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 章 六笙為名俯首師茶
聽到林褚的調侃,秦嶼笑著說道,「先生說笑了,只是這劍卻是少見。」鎮北侯極愛收藏各種寶劍兵器,但秦嶼也是第一次見到不出鞘就能感受到劍氣的劍。
林褚聞言笑出了聲,「好眼光。」
「此劍何名?」秦嶼看向衛南風禮貌的問道。
衛南風搖了搖頭,「還未取名。」從去太淵府至今一直未取名,她想了很多名字,卻沒有一個滿意的,便拖到了如今。
老閣主緩緩放下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思的瞅了眼秦嶼,「要不小侯爺給這劍取個名字?」
秦嶼受寵若驚,沒想到老先生竟說出這樣的話,他搖了搖頭,「委實不妥,我同三位今日方才見面,怎能給這位姑娘的劍取名。」
衛南風倒是不介意,畢竟面前這位是未來的少閣主,取個名字也無傷大雅,「無事,取個名罷了。」
聽她如此說,秦嶼便也不推脫了,他一隻手把玩著一個空的白玉杯,目光盯著這杯子沉思了片刻,「《詩經》中稱《南陔》﹑《白華》﹑《華黍》、《由庚》﹑《崇丘》﹑《由儀》為六笙,只因這六篇詩都僅有篇名而無文辭,笙詩笙詩,由笙演奏,有聲無辭,姑娘看六笙為名可好?」
衛南風想著這兩個字不禁點了點頭,看向秦嶼,「六笙,倒是個好名字,不知小侯爺是如何聯想到詩經六笙的?」
儘管這少年端坐著,也掩蓋不了周身的疏狂,但再多看一眼反而覺得他這般更顯清雅至極,玉冠高挽的頭髮襯得他更加的矜貴。
「初見姑娘時便覺得深藏不露,既是這位先生的徒兒,那說明我並沒有看錯,」說話間秦嶼禮貌的指了指玄虛老人,「有名無辭更能引人深思,將來劍下江湖,跌宕風雲自有人述,姑娘大可攜六笙,游天下,不必為功過得失分心神。」
衛南風還未開口,倒是玄虛老人率先拍桌叫好,「好一個跌宕風雲自有人述,這小子不錯!」還不忘一掌拍到了林褚肩頭,「林老頭你眼光同老夫一樣好!」
玄虛老人半眯著眼睛漫不經心的看向秦嶼,小小年紀就有這番見解和眼界,的確擔得起未來神機閣閣主這位置。
倒是林閣主坐在一旁但笑不語,時不時還捋一捋自己的白須,他再一次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先生,」秦嶼面色嚴肅的看向林閣主,「我父親臨行前曾同我說過,若想學武可問問您的看法。」
「你想習武?」
林褚摸著鬍鬚的手一頓,讓秦嶼在文陵帝眼皮子底下習武可不是什麼好事,他原本是打算待秦嶼上南山後再教他的,罷了,只要自己在,就能護住。
秦嶼點頭。
林褚身子略前傾,「你可願拜我為師?」
其實秦嶼早就想到了這種可能性,甚至猜到了這位老者的身份,只是對方不明說自己也不便開口確認。
林褚見秦嶼低頭沉思不語,又接著開口,「看你猶豫不決,可是知道了我的身份?」
「南山神機閣閣主。」秦嶼語氣平靜的開口。
林閣主讚賞的頷首,「你既知我身份,那定能想到之後是要繼承老夫的衣缽,與皇室糾紛必不可少,江湖之爭也躲不過,你,可願?」
只見秦嶼抬頭,漆黑的眸子里彷彿盛滿了星辰,讓人捨不得移開目光,他笑了,像冬日雪景下若有若無的日出,裝著憧憬和融雪見藍天的本事,他可以做到。
秦嶼起身,讓人端了茶上來,他雙手接過茶盞毫不猶豫的朝林褚跪了下去,衛南風見他此舉連忙站了起來,秦嶼既跪了那斷沒有她還坐著的道理。
「此茶,敬師父。」
短短五字,字字衷心。
林褚接過這杯茶,雙手少見的抖了一下,他現下倒生出幾分欣慰,不過在看到茶的時候實在哭笑不得,幾息間百感交集,「武夷奇茗不見天,日日難見其真顏。」
除了不明所以的秦嶼,旁邊的師徒兩人倒是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不過也就只有玄虛老人敢嘲諷林褚了,「嘖~你看看你,收個徒還能被取笑一番,笑煞老夫了,哈哈哈哈哈哈~」
林褚嘴角微扯,訕訕的喝了口茶,便叫秦嶼起來了,隨後放下茶杯,幾個手指在臉上操作了一番,緊接著取下了半張偽裝的面具,露出了真容,雖也是白髮,但面容卻無半分老意,像是畫本里的老神仙。
這回輪到秦嶼尷尬了,怎的敬個拜師茶還敬出了事故,嗯?等等,他想起了父親說的話,試探著開口,「您是南市茶樓的…說書先生?」
林褚待秦嶼看清楚他的真容后又一次把面具戴了回去,頃刻間又變回了那個尋常的老者,「的確是我,我的身份在這皇城之中多有不便,讓你見笑了。」
「徒兒不敢。」秦嶼恭恭敬敬的回答。
林閣主朝他擺了擺手,「你我師徒之間就免了這些虛禮吧,繼續當你的小侯爺,即便做了少閣主也不用刻意改變。再者,老夫本打算兩年後再來接你,但如今你既已拜了師,待鎮北侯回來,或可同我上南山。」
秦嶼給林褚斟了杯酒,「好。」
「這位是玄虛老人,賴在我南山不走的活神仙,兩個月前終於被我說動收了唯一的弟子,衛南風,待日後你登閣主位,她便跟著你。」林褚一一給秦嶼介紹。
小侯爺挑眉,這是冥冥之中安排好了嗎?竟還為她的劍取了個名字。
就在秦嶼還在感慨的時候,鎮北侯府迎來了一位常客,「懷玉哥哥,我還在門口就聞到了酒香,你可是偷喝酒又被我撞見了?」
秦嶼連忙起身迎到拱門那兒,他肯定沒發覺自己臉上帶著笑顏,今日扈岫煙難得的沒有穿紅衣,一身淺藍色紗裙倒顯得愈發的亭亭玉立,真應了那句芙蓉不及美人妝。
「明日不是扈將軍生辰,怎麼還跑這兒來了?」
「我想著你一個人,就來看看你嘛,」扈岫煙歪著頭看向撫仙亭,「這是有客人?我能過去嗎?」
秦嶼聽著她小心翼翼地詢問,嗤的一聲笑了,「小煙兒什麼時候在我面前這麼拘束了,當然可以,我帶你過去。」
不過撫仙亭的石桌只配了四個石凳,扈岫煙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坐,換平時她指定直接把秦嶼拎起來,然後坐他的位置,只不過這次的客人好像不太一樣。
秦嶼直接把扈岫煙拉到了自己的位置,「你坐這兒,我給師父和前輩斟酒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