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制勝
正在蕭元即將命喪紅衣喇嘛之手的時候,很奇怪的回想起攻佔虎牢關的那一幕一幕──也許,是對死在自己計劃之中而有點不甘心吧!
事後蕭元對於自己在瀕臨死亡時莫名其妙的走神,想了半天才做出了以上的解釋。
不過正因如此,「愛走神的人」這個早在國子監就已經流傳很廣的外號就這樣在蕭元的軍隊中同樣也廣泛傳開。
大夏269年的6月,絕對是歷史上一個重要的時間節點。因為就是這一個月,一代名將蕭元帶著區區數千人佔領了天下第一關──虎牢關,開始了一生的霸業;同樣也是這個月,整個天下局勢出現了戲劇xìng的變化,嚴重改變了各方勢力的平衡。
沖入城內的蕭元並沒有太多的興奮,整個戰局早在他當初泡在國子監藏經閣的時候,就已經不斷的做過沙盤推演了──當年出於無聊,喜愛兵書歷史的年輕人總是在別人認為自己呆的時候,對天下大局不斷的做出種種推測,並根據這些推測出來的情況模擬各種進攻退守的方式。只是連自己也沒有想到會有親自試驗的機會。
當蕭元押著貪財的王喬從地道進入北狄人最後死守的內城時,整個戰局就可以說是大局已定。不過讓蕭元吃驚的是在內城的一處通道里居然迎面碰到兩個紅衣喇嘛──這些傢伙可是只會出現在那些北狄地位最高貴的王公貴胄身邊,即使是當時的虎牢關守將──北狄的四大名將之一的朮赤也沒有配置紅衣喇嘛的資格,更何況朮赤早已被蕭元調出去了,現在正在城外愚蠢的強攻呢。
難道在虎牢關內還有來頭更大的人物?
抱著這層想法的蕭元手裡卻沒有絲毫的怠慢,運用奇詭的乾坤大挪移,在瞬間殺到那兩個紅衣喇嘛的身邊。
北狄喇嘛教的看家絕學是揉和了異族柔術與東方武學的大、小無相神功,是一種極為霸道的武功。
掌力所及之處,熱浪滾滾,招式也是異常詭異。
幸好由於蕭元佔了先機,所以兩人根本沒有機會揮自己的實力。
強大的氣勁瀰漫整個空間,凌厲的劍光閃爍其中。
蕭元的劍非常的迅捷,遊走於紅衣喇嘛的雙掌之間。
一連串的強攻,加上那兩個傢伙也同樣沒有心理準備,所以搶到先機、大佔上風的蕭元很快就解決了這兩個麻煩。
感到有古怪的蕭元帶著幾個侍衛,朝裡面走去。結果在一處暗室里,赫然現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正手持一柄寶劍,全神戒備;而在他的身後的是一個身形單薄的四十多歲中年人。
「什麼,你是北狄的王太子?」
當蕭元搞明白那個中年人竟然是北狄的第一汗位繼承人時,頭都大了。
原來,就在大夏烽火連天的時候,遠方北狄的宮廷也上演了一幕權力之爭。
老可汗在西征中受了劍傷,但消息卻被北狄的國師王猛封鎖了,並且由王猛自己獨攬大權;一直與王猛不和的汗王太子害怕自己被害,於是連夜出宮,在好友成莫言的幫助下進入了虎牢關,原本想與正在大夏作戰的南院兵馬大總管慕容無忌聯繫,尋求幫助。
不料蕭元突然奇襲了虎牢關,這位太子殿下就稀里糊塗的成了階下囚。由於這位太子的行動十分機密,加上事突然,所以連虎牢關的守將朮赤也不知道堂堂的汗王太子殿下居然已經駕臨自己的領地;至於慕容無忌更是一點消息也不知道。
