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虎牢關
大夏269年的六月,虎牢關已失守了三個月,離大夏河大戰也過去了兩月有餘,整個天下正處在風雨飄搖之中。
北狄帝國已經包圍長安近兩個月,整個中原除了趙裴鎮守的遼州、南宮明月鎮守的韓陵等少數幾個城池之外,其他的不是被北狄大軍攻克,就是早早的開城投降。而四大家族的軍隊卻仍然只顧著防守自己的領地,無意與勢力正盛的北狄人一決高下。
昔rì里有天下第一關之稱、是整個大夏帝國北方最前線的虎牢關,如今成了北狄帝國的大後方。大批掠奪來的財富和壯丁被源源不斷的彙集到這裡,然後被運回本土以充實國庫和支援西線的戰爭。往rì戒備森嚴的氣氛早已蕩然無存,屢戰屢勝后養成的傲氣,和對身處第一雄關的依賴心理,再加上背後就是故土,使得北狄守軍根本沒有正在敵國境內作戰的自覺。
誰也沒有料到,在虎牢關南側山林上,正埋伏著一隊隊整裝待的士兵,他們正是蕭元和他的太平軍。在離這些士兵不遠處的山頭上,幾個太平軍將領正對著虎牢關指指點點。
「將軍是如何肯定朮赤會中這麼簡單的調虎離山之計?」治國器看著從虎牢關不斷開出來的北狄鐵騎,不由嘆了一口氣,轉身問蕭元。
蕭元淡然一笑:「因為他朮赤是一個名將。」
看著治國器迷惑的眼光,蕭元繼續解釋道:「第一、我軍打著將軍的旗號不斷的襲擾虎牢關附近的北狄押運隊,這對以名將自居的朮赤來說,面子上是過不去的。他或許知道是計,他也在盤算,可他實在想不出在這虎牢關的附近能有哪支大軍可以打他的主意。將軍新敗,他會認為你手裡還有足夠攻城奪寨的力量嗎?再高明的計謀,在絕對力量面前也是不堪一擊的。
第二,北狄注重軍功,身為名將卻駐守在後方,看著同僚們在前方殺敵立功,他的心裡一定不平衡。能有機會讓他表現,當然是求之不得。更何況在自己近在咫尺的地方不斷有敵人sao擾而自己卻不聞不問,龜縮城中,這也是軍人的榮譽所不能允許的。
第三,身為名將,朮赤不但對自己的實力十分自信,對於像將軍這樣一直交鋒、不相上下的對手也一定十分重視。而身處虎牢關這樣一座以易守難攻著稱的名城,使得他自然而然的對城池的防守能力有一種過分的依賴。所以他一定會率主力來圍剿將軍。而且他非常希望將軍前來攻關,這樣他才可能有機會。所以一定會有意無意的放空虎牢關的守備,誘使將軍上鉤。說不定,眼下他正做著治大將軍城下受挫,他朮赤大將軍從后襲擊,從而一舉活捉大夏名將的美夢呢!」
治國器聽得連連苦笑,這太可怕了,敵我雙方、甚至是虎牢關這座城池,現在都成了眼前這位文質彬彬的青年用以克敵制勝的工具。
蕭元卻沒有顧及治國器在想什麼,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眼前這個瘦小老頭手中拿的虎牢關城防圖所吸引。
在到了逍遙谷之後,蕭元才覺這裡其實不簡單,可以說是藏龍卧虎,高手如雲。袁媛的丈夫原先是朝中重臣,後來因為捲入黨爭,得罪了權貴才不得已辭職歸山,建立起了這個逍遙谷,希望能把它變成一個類似於《桃花源記》裡面的世外桃源。由於在虎牢關附近,所以一直得到了虎牢關前後三任守將:高雄、秦懷忠和治國器的支持和照顧;許多不能見容於帝國朝廷的奇人異士都紛紛投奔而來。一時間,谷內人才濟濟,連在此避難的治國器都大為感嘆。
