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世界很大,去看看吧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莫雲劇烈的咳嗽,他感覺接不上氣來,喉嚨管火辣辣的疼,繼續咳下去他都害怕把肺給咳出來。
五十三歲,倒也足夠了,雖然不長壽,但是曾經的生活很是精彩,十年前得罪了人,不得已躲進原始森林,又苟活了十年啊!
躺在木屋裡一架木板床上的莫雲歪著頭,視線透過那扇敞開的開合都會發出吱呀聲的舊木門回憶起了意氣風發時。
是人就會死,或是英年早逝,或是壽終正寢。
他不意外,也不後悔,唯一方放不下的還是那個十年前他進山之前撿到的棄嬰。
還記得那天是一個烏雲閉月的晚上,路上黑漆漆的,沒下雨,但風很大。
很多人在找他,被找到了最好的結果就是一死了之,所以他在逃。
從西南一路逃到東北,經過了很多山川河流,可惜他無心看風景。
精疲力竭之時聽見了一陣很大的嬰兒的哭聲,他不是沒聽過嬰兒哭,但這是他聽過哭的最大聲的,不知道是嬰兒車被推翻了,還是奶瓶被扔了。
對了,這荒郊野嶺的怎麼會有嬰兒?
估算了一下路上他故意製造的麻煩,應該能拖一陣身後的追兵,放下心來的莫雲順著聲音找了過去。
扒開一處靠大路的草叢,莫雲跟一個襁褓里的嬰兒大眼瞪小眼。
說是靠大路,其實離路邊得有上百米,那路也不大,錯車都麻煩的鄉村水泥路罷了。
嬰兒見了莫雲也不哭了,就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盯著他。
「相逢即是緣,可惜我現在帶上你可能兩個都走不掉。」莫雲搖了搖頭,將嬰兒抱起來跑過去放在了路邊上。
「小傢伙,我走了,你哭的這麼大聲,把你放在路邊興許會被好心人撿回去養著。」說罷莫雲就進了林子。
嬰兒看不見人又哭鬧了起來,小嬰兒不會走不會爬,也沒別的技能,但就是會哭,哭得人腦仁疼。
所以莫雲又跑了回來,搖著頭嘆息到:「也罷,姑且我還算是會點莊稼把式,但是我師父生前告訴我這點東西傳男不傳女,我且看看。」
說著抱起嬰兒打開襁褓,是個水龍頭。。。
莫雲找了幾根結實的藤蔓將襁褓綁在自己背上,背起嬰兒邊跑邊說:「都是天意,你不要哭了,不然我們師徒倆都得玩蛋,安安靜靜的跟我一起。」
莫雲又跑了三天三夜,累了就休息一下,渴了就喝喝水,遠離河流的時候就喝露水,露水也沒得喝就找找其他的能解渴的。
他倒是沒多大問題,關鍵是帶著一個拖油瓶,終究還是被跑的快的給找上了。
……
「師父師父!你看我找到了什麼!」一個聲音傳來,一名男孩手裡抓著一隻野雞跑了過來。
莫雲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到:「響兒有心了,把這野雞放在一邊吧。」
他想起他那個死在四面八方的師父,師父被人分屍前他見了他師父最後一面,帶了一隻叫花雞,跟一瓶烈酒。
今天出了沒有酒,好似昨日重現。
「師父,你看!」莫雲正想著,就見徒弟陳響獻寶似的將背後背著的葫蘆甩到了身前:「我打贏山那頭的猴王了,就連他們的猴兒酒也搶了一葫蘆呢!」
「咳咳咳……」莫雲一口氣沒上來,又開始咳嗽。
陳響瞪著眼睛擔憂的說到:「師父你沒事吧?喝點酒暖暖,我去把野雞烤了。」說罷一溜煙跑到了門外,也不給莫雲敲他頭的機會。
莫雲長嘆了一口氣,他師父死的時候好歹他也二十五了,武藝大成身強體壯。
到了他快死的時候徒弟才十歲,這可如何是好,再多活幾年就好了……哪怕三年五年也是極好的。
……
殺雞放血,去毛去臟,樹枝消尖穿過去,烤到兩面金黃向火堆里滴油,這烤雞就算好了。
