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風起雲湧
宣嘉二十七年,五月,道君皇帝駕崩,廟號世宗。
太子趙元檀於靈前繼位。
八月,隴右節度使平北侯馬巍病故,其子扶靈返京,追贈其上大將軍,寧國公,謚武穆。
九月,侍衛親軍步軍司都指揮使傅津川去職,遷任隴右節度使。
翌年,改元正熙,是為正熙元年。
正熙元年七月,青唐犯隴右,節度使傅津川率軍逆擊,大破之,斬首三千。
追之,再破敵,俘斬過萬。
正熙二年夏,傅津川率八千鐵騎突襲河湟,擊紅蓮余部,六戰六勝,將紅蓮餘孽幾乎誅盡,圍殺了紅蓮道元帥方蛟。並屠滅了數個與紅蓮暗通的羌胡部落。
隨後將賊酋之首傳閱隴右各部,震懾諸胡,示之以威。
正熙三年秋,青唐大軍拓跋戈至郁標川,演武犒軍,以提振士氣。被隴右風聞曹得知。
妹夫仇鴛求戰,傅津川與其八百弩手。
仇鴛率軍行至郁標川,其下八百眾見青唐軍勢龐大,紛紛請命還師。
仇鴛卻力排眾議,主動出擊,以八百眾擊青唐大軍,兩軍相接時天降大雨,仇鴛提刀掠陣,餘眾膽氣大壯,隨後捨棄弩弓,短兵出擊,大破之,斬首數千,獲牛馬萬餘。
仇鴛之勇,名動邊陲。
正熙四年末,皇帝染疾,急招傅津川回京。
傅津川率親衛疾行,在蕭關外遇襲,幸有皇城司高手接應,加之親衛力戰,幸免於難。
正熙五年初,傅津川返京,急召入宮。
已經是大內首宦的田輔國親自引路,一路暢行直入大明宮。
數年之後,他看到了坐在榻上,等候多時的檀哥兒,那個曾經滿懷雄心壯志的太子殿下,僅僅在登基五年之後,就已經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臣傅津川,拜見陛下。」
寢殿之內,在傅津川覲見的之前,就已經被清空了,眼下只有君臣兩人。
「三郎,你來了,咳咳咳...」
雖然在回來的路上已經有了心裡準備,但看見眼前形容枯藁的趙元檀,傅津川還是震驚不已。
還不到五年,怎麼就成了這副光景...
「三郎...我有事問你。」
此刻趙元檀的語氣十分的鄭重。
「你幫我拿個主意,若立儲君,延烈年幼,這天下,他能坐的穩嗎?還是,交給老六?」
傅三郎聽后震驚不已,「陛下春秋鼎盛,何故有此言?」
立儲之事,自然是事關重大。
趙元檀的長子,在他登基之前就病故了,如今有五子在世。
趙延烈原本是嫡次子,如今卻是嫡長,卻只有六歲。按照《皇晉宗訓》,趙元檀若有個萬一,作為作為嫡長子的趙延烈名正言順,即便還不是太子,也是第一順位的儲君。
但他實在太小了,只有六歲,其母吳皇后也在前年病逝了。
而趙元檀口中的老六,是先帝的第六子,趙元檀的同母弟,同為已故郭太后所出。
兄終弟及,也說得過去。
趙元楹如今是劍南西道節度使,在任七年,倒也安安穩穩,若說他能做個守成之君,倒也不錯。
總比六歲的孩子,能安人心。
但是,人總是有私心的,天子也不能例外。
趙元檀當然是想讓自己的兒子繼承大寶。
但這對國家天下來說,六歲的孩子,只能做個傀儡。
若是吳皇后和郭太后還在,以太后或者太皇太后監國攝政,倒是能延緩。
但如今這兩人已經先後病故,六歲的孩子若沒人看顧,他甚至難以活到成年。
更遑論,他還有一把讓人眼熱的椅子。
傅津川沉默了好一會兒,他並不想開口。一來是趙元檀還不到四十歲,雖然看著身體不佳,但很明顯不該是考慮立儲的時候。
出身貴胃的他很清楚,涉及到皇位更替,從來都是血雨腥風。
涉及道這種事,很難全身而退。一個不小心,可能就會把整個傅家都填進去。
但他看著檀哥兒的那雙帶著期翼的眼睛,他就知道他沒法獨善其身了。
「真就到了這個地步了?」傅津川有些難以置信。
趙元檀苦笑道:「若非如此,何故勞三郎你晝夜疾行?我這身體我知道,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有備無患,我只擔心有個外一...必然生亂,到時候...」
「陛下既有子嗣,若...自然是該選子嗣,有臣在一日,必保其安穩。」
