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二生搬兵

二生順著山路，一路小跑，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趕快找到隊伍，營救鄉親們，營救馬隊長。

可是這麼個跑法，就是累死兩天也跑不到抱崮山，他想如果有一匹馬就好了。

趕巧，二生走著走著，碰上對面來了一個趕馬車的老漢，二生想：和這老漢商量商量，我買他的馬或者讓他送一程，錢不夠改日再還他。

老遠二生就打了個招呼：「大爺，您這是上哪兒啊？」

「俺這是上柳橋。」

「上柳橋？」

「是啊。」

「去走親戚嗎？」

「是啊，俺這是回家。」

二生看到車後邊還拉著娘倆。

「大爺，您就是柳橋的嗎？」

「是啊。這不嗎，想外孫子，來許家屯接外孫，外孫離不開娘，這不帶上他娘倆回來住兩天。」

大爺打量了二生兩眼問：「哎，你是哪裡的啊，不是這裡人吧？」

二生說：「大爺，我不是當地的，我這是剛從柳橋那邊過來，你可不能去了，那裡來鬼子了。」

「什麼，來鬼子了？」

大爺瞪大了眼睛，不相信的樣子。

「真的，可不能去了，現在鬼子已經把村子包圍了，還抓了不少人。」

「柳橋可是從沒去過鬼子啊，山高水遠的，咋招惹鬼子了？」

「大爺，這鬼子還不是想去哪就去哪，看誰不順眼就逮誰殺誰？」

「你是幹什麼的？這是上哪兒？」

二生撩起了上衣，露出了腰裡插著的盒子炮：「大爺，實話告訴你吧，我就是八路軍，我這是從村裡跑出來到抱崮山給游擊隊送信的，如果信送晚了，柳橋的鄉親們可就讓鬼子給糟踐了。」

大爺一聽是八路軍，連忙從車上跳下來，要給二生鞠躬，二生趕忙攙住大爺：「大爺可別這樣，我就想問一下，從這裡到抱崮山得走多長時間？」

大爺拉住二生的手：「小夥子，你就是跑著去，這一天一夜也到不了，鄉親們危在旦夕，救人如救火，如果你相信俺老漢，俺拉你去，用不了一天。」

二生握住大爺的手：「那太好了，可是，你孫子……」

大爺回過頭來對女兒說：「小珍，今天幸虧遇上這位小兄弟，這裡離許家屯不算遠，趕緊抱著孩子回村，回去就說柳橋去不得了，我帶著人家快去搬救兵。」

二生不好意思的說：「你女兒自己帶著這麼小的孩子，怎麼能讓他們自己回去啊，還是先送孩子吧。」

大爺有些著急：「別啰唆了，快上車！再晚走一會兒，柳橋就完了！」

二生很受感動，他上了車，大爺把馬鞭一甩，喲喊一聲，那馬就想飛起來一樣，馬車兩輪飛轉，風馳電掣般向抱崮山方向跑下去。

路上，二生得知這位大爺姓趙，是村裡的老趕車把式，現在年齡大了，不給人趕車了，在家種兩畝薄地，老伴早去世了，這一生沒有兒子，只有倆女兒，因為生活困難，早早把女兒嫁出去了，自己這兩天特別想外孫，就來許家屯看外孫，外孫又想跟他回去，恰巧碰上鬼子進村，這碰上二生，也是自己的幸運。

當日下午，他們就趕到了抱崮山，在二生的指引下，他們很快找到了位於抱崮山深處的游擊隊總部。

游擊隊馬隊長受傷后，由副隊長任長清任代隊長，二生見到任長清向其彙報了情況，任長清立即做了安排：

一是立即給馬團長發電報，報告敵情，請求在柳橋打一場殲滅戰，煞一煞鬼子的威風。二是親自帶二百名游擊隊員火速趕赴柳橋。

任長清非常感謝趙大爺拉著二生及時送信，拿出三塊現大洋塞到趙大爺手裡，趙大爺說啥也不要，他說他應該感謝二生，如果不是遇上二生，自己、女兒和外孫恐怕也都落到鬼子手裡了。

趙大爺說啥也不要錢，上了馬車，一溜煙跑了。

任長清跨上戰馬，二生帶著路，二百多人火速向柳橋急行軍。

再說劉團長接到電報，頭上急出了汗。

他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立即招集警衛班二虎等二十多名戰士準備出發。

他對田賽男說：「你趕快安排兩名衛生員跟著，我們全部騎快馬，往柳橋趕。」

他又叫過副團長耿占標：「你隨後帶兩個加強營趕往柳橋，要跑步前進！」

劉團長一行二十多人快馬加鞭，像閃電一樣，只用了三個多鐘頭就趕到了柳橋。

此時的柳橋已經一片沉寂，鬼子已經撤退了，村子里空無一人，來到打麥場，發現方大爺的屍體躺在地上，地上是一大灘凝固了的已經發黑的血跡。

劉團長跳下馬來，默默摘下了軍帽，給方大爺深深鞠了一個躬。

「劉團長，你看！」二虎向北邊一指。

大家向北邊看去，只見黃昏下遠處幾棵樹上掛著兩個白花花的東西，由於距離較遠看不甚清。

劉團長一招手，眾人騎馬向那邊趕去，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劉團長的表情越來越嚴峻，他突然把馬韁繩勒住了，嘴裡吐出一句話：「立正！所有的男人，向後轉，退後五十步！」

