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喪屍樂園(八)
「縱橫交錯的交通設施,構成了城市的血脈和骨架,推動著羊城大踏步邁向現代化國際城市。」蘇沫曾經在某個書刊上看過這句話,而此刻的s市也正如這句話所說的那樣。黑白交替的斑馬線已經被鮮血染紅,很多人或許是來不及逃跑,在路中央被拖拽住蠶食,露出森森白骨。而那些被蠶食的並沒有因為大腦或心臟完好,讓他們在承受極致的痛苦后化為喪屍的一員,此刻正用那雙鮮血淋漓的手撐著身子向蘇沫一眾緩緩爬行,內臟也從被掏開的軀殼中流出,面目猙獰。
像這樣在生前飽受折磨的喪屍蘇沫已經見到了不下一手指數,而這些往往都是些老年人亦或是孩童,而其中印象最深的是一個爬行的女人。雖然幾人在趕路時並沒有多注意,但是那個女人給幾人的視覺衝擊太大,或許是求生慾望過於強烈,那個瞳孔已然灰白的女人一邊嘴巴輕輕翕合,好像在念叨著什麼,一邊慢慢的向一個方向爬行。之所以稱之為是爬行,是因為其下半身早已被吃的只剩下骨架,甚至露出了部分尾椎骨,上半身也好不了多少,如果不是面部還算完好,幾乎就是一個血人。但是儘管如此,女人身上背著一個死去的小男孩,身上穿著嶄新的校服和系的很標準的紅領巾,但是那張充滿朝氣的小臉上卻是一臉灰敗,嘴唇乾裂,應該是不忍他被喪屍吞食,胸口插著一把刀。
蘇沫幾人已經看到了面前的小區,小區破舊,一看就知道是那種老年人居多或是外地過來打工的人居多,而這也正是幾人選擇這個小區的理由。就算小區裡面有喪屍,那也是那種老弱病殘的,比起外面這些奔跑速度極快的肯定好上很多。這個小區是在蘇沫趕往超市時路過的,當時看到門口有幾隻喪屍順手清理掉,小區裡面情況蘇沫不清楚,只記得當時一個模樣蠻年輕的保安在守著大門。在他臨走時還託付他如果可以的話幫忙找一下他的妻子,至於保安在描述他妻子相貌的時候,蘇沫只是應了聲之後便拋在腦後了。
在末世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更別提在警局時外面的形勢就已經是人心惶惶,要去找一個失聯的人無異於大海撈針,難道還要求那些喪屍嘴下留情?
小區門口橫躺著幾具屍體,看不清面容,但腦袋出都有一處明顯的凹陷。保安亭內的保安正全副武裝的站在房間里,上上下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除了脖頸沒有一處肌膚裸露。但是,濺射到身上的血跡和微微顫抖的雙手以及后怕但殘存興奮的神色,無一不表明先前這個保安曾經與貿然闖到小區的喪屍經歷過殊死搏鬥。而此刻這個保安在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后,剛想打聲招呼詢問是否有消息,就見他們身後跟著黑壓壓的喪屍。
剛剛好不容易殺死一個喪屍,沒有被抓到的同時,還要硬生生把一個前一會兒還活生生的人打死,這個事情任誰去做都會心裡有點膈應不安。本來覺得自己能夠打死一個對於整個小區的民眾,都足以算得上居功至偉了,可是在看到那一批數都數不過來的喪屍,他是真的有點麻了。
這年輕人也太會玩了吧!人家遊戲拉怪好歹還分批拉呢,你們這是在人家喪屍窩溜達了一圈吧!知道你殺喪屍跟砍瓜切菜似的,但也不至於這麼狠啊...隨即在短暫愣神后,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向遠處跑去。
眼見著離小區越來越近,蘇沫身子下伏了幾分,比起剛才趕路的速度更快,警棍被他揮舞的可見殘影。得趕快進小區,汗水劃過蘇沫的臉頰,
他已經感到有點力不從心了,不斷播報的擊殺提示他已經懶得去看了,現在他只想找個地方休整一下,如果可以的話倒頭就睡也不是不可。這個小區看樣子在他來后並沒有喪屍進入,那就沒有什麼鳩佔鵲巢的負罪感了,剛想微微鬆口氣,就見那保安突然跑了!
見到這一幕的周錦坤直接罵娘了要,剛才那段路已經讓他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了,好不容易到門口了,人跑了!