說起來也是蕭元幸運,否則恐怕要把朮赤調出城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後世的史家十分佩服蕭元對形勢的掌握和利用,如同得知了治國器的下落之後迅計劃奪取虎牢關一樣;面對著這樣的籌碼,蕭元很快做出了決斷。
「你是大夏人?怎麼給北狄做事?你認為這個所謂的太子真能給予你所說的那個部落dú1ì嗎?姑且不論他是否有能力登基,即使他當上了北狄可汗,耶律部落真有希望擺脫北狄人的壓迫嗎?」
懶散的男人兩腿可在案前,以一種極不雅觀的姿勢半躺在椅子上,毫不謙虛的說道:「不如把一部分賭注押在我這邊吧!雖然我的實力還很弱,但是我以三千人奪取了天下第一關,很快就會成為整個大夏的民族英雄;不久的將來就會擁有軍隊和地盤,你為什麼不想做一次長線投資,看是不是我有可能給你想要的東西?」
簡單的幾句話說服了成莫言──這個未來天下第一外交家──暫時同自己合作之後,蕭元便作了各種部署;而被派到慕容無忌那裡的成莫言也第一次揮自己的外交天賦,成功的把慕容無忌引了過來。
被後世稱為極其無恥、殘忍的yīn謀啟動了。
「喂,你什麼呆啊?……呃……」
女孩責罵以及隨之而來受傷的呻吟,驚醒了蕭元的回憶。
紅衣喇嘛致命的攻擊被秦良玉給擋住了。身為征北大將軍的愛女,她的武功雖然還及不上一流高手的標準,但也已經是身手不凡了。
當初蕭元組建軍隊時,最頭疼的就是如何安排這位吵著要領軍的大小姐,實在受不了那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潑辣,只好連哄帶騙的把她安置在親衛營中。能有朝一rì自己帶領軍隊去見當將軍的父親,秦良玉高興不已,看蕭元也自然順眼得多了。
這次蕭元一時衝動,殺出了城,沒想到她也一聲不響的跟在了後面。雖是一介女流,但在這位大小姐的血管里流淌的可是軍人的血液。
剛才正在蕭元身邊不遠的她,憑藉著自身的武學造詣,及時趕到,關鍵時刻化解了危機。
雖然自己也受了重傷,但是成功的阻止了紅衣喇嘛的企圖。而與此同時,跟隨在左右的袁沛也飛身趕到了這邊,乘一個紅衣喇嘛不備之際,一劍刺死了他。
回過神來的蕭元,急忙扶著受了內傷的秦良玉,用盡全身最後的氣力,不避不閃,朝再次攻過來的紅衣喇嘛一槍刺了過去。
那喇嘛也沒有想到蕭元會選擇同歸於盡的打法,慌亂之中,急忙在空中扭身,企圖躲過這一槍。可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落地之後,雖沒被蕭元刺死,自己的真氣卻也一時間調節不過來,被乘隙攻過來的袁沛一劍刺了個重傷,狼狽逃去。
此時,已經脫力的蕭元猛地「哇」的一聲,口吐鮮血,暈倒在地。
幾個兔起鶴落之間,主帥就吐血倒地。周圍的戰士看到這樣的局面,一時間軍心大亂,恐慌不已,眼看看整個陣形就要被北狄軍衝破了。
「保護將軍!」曹文詔急中生智的一喊,拯救了整支軍隊。
三軍不可奪其帥!帥在軍在,帥亡軍亡。將士們停止了慌亂,扶起蕭元。在曹文詔的指揮下,重新組織了起來。身經數戰,這些將士已不像當初那樣只是一幫會拿鋤頭的莊稼漢,他們有組織、有紀律。和大夏別的軍隊不知為誰賣命的情況不同,他們知道自己是為了家園而戰,為了榮譽和尊嚴而戰。
他們意志堅定!
