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趙欣桐
瓦屋相砌,亭台樓閣,廊廡水榭,池魚籠鳥。
伴隨著一陣流水聲,趙欣怡掀開瀟湘簾席帶著小蠻走了進去。
趙欣桐穿著裡衣端坐在床榻之上。黃大夫恭敬地坐在一旁,右手隔著帕子正替她把著脈。
趙欣怡走了過來,淡聲問道:「如何了?」
黃大夫剛把完脈,恭敬地走到趙欣怡面前頷首:「回大姑娘,二姑娘身上中的『白芍藥』量不大,老身中午給二姑娘配了葯之後就解了一半。剛剛老身再次給二姑娘把脈的時候,發現她體內的毒素已經基本沒有了。二姑娘只需休息幾日,又可以恢復活蹦亂跳的樣子。」
「不過······」黃大夫看著周圍的女婢語氣一頓,似乎有話要說。
趙欣怡看著黃大夫欲言又止的模樣,對著跟她行禮的婢女,不在意地揮了揮手,示意她們下去。小蠻會過意之後,帶著婢女走出了門將門帶上。
門一關。
黃大夫接著道:「大姑娘,中午您來的匆忙,老身還未的及跟您說。這『白芍藥』乃是秦國皇室之物,即便是武功高強之人,都會變地神色迷離,讓人感覺如仙境一般。更重要的是,此乃床第之物,如今怎麼會出現在燕國,這讓老身十分疑惑。若不是老身有幸到秦國一趟,今日恐怕會對二姑娘身上的毒束手無策。」
趙欣怡放在袖中的手頓時一緊,電光一間,一道寒光從她的眼眸中閃過。
看來這梁王身上的秘密可真不少。
旋即,她轉過身子對著黃大夫開口道:「知道了,此事我會安排,你先下去吧。」
「是!」黃大夫恭敬應了一聲,便從屋內退了出去。
見屋內無人,原本安安靜靜坐在榻上的趙欣桐一把掀開被褥,從榻上站起,連靴子都未穿地快步到趙欣怡,一把撲進她懷裡,委屈巴巴地開口道:「長姐。」
趙欣怡無奈的嘆了氣,但此刻將手緊緊地摟住趙欣桐,心裡十分慶幸!
真好,如今你還活著,母親還活著。你放心,這一世,我會好好保護你和母親的,讓你們不再受奸人所害,不再受逮人欺負。
趙欣怡低聲責備:「好了,你這冒冒失失的性子該改改了,若不是長姐提前派人過去,你差點要釀成大錯了。」
聽到這,撲在趙欣怡懷中的趙欣桐腦海里一想到黃大夫剛剛的話,原本靈氣逼人的臉閃現怒意:「長姐,他們這樣明目張胆地在定北候府里下毒落水害人,難道就不怕被人抓到嗎?」
「嗯,他們既然敢這樣安排地天衣無縫,那說明定北候府已經被他們滲透了一大半了。」趙欣怡輕輕點了點頭,欣桐在聽到這話后,瞬間抬起頭朝長姐望去。
趙欣怡接著道:「若不是長姐提前得到消息,讓紀中告訴你將計中計,讓他們放毒,順勢再讓你落水,然後再暗中將元莞淑打暈將你換掉。恐怕今日過後,你的名聲以及婚姻將會落入萬劫不復之中,而整個定北候威望不再,更是會淪為京中的笑柄。」
趙欣怡心中冷笑,梁王這一箭雙鵰果真是好手段,還真是讓人佩服。
所幸,趙欣桐在聽完長姐這番話后,背後一片涼意:「長姐你是說,他們的目標不僅是要害我,更是要害整個定北候府?」
趙欣怡眼眸中閃過一片寒光,扶著欣桐的手臂直視道:「的確。如今定北候府手握三軍,又在朝中聲望至極,這些年父親又是戰功赫赫。若是將定北候府除去,你覺的誰最會得利?」
趙欣桐心裡一片驚恐,她雖然直率天真,但好歹也是進過軍營的,身為官家之女她又如何不明白這番話。
旋即,她心中一片怒火,二話不說地從長姐懷裡竄出,走到榻邊一邊穿起了衣袍一邊拿起掛在床幔上的虎筋皮鞭,惱羞成怒道:「梁王,宇文環,你們想害我與整個定北候府,那便先試試我的火雲皮鞭先。」
趙欣怡見二妹興緻沖沖地往屋外走去,當即拉住她的手臂道:「你這是要幹什麼?」
趙欣桐不服氣地轉過臉,朝長姐憤憤不平道:「他們這些奸人,看我不一個個收拾他們。」
守在屋外的小蠻聽到屋內傳來的異響,本想衝進去看看,但一想到自家小姐處理事情的穩重還是忍了下來。
「胡鬧!」趙欣怡當場呵斥:「長姐剛剛這般苦口婆心地跟你說,你還真當耳邊風了?」
趙欣桐平時里見長姐都是一幅溫和的模樣,難得見到長姐這般生氣的態勢,頓時有些被嚇道。
見二妹嚇地愣在了那,趙欣怡深吸了一口,一把扯過她手中的皮鞭,將她按在床榻上。
「你這般衝動能解決什麼問題?要是打草驚蛇了怎麼辦?既然看清梁王與宇文環的真面目,就該靜下心來好好想想對策。如今父親遠征北疆,母親獨自一個將整個定北候撐著,二嬸與三嬸又是個嬌嬌柔柔的性子。若你今日逞一時之快,將他們二人打了,不僅不能揪出敵人,反而給人落了定北候府的把柄。」
「長姐可以不攔著你,但這個後果需要你自己來負。」
趙欣怡已經被氣地左手微微顫抖,趙欣桐看著長姐臉色不好的樣子,拉著她的手臂諾諾道:「長姐。」