「保安兄弟!哥們兒!先別急著跑啊!好歹給咱開個門啊,也不差這會兒啊!」
蘇沫也是面色凝重了幾分,詢問的看了白一眼,白對此也是很無奈,她才一級啊,拆鐵門什麼的也要好一會兒啊。
阮佳藝也是意識到了現狀,停在大門口向保安大聲呼救,她到現在幫不上什麼忙,可她也想活命啊,好死不如賴活著,可真到了絕境,哪怕是一絲活下去的機會也會去爭取。
喪屍離他們越來越近了,雖然之前拉開了一段距離,可如今小區大門緊閉等於是一條死路,這段距離快速縮短。喪屍們的眼睛雖然被灰白色填充,但眾人卻從中讀出了一絲譏諷和對於食物的渴望,那前仆後繼的架勢讓眾人感到一陣心悸。看這數量,他們可不像是被感染這麼簡單,被生生吃掉也說不定。【死亡樂園】也不像是個仁慈的系統亦或是別的,從目前為止都是讓他們自生自滅,更別奢望著【樂園】大發慈悲的來救他們了。幾人也是第一次清晰的體驗到了【死亡樂園】的殘酷,以及從嚮導口中傳出的那句「自你簽訂那捲協議的時候,你的生命就不屬於自己了,除非你能夠在接下來的世界里活下去並且有足夠的能力讓向【樂園】證明自己。」
周錦坤狠踹了一下鐵門,又使勁伸手搖了搖,卻只是讓大門產生微弱的晃動。見狀周錦坤笑了下,恨恨吐了口唾沫,然後憤恨的轉身看向面前的屍群,
「兄弟,這酒看來暫時是喝不成了,今天的事都是因我而起,等會兒我先殺過去,你們盡量能跑多遠跑多遠吧。」
說完更是忍不住問候那個保安的族譜,沒見這人到門口了嗎?
蘇沫經過剛剛短暫的休整氣息稍微平穩了些,瞥了眼正一副準備慷慨就義的周錦坤,在注意到他滾動的喉結,以及拿到的手微微顫抖時,笑了笑,沒有回話。但他卻是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后,輕輕揉了揉白的腦袋,白的小白裙已經完全被血染紅了,如今應該是小紅裙了,那是不是應該改名叫紅呢?算了,還是白好聽。紅的話那個叫小倩的壞女人蠻適合,咦?話說那個從超市遇到之後就跟著自己的女鬼有一會兒沒見到了。嘖嘖嘖,果然是壞女人啊,不對,是壞女鬼,連最後的道別都沒有,就這麼不告而別,罷了罷了,反正自己馬上就要死了。
蘇沫就這麼漫無目的的想著,想到了雙親,不知道這個世界他們還好嗎?想到了那個自己還沒有牽過手的女友,不知道學長有沒有在他死後趁虛而入,誒?那這樣算不算自己被綠了。想到了自己的同學,死黨,親人。又想到了那個胸部小小脾氣不小的貓耳少女,要是當時rua一下就好了,挨那麼一下貌似不虧。最後甚至想到了那個準備那他做研究的測評師,自己第一個世界就死了,他應該很失望吧。
阮佳藝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她的感官很敏銳,可如今她卻沒有從兩人身上感受到那種對死亡的恐懼,更像是一種,決絕?阮佳藝多少受到這種情緒的感染,都已經到這裡了,居然被拒之門外,任誰都會覺得無奈絕望。阮佳藝環顧了下四周,大概就差50米的距離,雖然周遭的喪屍被蘇沫清理了,可小區的鐵欄上設有鐵絲網,一時半會兒也越不過去,到時候被拽下去,那場面想想就讓人發憷。
「咔嚓」
一道聲響從眾人後方傳來,鐵門被剛剛跑路的保安打開了,穿的嚴嚴實實的他汗水不斷下滑,手中還拿著些瓶瓶罐罐,此刻他一臉焦急,忙招呼著幾人進去,不用多說,幾人魚貫而入。
保安也是掏出打火機點燃手中的那些酒瓶罐子,使勁砸向喪屍,可別說,這麼一打岔,屍群前進的道路還真被中斷了。
「快來幫忙!」
保安見阻斷成功,連忙先把大門關上,又是不知從哪兒取來一堆硬紙和音響。
周錦坤也是個心大的,剛剛還尋思著英勇就義呢,現在看著這保安這手段一套一套的,一邊幫著他搬硬紙,一邊套著近乎,