所以面對著統帥受傷、全軍覆沒的危險,在經歷短暫的慌亂后,戰士們冷靜了下來。這些rì子的強化訓練以及蕭元刻意灌輸的為生命、榮譽和zìyou而戰的軍人信念,此刻已顯示出強大的威力。
一批士兵倒下了,又有另一批戰士頂了上來。
每一個人都是面帶著微笑,顯得那麼的從容與鎮定。
在他們的心中,保護敬愛的統帥、捍衛軍隊的榮譽都已經上升為神聖的使命,每個人身上的能量都完全爆。
親衛無敵!這是後世的評語。在如此恐怖的戰鬥力面前,號稱天下第一的北狄人也只能望而興嘆。
這,就是蕭元蘇醒之前的景象。
當蕭元恢復過來時,整個軍隊依然保持著旺盛的鬥志和完整的陣形。
在這樣的平原上,面對著佔壓倒xìng優勢的北狄騎兵,而且自己的主將又身負重傷的情況下,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迹。
「將軍,敵人好像要把我們逼到城門那裡去,迫使我們為他們開路!」
一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怯生生的對著自己心中景仰的主帥說道。在蕭元暈倒的時候,曹文詔派出了一個百人隊,負責照顧安置在陣中的蕭元、無病和秦良玉,這個士兵就是其中一員。
蕭元看了看眼前的局勢,的確,在朝城門方向的壓力減輕了,相反背著城門方向的壓力卻大大加強。
毫無疑問,慕容無忌準備利用自己的這支在城外的孤軍來做他進攻虎牢關的先鋒。這在戰術上是十分可取的,面對著如此堅實的城牆,強攻只會徒增傷亡,利用對手的人馬作攻城的墊腳石則有效得多。
面對剛剛還在一個鍋里吃飯的戰友,此刻卻被作為人質頂到了最前面,無論是誰都會感到心痛,這會極大的打擊防守一方的士氣和降低自己的傷亡。
先前,正是由於運用了這種戰術,利用大夏百姓頂在前面,北狄人才能輕易的衝進虎牢關內。只是由於蕭元和無病的牽制,為治國器爭取了時間;而北狄人卻由於大隊人馬調動不順利以及攻城器具的沒有及時跟上,沒有給沖入城內的軍隊做出有效的支援,所以才有了悲慘的失敗。
雖然如此,但這個方法仍不失為一個有效的攻城手段。雖然冷血,但在戰場上,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作為一名將軍,他的職責本來就是要最大限度的降低自己的傷亡,同時取得最大限度的戰果。
戰場無仁義!所謂的仁義之師、文明之師還是等勝利以後再去說吧。反正到時候筆杆子掌握在自己手上,想怎麼寫就怎麼寫。強jian可以說成慰安,屠戮可以說成戡亂,平民可以說成土匪……
所以要強令敵人不傷害自己,並以此對戰爭做出種種限制,實在是一種十分可笑的邏輯。戰爭的xìng質就是消滅敵人、保全自己。雖然蕭元並不主張冷血的屠殺和無限制的作戰。但這隻能是出於將領的自覺,不可能要求敵人也跟著遵守。
畢竟正義也好、道德也罷,所有的文明必須有強大的實力作為後盾,否則只能曇花一現,成為歷史的文物。
這也就是蕭元始終同那些所謂的正道中人格格不入的原因。
也許自己是一個真小人吧!──蕭元對自己如此評價。
不管怎樣,慕容無忌的這一決定對處於重圍中的蕭元而言其實也是一種幸運,畢竟得到了一個可以喘息的機會。
如果慕容無忌真的想不顧一切殲滅蕭元的話,只須用大規模的弓箭shè擊,那麼處在重重包圍之中的蕭元可就要遭受滅頂之災了──這也是蕭元最害怕的局面,所以他始終命令部隊緊緊貼著北狄人。
不過如今明確了北狄人的意圖后,蕭元終於可以鬆一口氣。
看到身邊那個士兵yù言又止的樣子,蕭元突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趙雲!」受寵若驚的士兵有些激動的答道。
蕭元記下了這個名字,能夠在激烈的戰鬥中洞悉敵人的意圖,說明此人有著很高的戰術天賦,值得培養。
如此想著的蕭元,微笑著對士兵說道:「你是不是擔憂我們會中計?」
滿臉通紅的士兵靦腆的點了點頭。
蕭元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的說了八個字。
──決定著整個戰役最終勝負關鍵的八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