趙欣怡依舊耐著性子道:「前些日子,有人告訴長姐,皇上與蕭海峰決意要將父親與你五個哥哥在北疆戰場中除去,如今他們恐怕是凶多吉少。」
趙欣怡從袖口掏出一些暗中查訪的證據遞了過去。
趙欣桐接過那些信封一看,腦袋霎時間一片空白。她看到信封最後的內容時,紅著眼眶看著長姐,想起剛剛任性的模樣,心裡一片慚愧。
當即她跪在地上,抱著長姐的大腿哭泣道:「長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看著平日里天真活潑的二妹妹,在此刻哭的泣不成聲,終歸是忍不下心。
她抬起手摸了摸二妹的發頂,柔聲道:「你是我二妹,長姐知道你的性子,但長姐不希望你這般衝動,否則的話,只會害了你。」
隨即,她話峰一轉,眼中泛著恨意,陰沉道:「你放心,這一筆筆賬,長姐會討回來的。」
夜已深,趙欣怡帶著小蠻走在小道上,準備回屋。
此時,紀中從天而落跪在了趙欣怡的面前,語氣焦急道:「大小姐,小的有要事稟報。」
「何事?」趙欣怡示意他趕緊說。
「小的剛剛從外面辦事回來,接到消息說,蕭大將軍手下的葉都尉使正帶著人在唐寧寺那一片附近搜查,小的怕林先生有危險,便立馬來跟大小姐彙報。」
趙欣怡神色一頓,眼眸一冷。
葉凌絕又是他!
每次碰到他,准沒有好事。
不過···
一道計謀在趙欣怡的眼眸之中一閃而過,她當即對紀中命令道:「時間緊迫,這回我跟你一起去,務必要保證林先生的安全。」
······
夜晚,天空中下起了小雨。
一座高塔矗立在寺廟的正中央,塔層的四角垂掛著紅紙燈籠。
輕風一吹,雨點打落在高塔唯一能居住房前的燈籠之上,燈籠空中搖曳。
吱呀!!!~
房門悄然打開,兩道身影瞬息而入。
坐在床榻上正在看書的林謹平警覺地站起:「誰?」
一身黑衣的趙欣怡迅速走到他面前,扯下蒙面黑紗開口:「先生,是我。」
林謹平一頓,掃了一眼她身後的紀中,鬆了一口氣。
忽然,窗外傳來幾道異響:「你到這邊搜,你到那邊。」
趙欣怡眼眸一眯,神色一冷,還未等林謹平從錯愕中反應過來,迅速開口:「林先生,此地不宜久留,官兵已經追來了。」
林謹平一頓,思索幾秒后:「好!」
「我讓紀中帶你回府,你放心,府中的眼線已經被我安排地差不多了。」趙欣怡朝紀中命令道:「紀中,立刻帶先生離開。」
「是!」紀中恭敬應道。
二人迅速地給紀中換上黑袍,蒙上黑紗。二人帶著林謹平從房門逃走時,發現葉凌絕在和尚的帶領之下朝古塔這方向走。
沿著門縫,看著那道黑影,趙欣怡臉色一沉,一道寒意閃過。
果然,又是你。
趙欣怡眸子一轉,將房門緊緊地鎖上。她轉過身子,帶著林謹平兩人到窗前,將窗倚打開:「紀中,你先帶林先生從這逃走,剩下的我來掩護。」
「可是小姐,你一個人留在這不安全,否則的話,我回去不好跟夫人交代。」
「時間緊迫,救林先生要緊。你放心,我畢竟是定北候府的大小姐,他們不敢拿我怎麼樣。」趙欣怡神色鎮定,語氣中透露著二人不可抗拒的命令。
官兵們越走越近,見形勢不妙,紀中也不再抗拒:「那小姐,你務必要小心,我去去就回。」
趙欣怡點了點頭,紀中背著林謹平從窗戶口逃走了。
古塔下,葉凌絕撐著黑色油紙傘站在那,雨水打落在雨傘之上,順著傘邊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一灘水灘。
透過折射,可以從水灘中看出葉凌絕冷酷的黑色身影。
「你確定那人在古塔之上?」葉凌絕朝古塔看了一眼。
一旁的小和尚諂媚一笑:「爺,沒有錯。那晚小生親眼看見主持將一位黑衣人安頓在這,若不是主持今日不在寺里,小生也不敢如實相報。」
葉凌絕睥睨了他一眼:「可有看清那人長什麼樣?」
「這個」小和尚一愣,隨即又笑了笑:「不瞞爺您說,那晚夜已深,再加上距離又遠,小的實在是看不清楚。」
葉凌絕朝和尚看了一眼,嘴角閃過諷刺:「月明!」
「是,主子。」
月明恭敬回應,將一枚錢袋子遞給了小和尚。小和尚見錢袋子份量不輕,便笑嘻嘻地跑開了。
葉凌絕那雙丹鳳眼冷漠地望著古塔,他嘴角一勾,一道寒意涌過。
「來人!給本官好好的搜,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葉凌絕一字一句地開口。
「是。」身後的十幾個侍衛撐著火把齊聲應道。
侍衛拿著火把二話不說地往古塔上沖,當帶頭的兩人剛上完台階,走到二樓,準備往那房間衝去。
「葉都尉,你不必找了!」一道聲音頓時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