山裡沒有鍋碗瓢盆,只能這樣子吃,師父說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就是「吃」都大有講究。
陳響望著火堆發獃,他一直待在山裡,要不是跟有師父陪著,還可以跟猴兒們玩到一塊兒,他也待不下來。
但是師父老了,身體也不太好,猴王他也打贏了,讓他有種無力感,孤寂感。
搖了搖頭,將紛雜的想法甩出腦外,撕了一隻雞腿吃了兩口,確認烤雞已經熟了就拿著插著烤雞的樹枝進屋。
「師父師父!你嘗嘗!」陳響高興得很,山裡野雞很多,但是野雞能飛,不好捉,他也是廢了好大的勁才抓住這隻笨雞的。
「有心了。」莫雲笑著點了點頭說到:「這個先不急,為師還有最後一招交給你,你且看好。」
說罷起身在角落拿出一塊布條,上邊插著一排銀針。
莫雲從銀針上輕輕拂過,內心思念翻湧。
過了片刻定了定神,屋裡沒有桌椅,他便拿著銀針席地而坐,對好奇的陳響說到:「這是你師娘的看家本領,她量身為我創造了一套針法,我們稱其為《逆命九針》!」
「師娘?」陳響只知道這兩個字如此發音,但是是什麼意思他是一點也不知道。
「就是為師的妻子,算了,說了你也不懂,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莫雲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說,而是接著說到:「逆命九針總共有十三針,分別按照順序刺入十三個穴道,但是因為當初實驗這套針法死了九個人,所以叫逆命九針。」
「看好了,逆命九針是這樣用的!」簡單介紹了一下逆命九針的由來,莫雲直接開始施針。
脫掉上衣,含了一口猴兒酒噴在銀針上做了簡單的消毒,隨後就快速的將長短不一的十三跟銀針刺入對應穴道。
陳響眼睛都不眨的觀察莫雲施針,只見銀針入體不過片刻,莫雲因為生病顯得蒼白異常的皮膚開始泛紅。
接著又見莫雲身上的血管像是蚯蚓蠕動,讓他擔心師父的血管會突然爆掉,景象十分駭人。
而此時莫雲本人連說話都不成了,體內那口氣不能泄,否則前功盡棄身死當場!
陳響估摸著過了烤兩隻雞的時間,莫雲身上的駭人景象緩緩消失,漸漸變為正常的有血色的膚色。
莫雲也是長出了一口氣。這陣法他第一次用,好在沒出岔子。
「這針法一生只能用一次,有向天借命的功效。」莫雲笑著說了一句。
他感覺前所未有的好,自從十年前被人一掌打在胸口傷了肺部之後再也沒感覺這這麼好過。
陳響聞言有種隱隱的不安,由不知道哪裡不對,不過師父恢復健康他還是看得清楚的,高興的把另一隻雞腿也撕下來吃了。
……
三年時間轉瞬即逝,這天莫雲將陳響叫到身前。
「響兒,你也十三歲了,師父也老了,這天下終究是屬於年輕人的,你不要插話,聽我說。」三年前莫雲的頭髮就已經花白,如今已經白透了,像是冬天針葉林里的針葉。
「我們如今這個地方是一片原始森林,除了原始什麼也沒有,沿著北方依你的腳程大概一月有餘就能到達名為達孜拉的北方城市,城市裡有汽車,有美酒,還有說不盡的美食。
但你要記住,出了這座森林就不要隨意殺生,外邊的世界有法律管束世人,雖然尋常的槍械奈何你不得,但是能殺你的人還是很多。
還有就是對外只能說你練的是內功,內力是紅色的,千萬不能說你練的是氣血。
世界很大,去看看吧!
等你大成的那天!」
陳響默然聽罷,明白了什麼,紅著眼問到:「師父……您難道……」
莫雲笑著擺了擺手打斷陳響的話,說到:「人生不過是一段旅途,而我只是到達了終點罷了。
不要悲傷難過,生老病死本就是定數,為師終究只借來三年的命。
為師乏了,你且……」
莫雲最後一句話沒來得及說完整就沒了動靜,緩緩的倒在木板床上,手也耷拉在了床邊。
「師父!」陳響無力的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