「好,三郎,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還有一事,齊王已有反跡...」
傅津川聞言大駭。
先帝世宗崩前,任命齊王為魏州大都督,魏州地處河北要害之地,若他真的有反心,對朝廷而言無疑是心腹大患。
若他真的謀逆,恐怕還有北境和遼東的燕藩作為援引,到時候,必然是天下大亂的局面。
傅津川這才知道,趙元檀為什麼急著立儲。為什麼急著招他回來。
「不如下詔,命其來京述職,若其不來,便是抗旨不尊,便昭告天下,訴其反跡,以大軍討之。另外,還要曉諭河北河東朔方各鎮,若無燕藩和北境,齊王絕不敢有反心,即便有,也不敢露反跡!」
趙元檀笑道:「有三郎在,我可無憂了。」
「其實,方才檀哥問我之時,我最跟他說的人選,恰是趙元槊。」
回到公主府,傅津川難得吐露了心聲。
後院廳中,兕子幫他解開披風道:「你早就料到,趙元槊會有反心?」
先帝崩后,趙元檀又重新給了趙元殊節制皇城司之權。所以她對趙元槊在魏州積蓄糧草,厲兵秣馬的事情一清二楚。
傅津川輕輕頷首道:「齊王妃是北鏡公主,他的妹夫又是吳藥師,他自己又在魏州經營了數年...他其實是除了檀哥兒之外,世宗諸子之中最適合的人,有膽略,有毅力...」
趙元殊冷笑道:「就怕他是為他人做嫁。?」
傅津川道:「謀逆之事,本就是火中取栗...對了蕭關外的事,是誰做的?當時最少有兩個大宗師,還有數十個好手和數百馬賊,若非是林師傅和簡大先生帶人接應,我怕是要死在蕭關外了。難不成是趙元槊做的?」
趙元殊嘆了口氣道:「那兩個大宗師是,大漠金刀札木合,和方虯。」
說出這兩個名字,傅津川立即就把蕭關外的截殺和上京的情況,以及魏州的齊王,串聯道了一起。
齊王妃是金帳公主,能請到札木合不是什麼難事。
至於方虯,趙元槊還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跟紅蓮餘孽勾結一起?
他們又是如何勾結到一起的?這裡面怕是還有燕藩在摻和吧?
武安侯返京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被傳到了魏州。
已經是而立之年的趙元槊坐在都督府的節堂之上,看著手中的紙條神情猶疑。
一旁的心腹幕僚於文易道:「王爺,武安侯已返京,朝廷應該快要對魏州動手了,若不能先發制人,等朝廷下詔讓王爺進京,咱們就進退兩難了,莫不如先發制人!」
另一邊站著的一名武將打扮的中年男子則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此人名叫常青,身高八尺有餘,雄毅寡言,騎射俱佳,驍勇冠于軍中,是趙元槊在就任魏州大都督之後招募的勐將,現在是擔任兵馬使一職,同樣是齊王的心腹。
至於他的來歷,何方人士,魏州軍中無人知曉。
「您若想做個太平王爺,閑散宗室,不如就靜待朝廷詔命,只要您回京,想必陛下一定會對魏州的事既往不咎,但日後,您恐怕再難出京,也在難統兵了。」
常青看著齊王笑道。
這一番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也放出了一隻蟄伏於荒丘的勐虎。
在看著堂下眾人,趙元槊站起身來道。
「孤意已決,皇兄聽信讒言,放縱奸臣為禍,孤是世宗皇帝血胤,自當撥亂反正!」
三日後,魏州大都督齊王趙元槊起兵,廣發檄文,稱元熙皇帝已經為奸臣所囚,生死不知,此刻朝中是李、牛等人把持國政。
並殺不肯附逆的魏州刺史、別駕以及軍中將校數十人。
半月之後,燕藩、金帳隨即群起響應。
齊王趙元槊於魏州起兵,號稱十萬之眾。卻沒有直撲上京,而是命心腹大將陳德率軍留守,自將大軍北上,意圖接應關外的燕藩大軍。
同時金帳親王失烈門,暗班勃極烈也就是儲君留只哥,分別率大軍入寇河東,朔方。
燕王吳藥師也率十萬燕軍,南下扣關。
京畿、江南、淮南皆有賊寇響應齊王之檄文。
一時間,內外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