等這位大爺唾沫星子噴完了，也就完事兒了。
不過花小魚心裡剛閃過那個念頭，那大爺的唾沫星子又噴過來了，「小子，今天這事兒沒完！我這鍋油差不多有六斤多，就按五斤五兩算，省得說我訛你。每斤油市場價六塊五毛，今天不給我放下三十六塊五毛塊錢，你就別想走了！」
花小魚心想大爺你算術真好，不過你就是算術再好我也沒錢給啊！一分錢難到英雄漢，花小魚從沒想到會有一天虎落平陽被大爺欺負！
剛想跟大爺商量等自己找著工作了再還錢，到時給一百也成！但剛一轉頭花小魚又趕忙把頭撇回來，前面煎餅攤子前正朝這看的那幾個男生她有些眼熟，好像以前揍過。
育才中學有個眾所周知的校規：一旦被警告處分三次，立刻勸退！雖然這規定只是明面上的，只要不是太過，暗地裡動關係使錢都行，花小魚以前就是這樣過來的。要不然憑她的光輝事迹，開除八百遍都夠了。
但問題是，花小魚現在是一窮二白，既無關係也無錢財，經不起折騰了。所以她才對這幾個男生畏之如虎，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記仇把自己給賣了，要是挨個警告處分就慘了。以後日子還長，挨一個少一個，容不得花小魚不小心。
可嘆，以前花小魚巴不得不上學，現在卻為了不被開除而小心翼翼不敢見人，不得不說是造化弄人。
「大爺，對不起，錢我以後還你！」花小魚猛地掙脫大爺搭在自己胳膊上的大手，頭也不回朝巷口跑去。她知道這大爺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要是再耽擱難免不被認出來，好歹她也是育才中學的名人不是。
「臭小子，你還敢跑，你……」大爺沒想到花小魚竟然掙脫了他，下意識就要追上去，但才剛跑兩三步，就表情訕訕停住了，看著前面撲倒在地的花小魚不知道說什麼好。
原來花小魚一時跑得急，右腳踝又扭傷了，再加上渾身無力，一時不察摔了，摔得那叫一個結實！
在塵土飛揚中，花小魚痛苦地微微抬起頭，地上一塊鮮紅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