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襲

整個營地一片嘈雜和慌亂，大家在睡夢中得知土匪來襲的消息，讓他們處在了恐懼的邊緣。不過幸運的是，護衛頭領還在高處大聲吶喊，博格納是個有辦法的人，大傢伙見他在心裡也快速的安定了下來。

「都起來，都起來！悄悄叫醒你的同伴，各就各位，嘿，安東尼，把你旁邊那頭豬叫醒……」

伴隨著一陣隆隆的馬蹄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北方三裡外的山坡上一片快速移動的火光，可馬克龍總覺得夜晚在那麼遠的地方大張旗鼓的暴露自己再衝過來，多少有些欺負人的智商了。他似乎嗅到了一絲那種明顯帶著東聲西擊的陰謀味道。

馬克龍將擔憂告訴了博格納，但是博格納身邊的僱主康納斯卻認為馬克龍是多慮了。

「馬匪的人數不過四十，白天他們又損失了近四分之一，根本不可能分兵來攻，親愛的馬克龍，你是個優秀的勇士，這不是你需要關心的，我想我們還是各司其職的好！」

馬克龍搖了搖頭，他也是憑著直覺但是為了以防萬一，商隊里還是有幾個傷員被安排在了後方，以備不測。

雖然說是還有三里遠，但是馬匪的速度還是很快，留給護衛們準備的時間依舊不多，差不多快要列隊完畢之時，馬匪已經突襲而至，火把、帶火的箭失以及鉤爪、標槍輪番朝著商隊們身上招呼。

商隊也早早在周圍和需要防守的缺口前挖下的陷馬坑、扔出了鐵蒺藜、擺好了拒馬。這些同樣是馬匪們的噩夢，慘烈的廝殺從一開始就陷入白熱化，馬克龍躲在古德樹起來的盾牌後面快速的進行著重複上弦、裝箭、瞄準、發射的動作。

從馬匪的人數來看，顯然是馬克龍杞人憂天了，白天的那股馬匪本就損失不小，從人數上看，他們並沒有分兵跡象。

但即使是如此，戰事依然危急，商隊很多人依舊缺乏作戰經驗，夜戰他們同樣不擅長。當所有人都把精力放在眼前的戰鬥時，馬克龍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背後有敵襲……啊……」

留守後方充做哨兵的傷員一聲凄厲的慘叫讓充斥著喊殺和慘叫的戰場瞬間安靜了片刻，戰場形勢陡然失去平衡。

當後面的馬匪們豎起火把后，馬克龍也是倒吸一口涼氣！

黑暗的草原上無聲的亮起了近三十隻火把！這些火把在被發現的那一刻起，就立刻被扔向了空中，並且以拋物線的形式朝著商隊襲來！

馬匪們在猖狂大笑，同時受到南北夾擊的護衛們則蔓延著恐慌和逃跑的念頭。如果不是看到身先士卒的博格納，恐怕早就有人逃跑了，雖然他們也知道自己跑不過馬匪。

馬克龍心急如焚，可是擁有指揮權力的康納斯已經不知所措，亂了陣腳，而博格納則因為視角問題不能第一時間掌握具體情況，並且做出准切的反應。博格納知道後院起火，卻不知道後面來了多少人，只得緊急抽調了四個護衛以及七八個夥計回來支援。

「先生，這是另一支馬匪！」

馬克龍一把抓住已經有些發傻了的僱主康納斯道：「現在可不是發獃的時候，我需要您授權我來指揮南面的防守，先生！」

「哦哦，好的好的。」康納斯被馬克龍搖醒過來，連忙當眾宣佈道：「我現在就授予馬克龍指揮南面戰鬥的權力！」

時間不等人，只是在康納斯話音剛落之時，馬克龍就命令道：「所有人聽令！長搶手下蹲躲在車后，等會敵人翻進來就給我不停地刺，盾牌手在後面為弓手阻擋箭矢，保護好長搶手，弓箭手隨我來……」

馬克龍手頭只有博格納派來的四名持盾護衛以及五名持槍夥計還有二名弓弩手夥計，算上僱主康納斯、古德和自己也才十三個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依靠著貨車為依託，縮小防線，把力量擰到一起使出來，同時減少己方傷亡。

