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吊尾中舉
高唱完解元之名,唱榜人滿臉喜氣地停頓了好一陣,等場中鬧聲稍微平息后,才接著繼續往下唱。
待唱到第六名亞魁之時,出乎白致清等人意料的是,唱出的竟是張稟生的名字張留?。
可把張稟生給得意的,一朝得勢恨不得天下盡知,狂笑不止!想他二十歲中了秀才,考了三次鄉試就高中亞魁,是天下多少人所不及!
那得意勁兒比中了解元的吳添翼還盛,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中的解元呢!
只不過狂笑聲一配上他那青紅不均的傷臉就有些意思了,小人得志的味道更濃了些。
不少東城縣的秀才聽到張稟生中了亞魁,直想扶額,心道從此東城縣的文人圈恐怕再難安寧了。
眾人的心緒很快又回到唱榜人身上,都希望能從他的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
隨著中舉的名字一個個往下唱,名額越來越少,未被唱到之人心中都沉了沉。
林、杜兩位秀才臉上的焦急之色已經肉眼可見,可白致清的臉上仍是一副萬年不變的和煦笑容,看著淡定得很,實則心中也在打鼓。
很快唱榜人就唱到了第四十八名,也就是最後一名。
「第四十八名——」
場中所有未上榜的考生都屏息以待,心中緊張得不得了,只剩最後一個名額了,若再不是自己那便只能等三年後再戰。
不少考生都在心中默念著自己的名字,好似這般做,下一息就能從唱榜者嘴中唱出似的。
「白致清!」
白致清眼中浮現笑意,中榜了,他沒辜負自家娘子的期望!
隨著最後一名中榜者唱出,全場滿是失落的嘆息聲。
全場歡喜者寡,失落者眾。
有那年輕秀才黯然神傷后又重燃鬥志;也有那頭髮半白者痛哭流涕,這次不中,還不知他是否還有再三年……
林、杜兩位秀才均輕輕嘆了一口氣,好在二人自知在場試發揮失利,早有了落榜的心理準備,很快調整好心態,強壓下失落,恭賀起白致清。
「白兄恭喜!」
「恭喜白兄!」
兩位秀才由衷佩服白致清的學識,在他們看來,白致清的學識遠超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張稟生,可偏偏張稟生得了高名次,白致清卻吊尾上榜。
考官的心琢磨不透啊……
倒是白致清本人並不介意名次高低,就算是最後一名又如何,只要中了舉就有進一步參加會試的機會。
孰強孰弱,金榜上見分曉。
……
張榜次日便是由主考官主持的鹿鳴宴,本屆中榜的四十八名舉人都受邀參與。
白致清作為本次中舉的最後一人,並沒得到多少關注。
但他不是那種受了冷落會獨自坐在牆角哀怨之人,社交場根本難不倒他。
沒一會兒,白致清便在場中混得如魚得水,與不少舉人相談甚歡。
宴會過半,唱過鹿鳴詩,跳過魁星舞,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興緻高漲喝得滿面通紅的張留?,找上白致清,炫耀了。
這次鄉試,東城縣有五人中榜,名次最高的便是亞魁張留?,讓他得意了好一陣,還曾在私下說以他之才就算得解元也是可的,那吳解元只是運氣好罷了。
只不過今日在鹿鳴宴上,張留?就算喝得再多也仍保有一分清醒,這般得罪解元的大話可不敢亂說。
但對白致清的嘲諷之意卻憋不住。
張留?大著舌頭說道:「白…白致清,吊尾中…中舉的感覺如…如何啊?」
眾人紛紛側目,見張留?酒後言語猖狂,不少人面露不喜,覺得他這般小人得志的行徑簡直有辱斯文,羞與為伍。
與此同時他們又有些瞧熱鬧的八卦心理,好奇白致清會如何回應。畢竟文人也是人,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只聽白致清說道:「張稟…不對,應該稱你張亞魁了。」
張留?面露得意,鼻孔都要衝到天上去了。
白致辭抬眉輕笑繼續說道:「於張亞魁而言中榜名次低是種恥辱,於我而言末位中榜卻是萬幸。這離州不知有多少秀才羨慕我的好運氣。」
張留?面露不屑,失敗者才與不如自己之人相比,強者永遠向前看。
白致清繼續說道:「不知張亞魁可曾記得去年春天,那時我連童生都不是,還是你為我出具保結,我才得以參加縣試考出童生。」
此話一出,除幾位出自東城縣的舉人,其餘眾人皆訝然,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白致清,這才兩年時間,白致清就從童生都不是變成了舉人?
話本子都不敢這麼寫!
不過,當眾人的目光轉向張留?時,看到他的表情,便知白致清所言非虛。
而且這種一查便知的事,想來白舉人也不敢胡謅。
這白致清還真是個妙人啊!真如他自己所言,運道好。
白致清笑著繼續道:「短短兩年時間就成了舉人,這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幸事。當然,這也要多謝齊大人賞識,我才能有幸吊尾中舉,參加今日的鹿鳴宴。」
見白致清提到他,齊思成勾起唇角笑得深色莫名,眼底卻透出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尷尬。
齊思成覺得這份感謝聽得有些刺耳,只因他差一點就讓白致清榜上無名。
三場考試,白致清寫的文章篇篇脈絡清晰言之有物,每一篇策論都顯現出他不凡的見識。
內外簾閱卷官均把白致清的文章排為前列,副考官更是推白致清為解元。
可齊思成本人最喜奇文瑰句偏偏不喜白致清樸實的文風,且白致清最後一場策論所列觀點與齊思成的想法格格不入,一看就令他生厭,隨手就黜了白致清的卷子。
若不是副考官力保,白致清就真落榜了。
此時被白致清當眾感謝,齊思成多少有些尷尬。
但能在大慶朝混成三品大員之人沒一個是易與之輩,齊思成又是以拍馬屁擅長,尷尬不過一秒便從容地接受白致清的感謝。
見白致清連齊大人都扯出當大旗,張留?瞬間酒醒,被懟得回不了嘴,暗生悶氣,卻不敢再在鹿鳴宴上張狂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