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猴子

6.猴子

聽到這裡,我的身體隨著心開始涼:「不可能,我們昨天晚上還在一起玩打仗。」

我被夏子豪母親悲傷的聲音感染,流著眼淚看我母親。

「子豪昨天晚上死了。」母親也流著眼淚對我點頭。

雖然我不願意相信,活生生的人怎麼說沒救沒了呢?但是子豪確實是在那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死掉。

大家都知道,那天晚上夏子豪睡覺的時候我去叫過他。而且小孩子都說那天晚上他還跟我們一起玩了遊戲。

於是,院子里的人都說:因為我身上有鬼,是我把夏子豪的魂叫了出去,所以他才會死掉。

從那以後,院子里沒有小孩子敢跟我一起玩,即使上學也沒人願意跟我一起。不管我怎麼叫,也不會有人回答我。

只有一個人,他叫羅一虎,這人名字是虎,卻長得尖嘴猴腮,臉上稀稀落落還有麻子。

羅一虎是個出了名不聽話的孩子,搗蛋得很。不是把人家煙囪堵了,就是把人家地里長得好好的蔬菜弄死。

撒謊騙人能幹得很,讀書是學校倒數第一名。那時候老師、家長都叫我們不要跟他一起玩,怕學壞了。

以前路過他家的時候。十次就有九次見他跪在門口台階上見我們路過,花著臉對我們笑。等我們沒走多遠,就在後面喊:「等等我,等等我。」

羅一虎身體單薄但很靈活,能跳能爬。所以大家都叫他「猴子」。

那天中午放學走出學校沒多遠,我一個人無jīng打採的往家走。經過一片麥地時聽到後面有聲音叫喊。

回過頭,看到猴子手裡拿著一根木棒左右揮舞,跳著向我跑來。兩邊的麥子被他棍子打倒一路。表情興奮的喊著:「大娘等等我。」

我見是他,也不想搭理,轉頭繼續往前走。死猴子追上我後用棍子輕輕敲我的肩膀,怪聲怪氣的說:「未必你是妖jīng變net樣子?不然,怎麼聽不懂我的人話?」

我見他破壞地里麥子心裡不爽,口氣很重的對他說:「你娃兒是個瘋子噢?你看你把人家的麥子打得成什麼樣子了。」

那傢伙回頭看了看路邊的麥子,伸了下舌頭抓抓後腦勺說:「哎呀,見了你太過興奮了。」

他老喜歡叫我「大娘」。這也是我討厭他的原因之一。

我聽他不正經,生氣不再搭理他,他看我生氣,拉著我說:「莫認真嘛!我不要這金箍棒了,走,哥哥帶你回家。」說完丟掉了手中木棍。

我也不想一個人走那麼遠的路,沒說什麼。一路我也不跟他說話,讓他自己一個人蹦躂,到了我家門口,我正要跨腳進屋。

「大娘」

「吃完午飯等我來叫你。我們一起去學校,那麼遠一個人不安全。」猴子站在路邊,看著我認真的說。

「恩」提腳進了屋,也可能是高興也許是感動,我的眼睛關不住眼淚。

「大娘、大娘,上學了。」剛吃完飯放下碗筷的時候就聽見猴子叫我聲音很大,不停的叫。

「我聽到了,不要叫了。」我背起書包趕緊出來。

見我出來,猴子看著我笑,說:「我怕你不等我。我飯還沒吃飽就來了。」

從那以後每天上下學我們都會結伴。慢慢的,聽他吹牛也不會那麼煩。偶爾看他裝怪時出醜,我也白撿樂子。

有次我問他:「你跟我一起,不怕嗎?你父母不管你嗎?我身上有鬼噢。」

「怕球,你叫我試試看,他們管他們的,罵我就當沒聽到。管他們那麼多幹嘛。」猴子滿臉無所謂。

雖然我不像以前那麼討厭猴子,但好感也不多。直到那天生的一件事。

那是放學回家的路上,猴子像往常一樣走在前面,時不時回頭來跟我說話。

此時正是油菜花開的時節,看著滿山的油菜花被風吹起一層層黃sè花浪。停下腳步,我閉上眼睛貪婪的嗅著風裡的香味。

