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白玉優曇江南北辰
隨後秦嶼朝著扈天盛行了個禮,拂手準備離去,不過被玄虛老人一個眼神制止了。
只見玄虛老人自顧自的走了上前,抱琴躬身,「今日事出老夫,理應致歉,此琴名為由因,由來一朝識,因棲般若處,這由因琴就留在將軍府供郡主或夫人把玩,權當賠罪,以抵老夫愧疚之情。」
秦嶼看著老者一本正經的模樣,忍俊不禁。
玄虛老人不過順水推舟,岫煙,由因,想來這古琴也與小郡主有緣,贈與她也無妨。
扈將軍也想到了這一層淵源,倒也沒推脫,朝著玄虛老人點了點頭,「替小女謝過先生。」
白髮老者再次躬身,「不敢。」
……
回侯府的馬車上,玄虛老人又恢復了本性,終於不用端著了,倒是秦嶼略帶陰鬱的看著他,「您捉弄我?」
「哎呀,捉弄這詞用得嚴重了,」玄虛老人喝了口從將軍府順來的酒,「老夫就覺得由因琴與小郡主確實相配。」
「您不是說偷的師父的?」
「不就是偷的,就當他送給未來徒弟媳婦的,總不能舔著臉去要回來。」
秦嶼:「……」
起碼要同師父說一聲。
不過秦嶼萬萬沒想到,府里正有什麼東西等著他……
*
秦嶼站在湖邊,仰頭看著湖心裡挺立著的近兩丈高的圓木,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默默地吞了個口水,獃滯的把頭轉向林褚。
林閣主指著木樁頂部,「扎馬步,半個時辰,掉一次,加一個時辰。」
「……」秦嶼一臉生無可戀,他連自己上去的本事都沒有,還在上邊扎馬步,想想都恐怖。
林褚看了眼遠處的衛南風,只見她從原地輕飄飄的就落到了木樁上,隨後腳尖輕點木樁,便穩當的立在樹梢,再一旋身又落回了地面。
直看得秦嶼目瞪口呆,也不等他收回心緒,林褚直接拎著少年運功飛了上去,將他放在了兩個木樁上,隨即也回到了原地,只留秦嶼一人在上面。
「放心,跌下來不會疼的,最多就是髒了你的白衣,蹲下去一點,別讓為師找兩塊磚頭放你肩上。」林褚悠閑地在湖邊踱步,時不時扔兩個石子逗逗魚,石落水響的聲音直聽得秦嶼一個激靈。
玄虛老人一個甩袖,嫌棄的看了眼在木樁上東搖西晃的秦嶼,「南風,練功去,別和他們玩過家家。」
聞言衛南風也只是繞著湖邊尋了半圈,最後停在了一塊大石旁,直接在上邊打坐了。
上方的秦嶼聽到林褚咳了兩聲,像是清嗓,不過他並未開口,湖邊又安靜得只剩魚偶爾蹦出水面的喧嘩,還有木樁頂部因堅持不住時而搖晃玉佩相撞的清脆聲。秦嶼咬著牙愣是不出聲,任憑汗水滴落,同時儘力穩住身形,堅決不能掉下去,湖底可全是淤泥!
底下的林褚在湖邊負手而立,腳邊就是秦嶼最喜歡的半邊蓮,他抬頭望著半空中的少年,眼裡透過這個白衣身影彷彿想到了什麼。
「我去年遊歷下江南之時,也遇到過一個少年,不過一面之緣,我倒覺得他與懷玉有幾分相像。」說完林閣主看向了樹榦上昏昏欲睡的玄虛老人,他懷裡抱著衛南風的小狐狸,也沒理會林褚。
林褚也不介意,又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同樣一襲白衣,只不過我那日見他的情景實在有趣。」
那日,林褚借著夜色躲在了樹影之後,隱了氣息,看著不遠處被人圍攻的少年,都不曾見他動手,須臾間血濺雨落,一滴殷紅被冷風帶著不偏不倚留在了他的額間,宛如眉間一點硃砂,魅惑至極,他抬手舔了舔食指上沾落的鮮紅,骨骼分明的修長手指間還掛著那串從不離手的白玉優曇,滿手沾血卻依舊清白。微微抬眸,嗜血般通紅的雙眼,像極了被圍攻的孤狼,強大而無助,殘忍而孤獨。
林褚回想著那日所見,緩緩的將它描述了出來,語氣里聽不出是讚賞還是警惕,「老東西你就不好奇這少年是誰?」
玄虛老人閉著眼翻了個身,還不忘護住懷裡的小狐狸,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白玉優曇九重仙,血落優曇地獄魔,左右不過江南北辰家的那小子,叫什麼來著,」玄虛老人皺著眉頭想了會兒,「哦,北辰易,嘖,那小子太邪門了,分不清好壞。」
「你不覺得他和懷玉很像?」林褚似乎很不滿玄虛老人一直不回答他這個問題,忍不住再問一遍。
「倒像是同一人的正邪兩面,只是不能斷定到底是秦嶼的正棋高一招,還是北辰易的邪更勝一籌。」玄虛老人依舊閉著眼。
林褚聽到這兒仰頭大笑,玄虛老人對秦嶼評價更高,能把才開始學武的秦嶼和早就名震江湖的北辰易放在同一高度相比較,也算是對他的一種期許吧。
「懷玉,」林褚抬眸看向已經蹲了半個時辰卻沒有掉下來的秦嶼,滿意的點了點頭,讓他先休息會兒,「你可聽到方才我們所說的?」
秦嶼鬆了口氣直接坐在了木樁上,語氣略帶疲憊的說道,「聽到了。」
「那你是否見過優曇婆羅花?」
小侯爺直接用袖子擦了擦頭上的汗水,搖了搖頭,「我只聽說過這花,卻從未見過,書中有言,優曇花者,此言靈瑞,三千年一現,那此花理應極其難見。」
林褚習慣性的捋了捋鬍鬚,「花難見,但北辰易更是三千年難遇的奇才,」他笑了笑繼續說道,「最有趣的是一個殺人如麻,浴血而生的魔鬼卻最愛手持白玉優曇。」
秦嶼也想到了一句話,不過被正在打坐的衛南風先說了出來,「如是妙法,諸佛如來,時乃說之,如優曇缽華,時一現耳。」
此時的玄虛老人終於睜開了眼,「這就同那手持佛珠卻滿手鮮血一般,無人知曉是佛是魔,你想讓你的寶貝徒弟結識這樣一個無法掌控的人?」
「非也,識或不識自有天定,我又何苦去插一手,老夫也只是看著他一襲白衣突然想起北辰易罷了。」
老閣主低頭望著湖面,神色不明,待鎮北侯回皇城,他會即刻帶秦嶼回南山,用一年時間教會秦嶼摸清神機閣的人脈通路,布局機關,之後他要親自帶秦嶼入江湖,時間不夠了,林褚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經脈,最多七年,他只有七年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