「兄弟,你剛就去整這些了是吧?可以啊,有操作的啊。我剛還以為你要...」
保安斜了他一眼,周錦坤也是識趣的閉了嘴,然後就見他先是離大門隔了段距離把藍牙音響拋出去,接著把聲音調至最大播放歌曲,果不其然很多被堵在門前的喪屍聽到聲音被吸引過去。緊接著,又招呼幾人在鐵門前用膠水把硬紙粘上,正好遮住鐵門上的縫隙。
做完這些,果不其然小區門口喪屍的叫喚聲小了好多,保安也是終於鬆了口氣似的坐在地上,脫掉厚實的冬裝,手套,護膝。這一系列操作給周錦坤嘖嘖稱奇,那叫一個佩服的五體投地,要不是周圍有人蘇沫估計他都得跟人家拜把子了。
然後,果不其然。
「兄弟,我叫周錦坤,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大哥,之後要是遇到什麼事兒儘管找我,你說向東我絕對不走西,你不說話就當你答應了...那個,大哥,小弟我好不容易跑了半天,別說吃飯了,水都沒喝上一口,你看這...」
這一套流程行雲流水,把幾人都說的一愣一愣的,合著你就是餓了啊,但別說,剛才又是殺喪屍又是趕路的,卻是累得不行,蘇沫現在只想找個安全地方眯會兒。
那保安大哥雖然也是被驚為天人的操作給唬到了,但也是很快反應過來,
「我叫何守金,我就一保安也沒什麼好謝的,現在這外面亂成這樣,見著還是要幫一下的,你們別怪我剛才手腳慢就行。」
「不不不,慢點好,這要是那燃燒瓶沒弄好就直接給我們開門,那鐵門指不定沒擋住還不得整個小區的遭殃。」周錦坤此刻義正嚴詞,絲毫沒有為剛剛問候何守金家人的事情感到自責。
隨後,何守金帶著幾人來到家裡休整。房子不大,86平,而且看裝修還是保留著老房東原本的裝修風格,雖然不至於什麼房屋滴水什麼的問題存在,但總歸比幾人住在警備室啃泡麵好一點。蘇沫和周錦坤進去后倒是沒什麼反應,不過是個臨時的住宿,能夠也有個地方歇息已經是謝天謝地了,奢求更多的多少有點不切實際了。而阮佳藝一進來聞到房間里的那股味道后,粉鼻立刻皺起,走在地板上小心翼翼的,更是避瘟似的繞開那些陳舊的傢具,何守金家裡一看就是那種很多人居住的樣子,卻是意外的整理的井井有條,但顯然阮佳藝生前也是個嬌生慣養的,顯然也是第一次到這種環境來。
在來的路上周錦坤也是一直主動跟何守金找著話題,表現的沒有一點不自然,何守金也漸漸地熱絡起來,進了房子周錦坤更是大剌剌的往沙發上一坐。周錦坤坐下后還招呼著兩人就座,蘇沫和阮佳藝可沒有這個臉皮,站在客廳打量著四周。電視前放著幾個相片,上面是一家四口的照片,房子雖然比較老,但很明顯每個物件的布置都恰到好處,東西雖然多,但陳列有序,很明顯是有人精心擺放過而且還是經常打掃的樣子。
很快,何守金從廚房裡忙活了幾個小菜端出來,順帶著開了幾瓶啤酒,
「不好意思啊各位,之前都是我老婆下廚,手藝一般,先將就著吃點。」
周錦坤接過啤酒,直接對瓶吹了半瓶,砸吧了下嘴,喊了句爽后也沒客氣。蘇沫和阮佳藝雖然也很餓,但相對矜持一點,見到周錦坤跟個餓死鬼投胎似的吃法,才發現早已飢腸轆轆,也跟著吃了起來。
酒過三巡,大快朵頤的幾人也終於算是勉強半飽,期間何守金還去廚房又忙活了幾個飯菜。阮佳藝也沒有最初的矜持,但吃相還是相對優雅。
何守金見眾人也吃的差不多了,見外面天色不早了,正準備把被套拿出時,突然想起了什麼,看向蘇沫道,
「小兄弟,你有看到我老婆嗎?」
不同於第一次問話時的急切,但還是能從他口中感受到焦急,顯然剛剛給幾人做飯時露出的擔憂神色就是在想這個。
「叮」熟悉的播報聲傳來。
【宿主遭遇觸發類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