如今正在蕭元眼前的老頭叫南宮清,雖然其貌不揚,當年卻是大夏帝國第一巧匠。因有一次喝醉酒,得罪了一個顯貴,不得已逃到了逍遙谷。而十年前正是由他主持完成了虎牢關的整修。
蕭元看著眼前的地圖,不由暗自吸了一口涼氣。這虎牢關不愧是天下名城,依山傍水,地勢險要;城之高牆之厚堪稱當世之最。全城由三道外城牆、兩道內城牆組成,城牆上五步一堡,十步一壘,寬足以并行五馬。不僅如此,城內還還配置了大型的連弩和投石車,儲藏了數不盡的兵器和糧草。城中佔地也極闊,人口達幾百萬之多,各種行業應有盡有,甚至城中還有農田,完全可以自給自足,根本不怕圍城。
這儼然是一個國中之國。如果不是北狄用了內jian,這座城根本不可能被攻破。
不過眼下的情形卻是反了過來,這座名城曾經的主人現在卻要大費周章,吃力不討好的攻打自己當初拚命修建的堡壘,真是諷刺。
有了這位天下知名、又非常熟悉城中布局的能工巧匠從旁協助;又有治國器這樣一位聲名卓著的將軍起而號召;再加上一月以來,蕭元不斷的派人混入城內,聯絡城中義士準備暴動;而北狄守城的主力又將將被調開,目前城內空虛。如果謀劃得當,不出意外的話,內外夾攻,虎牢關幾乎是唾手可得。
思索間蕭元心中一動,問治國器道:「是什麼人為北狄想出了計謀奪取虎牢關的。」
治國器嘆了一口氣,憤憤的道:「還不是那個jian賊王猛!原本北狄只是一個小國,年年向我天朝納貢。到了現今的可汗啟用了一批貪圖富貴、甘心為奴的敗類,方才有了今天的強盛。這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王猛。
他原本是我朝的一個進士,由於為人狂傲、xìng情暴烈,一言不合,動手傷了當時的太師呼延蘭奇,逃到了北狄。結果被北狄可汗重用為國師,委以軍政大權。
此人倒也有些本事,在他的任下,十年滅七國、三十餘部落,統一了大草原。后又整軍西征東伐,使北狄成了塞外第一強國。可惜,此人空有才華,卻甘心為異族所用。」
蕭元聽了也頗有感慨,治國之道在用人,大夏帝國一直以來都是人才輩出。可惜空有才俊,卻不能委以重用,反而讓人才外流異鄉,幫助了他國的展,轉而成為自己的威脅。這恐怕是當政者最大的失敗了。
當然,蕭元並不苟同王猛的做法。雖然他同情他的懷才不遇,欣賞他的快意恩仇,但是決不同意他反過來危害自己的民族。無論如何,不公的只是朝廷,不是民族。自古以來沒有永遠的朝廷,朝廷可以被推翻、可以被消滅;但是民族、自己的民族卻是永恆的。民族,她需要無數成員用心去維護、去耕耘;用血和汗去澆灌。朝廷可以消失,但是民族必須讓每一個人去挺身保衛,如果自己的民族滅亡了,那麼自己還算得了什麼呢?
正因為此,蕭元從來就沒有打算要忠君報國,有時甚至還會去點國難財。但是,他決不會像王猛那樣引狼入室,殘害自己的民族、自己的同胞,這是他做人的底線。這也是後來,身為帝國臣子的他屢屢坐視朝廷的危亡而不管不顧,彷彿與己無關。可一旦整個民族遇到危機時刻,便毅然的拋卻個人恩怨,用霹靂手段來救亡圖存,甚至不惜從根本上滅亡其他民族。
在不知不覺中,天sè漸漸暗了下來。一隊一隊的戰士人銜草、馬摘鈴,穿著奪來的北狄軍的衣服,悄然的走下了山崗,投入到了奪取虎牢關──這座天下第一關的戰爭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