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關於東東
東東的爺爺和父親是外地遷居過來,平時早出晚歸,對附近的人家不冷不熱,保持一定的距離。除非有事,沒見過他們上過誰家常坐閑聊過。東東小時候也很少出來露面。
附近的人都知道東東的家庭是一個很奇怪的家庭,他並不是他父親的親生兒子,連姓也不是跟他父親一個姓。
甚至連他父親也是他爺爺揀回來的,他爺爺姓李。他們家裡沒有女xìng,也不知為何,條件雖然不錯但是他的爺爺、父親都不曾娶妻,大家都在想:「兩個男人的家庭,會是什麼樣的生活?」
更令人驚訝的是,在一次外出歸來的時候,東東的父親抱回了他,那時他剛斷nai。
東東的爺爺和他父親都是剃頭匠,手藝很好。遠近請他們的人很多。
4歲那年,有一天東東的爺爺一大早就被人請出門,就剩東東和父親在家。
「羅師傅,羅師傅。」正當東東和父親在灶屋加水煮飯時,聽到門外有人急喊。
父親牽著東東出到外屋,看見一個四十上下的農民漢子站在門外,朝屋裡四處看,見著父子兩出來,急忙說:「羅師傅,我是殷家山的殷實權,聽說你的手藝好,想請你過去理個壽頭。」
看了看東東,羅師傅就對來人說:「家裡有小孩子,今天不方便呢。」
「那就帶著一起去嘛!我叫人幫你帶。」殷實權見羅師傅要推辭就急忙打斷他。
「這麼遠帶著個小孩子不方便得很,你去請豐山的老李嘛!他手藝比我還好。」殷家山隔大東門有兩座山遠,羅師傅執意不想去。
「我天還沒亮就出門,路上逢人就說來請羅師傅去幫忙,要是今天請了別的師傅。別人要是問起來你叫我怎麼說?」殷實權面帶哭相的說。
「這。。。」羅師傅面露難sè。
「要不?我就說,我們這種人請不動您?」殷實權見羅師傅上套,又加了一把火。
「行了,你在外面等我,我收拾東西。」羅師傅牽著東東進了內屋。
「東東,你一個人在家,我會把大門鎖了,不管怎麼樣,你都不要開柴屋得門出去,或者讓人進來。知不知道?」羅師傅在東東耳邊叮囑道。
東東一個人在家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早就習慣了,就對羅師傅點了點頭說:「恩,知道了」
「還有,神龕的菩薩像千萬不要去碰,不能玩的喲。」羅師傅見東東如此懂事,語氣里充滿了喜歡。
「噗,呸。」羅師傅吐了口水在左手心后,微微抬著頭,好像再默念著什麼,雙手合攏手心對手心輕輕的挼搓。
沒幾下,手上的口水幹了過後,羅師傅走到東東的面前,彎腰在他的額頭和雙肩各輕拍了三下。
「看好家,有什麼事就去把神龕旁邊的劍拿在手裡。」羅師傅說完就挎起放在柜子上的工具箱出了內屋。
東東跟著走了出來,羅師傅挎著工具箱,用大碗兌了一碗紅糖開水,又從存糧的糧倉里抓了幾把花生放在桌子上,對東東說:「中午你就將就點,晚上回來給你煮好吃的。」
說完就對站在屋外的殷實權說:「走吧。」
怎麼不帶這孩子去呢?我家有人帶,沒事的。」殷實權見羅師傅留東東在家,急得有點奇怪。
「帶他去,我就不去。」羅師傅語氣堅定,說完就要放下工具箱。
「隨你,隨你。」殷實權不敢再說什麼。
羅師傅走到門外,反身將門合攏鎖上,右腳豎起,腳尖沿著門檻在外面畫了一個半圓,腳尖一點,又隔著門對東東說:「不要出去玩,就在家裡等爺爺回來。」說完,就隨同殷實權離去。
一個人用牙齒剝了點花生吃后,東東就躺在旁邊的椅子上睡覺,睡意剛上來的時候,突然感覺從門縫照shè進來的光線有異常,就好像有人在門縫外來晃動。
東東趕緊起身,輕輕的走到門后,透過門縫看外面。
從門縫裡,東東看到一個穿著一身寬大黑sè衣褲,頭上裹著頭巾的老頭,在門外三步距離焦急的來回走動。
東東見那人詭異不敢出聲,在門后偷偷的注視著他,老頭幾次伸出手,想去觸摸門上的的鐵鎖,卻有如被一道無形的牆阻擋,黃得帶黑如同雞爪的手,就是抓不到門上的鎖。
老頭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四處觀望,確定沒有人後,他俯下身子,如同狗一樣,用兩隻手在地上不停得刨。
直到十指帶血時,地上出現了一條黑sè的半圓線條。老頭見狀連忙站起身,面帶喜sè伸手就推門。
「吱呀」兩道門被推開一條很寬的縫,卻被中間的鎖連住。