「夏洋,你快點跑。後面有條瘋狗。」

心一跳,我急忙回頭,一隻沾滿油菜花的大黃狗站在我身後幾百米遠的地方,雙眼紅,兇惡的看著我,見我回頭,吼叫著狂一樣向我衝來。

我轉身就跑,還沒跑多遠就累得氣喘噓噓,眼看瘋狗就要追上。

猴子見我跑不動,急得把書包往石頭上一丟,縱身跳下石頭后在旁邊地里揀了一塊黃土朝瘋狗丟去,

這時瘋狗離我已經只有幾米之遙,雖然沒把狗嚇跑,卻也讓它停止了追趕。

站在我對面,瘋狗跳躍著沖我大聲狂叫,眼中凶光爆shè。瘋狗身上的惡臭讓我窒息,我腦中空白,眼裡只有那口水被尖牙拉成絲不停咆哮的大嘴。我雙腿打顫,不敢再動彈。

猴子扔了土塊后見沒嚇走瘋狗,就四處尋找趁手的棍棒。看見路邊有一叢荊棘,選了一根最粗的,彎身就抓上去。用力一折荊條應聲折斷,扯斷連著的皮。顧不得手上鑽心的痛,猴子舉起荊條「啊。。。呀。。。」尖叫,向我們這邊衝過來。

瘋狗見有人來,四肢用力一蹬,張開血盆大口就向我撲上來。身上的肉不停的跳動,我嚇得閉上了眼睛。

猴子一下子跳到我身邊,猛的把我推開。高舉手中的荊條,用力朝瘋狗身上抽去。

也不知那瘦猴子哪來的力氣,那壯如小牛的瘋狗竟然被他一下子抽翻在地上,瘋狗在地上四腳亂踢了幾下,站起來看著猴子。

猴子雙眼充血、表情猙獰,手中的荊條亂揮,猶如凶神惡煞向狗衝去。瘋狗竟然被猴子嚇住,「嗚嗚」慘叫著鑽進了菜花地里。

猴子見瘋狗逃走,身體一軟。手中荊條掉在地上彎腰蹲下,雙手輕握,身上不停的抖。

我顫抖著走到猴子面前蹲下看著他。猴子痛得眼淚直掉,看見我走過來強忍著痛對我咧嘴笑。

「猴子。。。」我有些哽咽。

「沒什麼,又沒有咬到我們。」猴子想強裝鎮定,卻被手上疼痛扯歪了嘴。

握著他的手,看著滿手的血,根根木刺扎在裡面,我的眼睛終究關不住我的眼淚。

此情此誼,今生永不忘記。

從那以後,每天吃過飯後我都會早早坐在路邊等猴子上學。在路上我跟他有說有笑,每次他搗亂搞破壞我都會板著臉學我們老師口氣跟他講為何不該、如何不能。

每次我訓他的時候,那丫的都會笑得很yín盪的說:「你龜兒,怎麼越來越像個婆娘?就算你真是個婆娘,老子也不敢娶你。」我頓時無語。

猴子聰明但不用在學習上,作業通常都是抄。不過,每次我現后都會黑著臉,強行按著他給他補習。這時候他都會哭喪著臉說:「哥哥,我錯了。我以後會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爭取做一個對得起黨的好學生。今天的早上的廁所還沒上完,我先去了。」然後逃離。

有時我也奇怪:那死猴子天不怕、地不怕,父母敢騙,老師能頂。為何我生氣的時候他都會像被霜打過的茄子—焉了?

那逼的回答讓我噴血:「誰都不愛理我只有你,像婆娘一樣對我啰嗦,不哄著你,我怕你氣死,那我不就又歇逼了」

就這樣,我和猴子一起走完了餘生,噢,不是,是讀完了小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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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山裡的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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