護衛和夥計們有了主心骨，也不再分開各自作戰，按照馬克龍的指示匆忙排好了陣形。

沒多久，便有三個悍匪翻上了馬車，準備一躍而下，然而躲在貨車后嚴陣以待蹲守的馬克龍等人已經嚴陣以待。

不用馬克龍發話，五桿長槍就一齊刺出，第一個攀上貨車的馬匪直接被刺成了肉串兒，後面跟上的馬匪眼見面前刺蝟一般的陣型，紛紛往兩邊繞開，試圖包抄，馬克龍當即命令身邊的分守左右的弓弩手射箭，在如此近距離的情況下，繞行的馬匪如同活靶子一般，包括馬克龍在內都是箭無虛發。

第一波攻擊之下，四個沖在前面試探的馬匪直接斃命，而己方卻無一傷亡。這讓護衛們頓時信心大增，對馬克龍的命令也更加願意執行。但是馬克龍知道，接下來的戰鬥會更加殘酷。

博格納有能力抵禦住北面的攻擊，而整個商隊的生死存亡可以說是都系在他所在的南面了。

在損失了四個探路先鋒之後，果然不出馬克龍的預料，連續射來了好幾波箭雨，好在馬克龍提前讓手下的護衛們提前躲避，饒是如此，依舊有兩名長搶手負了輕傷，好在他們還能堅持戰鬥。

這個時候就算馬克龍讓他們退下來，他們也不會同意，只要不是絕望，恐懼其實也會讓他們變得更堅強。

馬匪們很快再次翻過貨車衝進來，有了第一波的經驗，由商隊夥計組成的長槍手們開始相互配合，在馬克龍的指示下，兩邊的長槍手開始將馬匪們往中間趕，中間的長槍手則是瘋狂的突刺。經驗相對豐富的持矛盾手則兩兩一組對試圖繞道的馬匪進行驅趕和斬殺。兩名弓弩手則是哪裡吃緊射哪裡。

但敵人顯然並不是上趕著送死的傻子和菜鳥。連續吃虧之下，馬匪也知道裡面其實人不多，於是不再進行添油戰術，索性全面衝鋒，企圖依靠人數優勢擊潰馬克龍組成的防守。

十三人的小隊很快就出現了傷員，馬匪同樣有射術不俗的弓射手，兩個長槍手由於規避的不夠規範而被射中了腦袋，人當場就沒了氣息。

危急時刻，馬克龍又找到了帶著小夥計躲起來的康納斯。

「康納斯先生，那些被盒子裝著的黑色粉末……能排上用場！」馬克龍氣喘吁吁的的說著，「那是火藥，是武器！」

康納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但是小命要緊，他還是哆哆嗦嗦的將盒子拿了出來。

「馬克龍，如果早些聽你的，或許就不會這麼被動了，我……」

馬克龍接過盒子，看著滿是恐懼和後悔的康納斯道：「先生，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要做的可不是後悔！想活下去就拿起弓弩吧！」

馬克龍直接將自己的弓弩扔給了躲的嚴嚴實實的康納斯，轉身沖回戰場，他跑到長槍手那一排，一名長搶手剛剛被射中了脖子倒在地上，馬克龍拾起那桿長槍就狠狠的朝著一個馬匪的腹部刺了過去，那馬匪左右都躲閃不及，只得一邊揮刀格擋，一邊匆忙往後退。但後面往裡沖的馬匪卻不知道前面的情況，只是一個勁兒的將前面的人往前面推，殊不知是將自己的同伴往槍口上逼。

「不要啊……我前面有長槍……啊！」

長槍鐵尖頭直接從第一個馬匪的胸部扎了進去，後面仍然有人在往前面推搡，此時的馬匪幾乎將面前橫檔的貨車站滿，如同洶湧的浪潮一般試圖衝垮一切阻礙。

「呀啊……」馬克龍一聲暴喝，身邊倒下戰友讓他眼中全是滔天的殺意，一桿長槍在他手腳並用之下又往前推進了數步，這波操作直接捅穿了三個土匪的肚子，也直接驚呆了身後的護衛和夥計們。

臨危受命的馬克龍尚且如此悍勇，其他人也紛紛有樣學樣。剩下的長槍手挺著長槍毫不猶豫的刺向了同樣殺紅了眼的馬匪們，躲閃不及的馬匪直接被穿成了肉串兒，有的當場斃命，有的則是痛苦的哀嚎，生不如死。