「唉呀!」推開門同時,如同被強光刺眼,老頭輕呼中急忙用手擋住眼睛,不敢看屋內正對門的神龕。
隔了幾秒,老頭閉著眼一手擋頭,一手在門上摸索,摸到鐵鎖后,用力的扭。
東東見如同大人手指粗細的鐵鎖在他扭了幾下后,竟然變形。連忙跳出來,對著門說:「你是誰?你要幹嘛?」
老頭聽見人聲,連忙放下手,眯著雙眼看東東,東東此時正對著老頭,看清了他的面相,不由嚇得用手捂住了嘴巴。
只見那人臉上瘦得只剩一層皮,粗糙的黃臉上,皺紋如同刀割出來一般,微微睜著的雙眼外翻,如同死魚的眼睛,大熱天還包著一身黑衣黑褲。太陽下,說不出的yīn森。
「小娃娃,聽話,幫我把柴門打開,我進來了給你糖。」老頭見東東還小,盡量用溫柔的語氣哄著東東。
不出聲還好,聽見那人如同鴨叫的聲音,東東心裡更是害怕,哆嗦著對他說:「我才不給你開,你走。」
恁是老頭怎麼哄,東東就是不答應,老頭急了,面目兇狠的對東東吼道:「這麼小就不聽話,進來了,我打死你。」
「哇。。哇。。。」東東哪見過如此兇相,被嚇得坐地大哭。
氣得雙手抓住鐵鎖,用力的扭扯,鐵鎖被扯得「嘩啦嘩啦」響,。
雙手用力中,老頭的臉變得乾裂,皺紋在肉眼看得到的情況下,變得更多。就好像一把刀砍在豬肉上,一下一條痕。
「嘩」鐵鎖被老頭扯下丟在了地上,門也應聲打開。東東被下破了膽,腦中「嗡嗡」直響,哭聲也變得嘶啞。
「大白天的,你要做什麼?」提起右腳就要踢門時,屋外不遠傳來一個男人的怒吼。有人向這邊跑來的聲音。
老頭看有人趕來,用力的跺了一下腳,看了看就在離自己不到十米,掛在牆上的兩把劍后,急忙轉身離開,臉上充滿了不甘。
「爸爸,前面房子里的小孩子在哭。」原來劉鶯鶯吃過午飯後和弟弟在院子前的竹林玩耍,忽然聽見坡下房子里有哭聲,就急忙跑回家告訴了正在餵豬的父親。
「劉老哥,我出去幫忙了,家裡沒人,你幫我照看下哈。」劉父想起上午回家做飯時,碰到正和殷實權出去的羅師傅,對他打的招呼。
「東東在屋裡?」劉父也不知道在問誰,丟了手中的盆子,羅師傅連忙往外跑,鶯鶯和弟弟也跟著追在身後。
劉父跑到羅家屋前,看見有陌生人站在門口,就出聲恐嚇,跑得更急。
「狗rì的剛子,把東東一個人家裡,也不說一聲。」劉父來到門前,見門被打開,東東坐在地上啞哭。
「東東,不怕了,伯伯來了。」連忙扶起東東,摟在懷裡,劉父輕輕拍著東東的背安慰他。
「唔。。唔。。」東東嚇傻了,話也說不清楚。
「東東,不要怕,我爸爸在這裡,我也在這裡,我弟弟也來了。」鶯鶯喘著小氣跑來,見看到東東的樣子,連忙指著跑在後面的弟弟對東東說。
東東在鶯鶯一家三口的安慰下,慢慢恢復了神智,在劉父懷裡聳著身子抽泣。
「鶯鶯,你和弟弟就在這裡陪東東,我去把長田犁了,有人來你就叫我。」差不多兩個小時,劉父見東東恢復得差不多,就對鶯鶯說。
「好的。」
劉父走後,鶯鶯和弟弟一人一邊拉著東東的手,直著腰坐在門檻上,眼尖jǐng惕的不停看著四周。口裡還不停的安慰東東,如同大人。
劉父在雖然在附近犁田,心裡也是不放心,隔一會又大叫鶯鶯的名字,直到鶯鶯回答,確保無事。
等東東的爺爺回來后,劉父把下午生的事告訴了他后,生氣的對他說:「你說剛子是不是癲了?敢把東東這麼小的孩子一個放在家裡,要是出事了這麼辦?。」
「那麼見外?出去不方便就帶到我家裡來嘛!以後你們再把東東一個人放在家裡,我把你們家的門都砸了。」劉父自己有孩子,對小孩子都特別的愛護。
從那以後東東就在鶯鶯家常住,東東安靜懂事,別看小小年紀卻能幫大人做一些細小活,人又長得乖巧,惹得鶯鶯父母疼愛,就如自己親生兒子一樣看待。
東東從小對誰都是冷冰冰的,唯獨對鶯鶯一家人不一樣,跟鶯鶯兩姐弟玩得如同親生。直到8歲,東東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再加上他父親外出的時候也會帶著他了,就很少再去劉家。
鶯鶯經常去他家找他玩,在一起的時候也是會保持一定的距離,不再像以前那樣親熱,變得更沉默寡言顯得有點神秘。鶯鶯追著問過幾次,東東都告訴她:「我們家裡的人命都很硬,與人太近時間長了會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