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是否已經沉睡的記憶（下）

()雙手第一次被人如此用情地握住，這一刻幺兒竟然不知所措了，她驚恐地望向伏天，卻是碰到那雙陌生又無限溫柔的目光。如此奇怪的目光正在望向自己，久久地看著，似乎不忍將視線離開一秒，此時此刻，這雙眼睛里也僅含有自己的身影。這是第一次，她看到了一個人，一個她在意的男子用這種神情看向自己，這是她在夢裡構思過千萬遍的情景，今天她真地看到了，清清楚楚感受到了。現在的她是該有多麼的幸福，淚水頓時模糊了她的雙眼。

「幺兒，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是夫妻，讓我來承擔你肩上的重量，好不好？可不可以相信你的丈夫？請相信我，原諒我過去的所有過錯。」伏天跪在地上拉住幺兒的手，用盡全力地握著。

此刻的幺兒，她還能夠說什麼，她還能祈求太多嗎？足夠了，真的滿足了。她以為這種幸福只是夢幻，沒想到千萬年的等待，她真的找到了自己的歸宿，「伏天大哥。」

「你們果真是夫妻同心啊！」迪亞斯不屑地望向他們倆，然後低頭看住伏天，「可是，這裡只有幺兒可以化身為那株花草。」

「幺兒願意！」幺兒毫不猶豫地回答，又開心地望向伏天，露出最燦爛的笑容。能夠為所關心的人犧牲，更能夠為自己心愛的人犧牲是她最最美好的渴望。

空氣一下子靜了下來。

「幺兒！」伏天把幺兒拉近，用力地抱在懷裡，「幺兒，你知道嗎，當我知道你要嫁於他人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了不舍的含義！我不能再失去你，那比死亡還要可怕！」

「嫁於他人！」幺兒伏在伏天的懷裡，忽然整個腦袋劇烈地疼痛起來，「啊——！」

「幺兒，你怎麼了？」伏天扶住幺兒的雙肩，現她的一張臉頓失血sè，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粒粒的汗珠。「幺兒！」

幺兒不停地晃動著腦袋，因為疼痛臉sè變得越慘白，口裡還不住地喊著，「迪亞斯大神，求求你，求求你！」

就在這時，迪亞斯已經來到了幺兒的跟前，伸手輕輕地搭在她的額頭上。片刻之後，幺兒的頭痛消失了，卻也失去了意識，倒在伏天的懷裡。

「幺兒！」伏天牢牢地抱住幺兒，不敢再放手。

「她沒事。」之後，迪亞斯離開幺兒的身邊，往前走出幾步，昂起高貴的頭顱，過去良久，又繼續說，「不過，我也不是不近人情。」迪亞斯轉身，意外地，他正微笑著盯住伏天，「有個建議。我可以去jīng靈界說情，讓他們把那種叫蘭株的植物每一年為你們運送一批。可前提條件是，你們必須貢獻出百萬個人作為jīng靈界的奴隸。」

「我們不會同意！」幺兒虛弱地講了一句，推開伏天的懷抱。

伏天沒有回答，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幺兒，但是，我也不能再讓你犧牲。一定！」

迪亞斯似乎被伏天逗樂了，「呵呵——，伏天，我看，你也只是會空口說大話。在沒有能力和選擇的情況下，你的『一定』有什麼意義嗎？」

幺兒依舊跪在地上，然後對著迪亞斯連連叩了三個響頭，「迪亞斯大神，請求您。幺兒自己是個奴隸，知道其中的辛酸，百年，千年，萬年，無論我如何掙扎依然不能擺脫自己的出生和地位。現在，幺兒累了。但我相信，這種不幸只會存在於一個時間段，這種認識也只是短暫的悲哀。」幺兒雙目里閃爍著淚光，然後，她又轉頭望向伏天，「伏天大哥，我多麼高興可以用這種稱呼叫你。但是你知道嘛，我又是多麼的害怕，一直以來，我只是在夢裡幻想著可以在你面前這樣呼喊，卻又怕你訓斥，訓斥我沒有這個資格，提醒和告誡我只是個卑微的奴隸。可是今天，我真的叫出了口，謝謝您，伏天大哥。」

「幺兒，對不起。我知道過去我千錯萬錯，請原諒我。」伏天望著眼前的幺兒，她還是那麼漂亮，有著一雙清澈水靈的眼眸。他不能再錯過這個姑娘，不能再給她帶來傷害，他緊緊地握住幺兒的手。「迪亞斯大神，我需要如何才有資格化為那株蘭株草？或者讓我自己去做他們的奴隸，我可以成為他們永久xìng的奴隸，億萬年地服侍他們，直到我的靈魂化為烏有。」

「這個，我倒是可以考慮。」迪亞斯yīn森地笑了笑。

「大王，我們也願意，我和部下永遠追隨你！」大鴻掙扎著從卧床上爬了下來，也同樣跪倒在地上。

「伏天大哥！大鴻先生，你們錯了，以這種犧牲換取暫時問題的解決，沒有任何意義。」幺兒望著伏天，臉上仍然沒有血sè，但那雙眼睛卻是更加明亮動人，「蘭株草，不應該只有jīng靈們才可以擁有，人類可以，我們奴隸們也同樣可以擁有，因為它既然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就是屬於所有生命，就應該得到所有生命的珍惜和愛護！」