持矛盾手們這時也沖在最前面，一面用盾牌格擋馬匪的攻擊，一邊用長矛橫掃貨車上的馬匪，在馬匪們躲閃不及時，三隻弓弩也在一刻不停的攢射。

有時候，決定一個人一個團體戰鬥力的不僅僅是人數、武器，更重要的是士氣，必死的決心。而此刻，必死的決心充斥在每一個護衛的心中。

馬匪時刻在傷亡，可身邊也不停地有戰友在倒下，包括康納斯在內的十五人的隊伍里還在站著堅持的已經銳減到了六人，可馬克龍來不及救護躺在地上的傷員，他必須更加拚命的與馬匪廝殺。

馬克龍只得繼續縮小防禦範圍，按照戚家軍的鴛鴦陣進行防禦。最前面的是持矛盾手古德，馬克龍在內的兩名長搶手和另外兩名持矛盾手分列左右，最後則是康納斯和另外一名弓弩手。

簡化版鴛鴦陣的威力很快就顯露出來，他們相互配合之下，面對人數佔優勢的馬匪，馬克龍一行六人仍然能夠勉強與人數一倍於己方的馬匪纏鬥。

「這怎麼可能！老子三四十人，居然連十幾個人都打不過！還折損了十幾個人！我倒要看看，他們難不成是國王身邊金甲護衛？」馬匪後方的一個騎在馬上的漢子一腳踹翻了前來報告的手下，滿臉的不可思議和憤怒。

「架！」

隨後，他猛的一夾馬腹，抽出了自己的彎刀沖向了戰場，剩餘的精銳親信也隨即跟著沖向了火光……

「轟……轟轟……」

馬克龍在最後關頭引爆了火藥……

天色漸亮時，渾身是傷的波爾多一瘸一拐的找到了斜靠在馬車邊上的馬克龍和古德。

兩人已經跟個血人一般，波爾多的臉上挨了一刀，只要一說話就鑽心的疼，但是他還是忍了下來。

「喂！他們還在喘氣，他們沒死……」

波爾多開心的大叫起來，吸引來了更多的人……

一夜的廝殺帶走了許多鮮活的生命，他們不久前的樣子還留在馬克龍的腦海里，戰鬥過後，有些人的聲音就再也聽不見了。

昨晚最為艱難的時刻，馬克龍引爆了放在密閉木桶里的火藥，當這種在整個卡拉迪亞都沒見過的東西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展現威力的時候，它的爆炸在密集的人群之間瞬間造成了十幾名馬匪的傷亡。巨大的聲響驚嚇了馬匹，馬兒們不聽主人的使喚到處亂跑，慘烈的現場也擊潰了剩下馬匪的心理防線，於是潰退開始了。

巨大的聲響也吸引了另一支從圖爾加回歸的斯瓦迪亞商隊，偵騎很快發現了這裡的廝殺。於是他們的出現讓已經傷亡慘重的馬匪們更是驚懼不已，紛紛丟下屍體，倉惶而逃。

拖不花本人則拖著受傷的身體，帶著僅剩的兩個手下匆匆遁入黑夜之中……

清晨的草原被一層奶白色的霧氣給籠罩，馬克龍舔了舔乾涸的嘴唇抬起頭看向了天空，雖然看不到太陽，但是卻能感受的到刺眼的光芒和溫暖。

這一戰能活下來可謂僥倖，絕境逢生的馬克龍心情既慶幸，又失落。

在波爾多的攙扶下，馬克龍和古德一左一右走在殘破的戰場上。地上布滿的屍體簡直慘不忍睹，不過他已經吐不出來了。有的護衛死後依舊還是跟敵人搏鬥的姿勢，馬克龍眼眶微紅，他能活下來，不能不說是這些死去的同袍的的恩情。

道路兩邊不時有陌生面孔朝著他們這些人望過來，眼神中帶著敬畏。他們正是昨晚來援助的另一支商隊的人。

古德迎著這些目光挺起了胸脯。昨晚一戰，他們在人數和戰鬥力都處於弱勢的情況下遭到了兩波馬匪近六十人的攻擊，可是卻讓馬匪們在這裡留下了近三十具屍體。

來支援的商隊只是虛張聲勢了一番，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而已。這場戰鬥的榮譽應該屬於他們自己！雖然是慘勝，但，這足以讓人敬佩。

草草休息了片刻，馬克龍又繼續帶著波爾多和古德給傷員們進行包紮。

這個時代的傷口清理，大多數都是用燒著的柴火來烙傷口，達到快速止血的目的而已。但是按照馬克龍的吩咐，清理傷口的紗布和刀具必須用開水煮沸，他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

博格納杵著一根長槍，一瘸一拐的找了過來，他的神情有些低落。馬克龍看了他一眼，大概猜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