其實大家都已經看清了，那兩個白花花的東西是兩具女人赤裸的屍體。

兩具屍體都被開膛破腹，地面上除了血跡就是人的肚腸，場面慘不忍睹。

劉團長心裡已經明白了八九分，憑他的直覺，這兩個女人十有八九是秀蓮和劉芳，劉團長把眼閉上，背過臉去，嘴裡說：「賽男，你帶兩名衛生員去清理一下。」

劉團長和所有的警衛員下了馬，背著身，靜靜地站著。

過了好一會兒，賽男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到劉振奎身邊，剛要說話，突然捂住嘴，一陣乾嘔。

劉振奎給賽男輕輕捶打了幾下後背，賽男哭了，好一會兒，才平撫住情緒，咬牙切齒地說：「這些下流、殘暴、變態、天殺的鬼子！」

她把遺體的情況向振奎描述了一遍。

現場的屍體的確是秀蓮和劉芳，另外還發現了大壯的屍體。

劉振奎把牙咬得咯崩直響，賽男把一柄大刀片遞到劉振奎手裡：「這是大壯的刀。」

劉振奎拿起刀來一看，大刀粘滿了污血，已經砍得卷了刃。

他舉起刀仰天狂吼著：「野田！老子要用這把刀砍下你的腦袋！」

原來，大壯、秀蓮和劉芳面對成群的武裝到牙齒的鬼子和偽軍，寡不敵眾，他們邊打邊退，直到打沒了子彈。

敵人見有兩個女八路，非常興奮，尤其是野田揮舞著指揮刀高叫著：「花姑娘的有！抓活的！」

鬼子不再開槍，而是端著刺刀沒命的向上沖。

大壯對秀蓮和劉芳說：「你們快走！」

自己亮出大刀片沖入了敵陣，「嘁吃咔嚓！」一陣響，鬼子的腦袋如亂滾的西瓜。大壯像瘋魔附體，大刀片上下翻飛，殺得人頭滾滾，鬼哭狼嚎。瞬間砍死砍傷了三十七個鬼子，大壯也身受重傷。

最後，鬼子的十幾把刺刀一起扎進了大壯的身體，大壯怒目圓睜，死也沒有倒下去。

野田嚎叫著，一刀把大壯的頭砍了下來，又一腳把大壯的遺體蹬倒在地。

其餘的鬼子紛紛去追秀蓮和劉芳，已經受傷的秀蓮和劉芳被包圍了，兩個女人和敵人扭打在一起。

一個鬼子見秀蓮有姿色，上來就把秀蓮抱住，秀蓮一口把那鬼子的耳朵咬了下來，又一口咬住對方的脖子，生生咬下了一塊肉，後邊一個鬼子把刺刀扎進了秀蓮的后心。

兩個鬼子把劉芳壓在地上，劉芳一手抱住鬼子，一手拉響了鬼子屁股上掛著的手雷，和鬼子同歸於盡。

兩個女人和一個男人使鬼子傷亡慘重，鬼子恨意難消，野田命令鬼子姦汙秀蓮和劉芳的屍體，然後把兩具赤裸的屍體懸挂起來。

那樂大鵬還別出心裁，蘸著大壯的鮮血在大壯肚子上寫下了一行字：「和皇軍作對的下場」。

那個王得財目睹了這一切，嚇得癱軟在地上，尿了一褲子。

樂大鵬拍了拍王得財的肩膀說：「別怕兄弟，太君說了，你的功勞大大的，等著回去領賞。」

最後鬼子一清點，這一小仗，鬼子死了二十多個，傷了三十多個，最後一個活的八路也沒抓到，野田好不喪氣，他把鬼子的屍體草草掩埋后領兵回城，王得財也乖乖跟著鬼子回了天安城。

劉團長剛掩埋了烈士和方大爺的屍體，任長清的游擊隊和耿占彪的兩個營先後趕到了。

大家聽說大壯、秀蓮和劉芳慘死在鬼子手裡，都義憤填膺，紛紛請求殺到天安城，為大壯他們報仇。

二生聽說大壯死了，哭了起來，他說現在明堂媽和明堂還在山上呢。

劉團長強忍著胸中的怒火說：「現在還不是報仇的時候，先去看看鄉親們。」

大家來到山上，找到了躲在地窖里的許懷英和張明堂。

許懷英聽說鬼子撤了，就問大壯、秀蓮和劉芳。大家都沉默了。

劉團長對許懷英說：他們為了引開敵人，都壯烈犧牲了。

許懷英聽了腦袋轟的一聲，直覺天旋地轉，他不相信這是真的。頭午還活蹦亂跳的三個人怎麼就沒了呢？

田賽男把所見到的情況大體向許懷英說了一遍，許懷英的眼淚流下來了：「多好的三個孩子啊，這些天殺的鬼子怎麼如此殘忍啊！」

大家來到山上，見到了馬英豪和躲在山裡的百姓。

當大家得知翠花為了掩護馬英豪假扮成英豪的妻子，最後被鬼子糟蹋了，不堪其辱上吊自殺后，大家都掉下了眼淚。

馬團長咐附就近找了塊地方把翠花先埋了，等以後再和他父親合葬。

馬團長見天氣寒冷，鄉親們缺吃少穿，就動員大家先回村裡，自己的部隊和游擊隊臨時在山上駐紮，負責保護柳橋的安全。

劉團長看了看馬英豪的傷勢，勸馬英豪還是下山養傷，馬英豪說啥也不下山，說自己不能再拖累鄉親們了，自己要和部隊在一起，就是不能打仗也可以幫著出出主意。

劉團長只好答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