幺兒從地上站了起來，「伏天大哥，幺兒不僅是為了你，更為了愛護我的兩個老人。他們救了我，這是我選擇報答他們的方式。況且，幺兒願意去犧牲，更是讓所有的人都認識到，包括神明！再卑微的生命也有她存在的價值！」

「幺兒！」伏天站起身再次把幺兒拉進懷裡，「這是我的責任！」

幺兒用力地推著伏天，因為現在伏天的力氣也確實沒有完全恢復，所以輕易地就被幺兒推開了。「伏天大哥，你知道嗎？或許幺兒更想徹底地離開這個世界吧？幺兒不願意得到你的任何幫助，不願意虧欠於你。」

這個時候，迪亞斯卻冷酷地望向了幺兒。「幺兒，你應該知道，我並不喜歡有人在我的面前上演纏綿的情節。」

「是啊！我應該早就知道了！」幺兒這麼久以來還是第一次抬頭望向迪亞斯，卻是直直地盯住迪亞斯的雙眼，能夠這樣有勇氣看向迪亞斯的人，恐怕也只有她一人了。「迪亞斯，你應該知道我的感情歸屬，把我輕易地丟出去，你獲得快樂了嗎？你不是他，可是我卻依然願意聽從你的命令。」

「你的膽量是越來越大了！」迪亞斯惡狠狠地說道，一轉眼已經站到了幺兒的身前。

「你不告訴我他在哪裡。這就是你的秘密，對吧？」幺兒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雙深黑sè的眼睛，那雙既漂亮又可怕的眼眸。

「幺兒！」「幺兒姑娘！」伏天和大鴻同時驚恐地喊了出來，因為他們看到迪亞斯正掐住幺兒的脖子把她高高地舉了起來。他們想過去把幺兒救下，但是一時之間渾身上下完全動彈不得了。

迪亞斯一甩手，又將幺兒扔在了地上。

幺兒咳嗽兩聲，從地上慢慢地站了起來。她轉過身，甜甜地笑著，雙眼彎成月牙的模樣，嬌嫩中又帶有近乎固執的倔強。她沒有哭，只是微笑著望向伏天，「對不起，伏天大哥，幺兒一直在努力地愛上你，可是卻永遠做不到。其實作為夫妻，我才是第一個背叛者，對不起，伏天大哥。」

幺兒站直身板，再次面向迪亞斯，走到他的跟前，依舊是淡淡的、優雅的笑容，但淚水卻一行行地流淌下來，「迪亞斯，我將遵守自己的諾言，請您也信守您的承諾。我想，你也是非常樂意這樣做，不是嗎？」

「沒錯！」迪亞斯舉起了左手食指，正正地對向幺兒，忽然從指尖冒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筆直地shè向幺兒。

「幺兒！」伏天大聲地呼喊著，然而他的手腳依然被死死地固定住，除了喊叫，現在他是什麼都做不到了。

「幺兒姑娘！」大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幺兒嬌小的身體變得越來越模糊。

「伏天大哥，再見了。謝謝您。」

伏天最後能夠記起的就是那張熟悉的微笑面容，然後，就是寒冷刺骨又恐怕的聲音——「幺兒，你將化為蘭株草，伴隨著風雨永遠生長在人世間的峽谷之中。」

……

「幺兒！幺兒！」陳承恩撕心裂肺地喊著從睡夢裡驚醒過來。

「陳伯伯！」圖文聽到屋裡陳承恩的聲音，他好是處在萬分痛苦的絕境中。所以圖文沒有顧忌太多，立刻推開門沖了進去。

「陳伯伯！」圖文進到屋裡之後才現陳承恩只是在夢裡呼喊，因此也就放了心。但是也明白陳伯伯肯定是做了非常可怕的夢，因為他的頭已經全部被汗水打濕。

「圖文，」承恩張開眼，看到了圖文的身影。過了一會兒，腦袋才漸漸地清醒過來。

「陳伯伯，我知道一些關於幺兒姑娘的事情。」圖文說，「但是，陳伯伯你是不是與幺兒姑娘十分熟悉？」

「只是一個夢境。」承恩講，從床上坐起來，「你過來有什麼事嗎？」

「陳伯伯，我知道凱文已經去了亡者國度。我擔心他會有危險！」圖文緊緊地皺著眉頭，「我清楚修羅對我不服，他會想辦法除去我。但是上次聽他的意思，也要除掉凱文。所以，我想過去幫他，畢竟亡者國度，我要比凱文熟悉，而且到了那裡，我就恢復了自己的力量，應該可以保護大家。」

「好孩子，」承恩拍了拍圖文的肩膀，「凱文不會有危險。」

「為什麼？」圖文不解地問。

「我也很想知道答案。能相信陳伯伯嗎？」陳承恩微笑著。

「能，但，」圖文沒再說什麼，最後還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