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遇井水神君
七娘只聽到自清的話,氣呼呼地掐著腰就走過來了。她惱怒地瞪大眼睛,故意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小老虎樣。
眾人皆撫掌大笑,她吃了癟,抬頭剛想說什麼卻瞥見一個眉清目秀,恍如天人的男子。
那人一襲白衣,鶴立雞群於諸學子。他是那樣的奪目,那般的溫柔。七娘手腳不受控制地走過去,竟直直拉起那人的手,但見手心有一枚紅痣,雖小卻格外清晰。
「自清,你這妹妹可不痴傻。才一次面,就看上了咱們清都第一山水郎——傅淵藺。」有素愛打趣的人故意揶揄,引得眾人哄然大笑。
自清頓覺丟臉,上前去拉,竟是一把沒拉開,只得拽著七娘的手哄勸道:「七娘,你且鬆手,哥哥去給你買最愛的糕膠吃。」
傻孩子才吃糕膠,七娘心底暗笑,這井水郎君終於見面啦!這一世輪迴就為了他,她曾許諾清幽仙子這一世破他姻緣。如今,他與那傳說中的人間女子已輪迴兩世,這第三世按命數,他們依舊有姻緣。
「你就是連家小七娘,你哥哥素愛誇耀你。」好一副嗓子,好一副皮相,怪不得清幽念念不忘。
原以為世間只瑄魚,如今才明白人間處處是「瑄魚」,只是此魚非彼魚。
「哥哥真好看,你須得娶我!不然——我讓爹爹和六個哥哥欺負你。」
童言無忌,大家都喜著小七娘,就連淵藺本人都嘴角帶笑。
因他見小丫頭一直緊盯他腕處,以為小孩子歡喜小玩意兒,於是伸手將腕上的木珠串送給了她。見此,大伙兒紛紛打趣,要自清和淵藺做東。說什麼這等娃娃親算是結下了,窘得他倆面紅耳赤。
自阮和阿碧將七娘強行帶走時,小七娘還戀戀不捨地死盯著淵藺……
這事兒,多年後在清都還是個笑談。言說連守備幼女痴憨,見到傅侍郎長公子邁不開步。
如果淵藺對小七娘一見鍾情,然後再見如故,最後喜結良緣,那故事也不必再贅敘。
淵藺比七娘年長十二歲,清幽算來算去還是算差了。君生我未生,隔著漫漫年華他已有心愛之人。
城西有個柳家生藥鋪,城北還有個柳家當鋪……清都柳家家境殷實,這且不提。單說這柳員外為人熱枕,饑饉歲月開倉放糧,現世安穩廣交良友。雖不是世纓大族,為著種種件件,柳家在清都深受歡迎。
不過,柳家還有個珍寶名揚清都,這便是那三歲誦詩百篇,七歲會畫,十歲便下筆字字珠璣的柳三小姐——柳蕙嫻,柳家三娘子。
然而這傳說中的柳三娘被連七娘知曉時,七娘已是豆蔻年華,正在自家園子里看話本。
是日惠風和暢,自阮躺在藤椅上讀書。遠處假山下面,阿碧連說帶比劃地和幾個丫頭碎嘴。
小水自從輪迴后,方知人間種種好,一時貪戀各事各物。數日前,自阮隨手給了她個話本,她便欲罷不能。
兩日前便又纏著自阮給她買了很多,像什麼《摺扇記》、《月兒樓》的,不拘形式,內容左不過是年輕俊雅的書生和富家千金曲折圓滿的愛情故事,看得多了七娘自己都有些入戲。
「自阮,哎連自阮!」
自阮不耐煩地皺了皺眉,緩緩自書後睜開雙眼,不悅道:「哥哥讀書呢!」
耳畔瞬時發出冷哼一聲,然後一雙狡黠的魚眼自書後漸漸露出,接著趁他不備,書被一把抽走,繼而啪地一聲重重打在他身上。
「書都反了,嘖嘖嘖,好一個賊眉鼠相的紈絝子弟!」
「呵呵,連湘菡你雙目污濁,果真眼瞎了。」
自阮一把奪過七娘手裡的書,微整衣衫,長腿輕躍,反手賞給她一記暴栗。
看著面前得意忘形的自阮,不知何時他已比自己高出許多。七娘莫名有些詫異,也有些歡喜。不成想,自幼相伴且多受她欺負,寵她怕她的小哥哥如今俊雅如斯,好看的竟不輸瑄魚哥哥。
不,是近乎少年的瑄魚哥哥!
「怎麼,被我美貌驚呆了,真是個賊頭鼠腦的傻妹妹。」自阮壞壞一笑,挑起自己的一綹髮絲,痞邪地嘲諷。
誰知七娘並未與尋常一樣,與他爭辯,垂眸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怎麼了?莫不是看話本看傻了,我這就都給你燒了。」
七娘一把拉住郝怒的哥哥,語氣頗為失落:「我憶起個故人,心底有些發疼。」
「誰?」
我心尖尖上的人,那個住在昆崙山下,喜穿白衣的俊逸冷傲仙君。不知,他現下可安好?他走路時、清修時、舞劍時、賞花時……有沒有一瞬想起我。
「沒有誰,瞧你急眼的。哼!傻哥哥,只是話本上的。」自阮眼底劃過絲失落,嘴角卻浮起笑意。
本來緊張的眉頭緩緩舒展,撫了撫自己高挺的鼻樑,淡然一笑:「你可算是喊哥哥了,這麼多年沒大沒小。不過這話本可不許再看!愚蠢之人所寫,看的也儘是瘋子。」
「說什麼呢!我撕碎你的嘴。你瞧,人家落魄書生能詩擅畫,這千金富女又是這般的敢愛敢恨,難道不令人敬佩!」
自阮撫掌大笑,伸手在她眼前晃晃,滿臉不屑道:「果真愚蠢!這書上儘是落魄書生與那富家女,你可見哪戶貧女被明媒正娶迎進世家。這不過是窮書生自己的念想,如若真如此,那富家一群僕役可真該死,竟看管不住一個身子單薄,行走若風拂柳的小娘子。」
他這麼一說,七娘頓時豁然開朗,如同被人當頭一棒!
此時此刻,她更是想起了自己要完成的大事,人間歲月安穩,倒讓她快要忘了自己的使命。
「那你說大哥和淵藺——哥哥會娶什麼樣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