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沒有心的豬
世界的美妙似乎剛剛開始。
已計劃好一切的陳放坐在椅子上,凝視著掛在牆壁上的畫。
自己沒有嘗試那副食材的原因,也是因為擔心。
若是那東西出現了任何問題,至少江千鶴是有辦法處理的,且江如意有護體靈符不會輕易死去,但若自己以身犯險,但凡出了任何問題,都是無法承擔的。
現在事實已經證明,雖然吃屎這個事兒不太好,但是能開脈。
不過就在今日,陳放的想法已經變了。
隆陽城城主江千鶴手中的權力巨大,且實力十分強悍,若是能通過江如意從他的手裡搞來最原始的材料,是否會更加的好?
九凰寶羽、靈龍淚、九色鹿尾。
這三個東西陳放雖然沒聽說過,卻也知道是貴重之物,當下開始思索若何說動江如意那個大小姐來幫自己辦到這件事兒。
正思索著,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陳道長!陳道長!你在嗎!」聲音正是空證。
陳放立刻走出來開門,詢問道,「怎麼了?」
「陳道長……有人要來算命卜卦,先生他……已經三日沒有接客了。」空證低聲道。
陳放皺著眉,「啊?」
這老頭子怎麼還消極怠工?上班摸魚?
「你帶我去看看。」陳放說道。
「哦!」空證連忙帶著陳放走,「先生有和你借書么?」
「借了啊,怎麼了?」陳放問道。
「唉!善哉善哉!前日先生來和我借佛家典籍,說什麼天下大道應殊途同歸,雖看上去不同,但實際是想通的,於是便鑽入房間潛心研究。」空證道,「怕是又要廢寢忘食了。」
「這老……先生這麼愛看書?」陳放詫異道。
「先生為求心中之道,莫說看書,便是以身犯險都不足為奇,你可知先生曾經是做什麼的?」空證問道。
「不知道。」陳放道。
「你可知陳國?」空證問道。
「那我可太知道了。」陳放道,「莫老先生與陳國有關?」
「莫老先生的父親,便是陳國宰輔莫離。」空證道,「小時,莫老便要學做聖賢,宰輔大人便送莫老先生拜當今唯一的儒聖為師,潛心研究儒法,可是後來,聽聞他師兄和師弟皆是入道,可偏偏只有他,至三十歲時仍然沒有悟道。」
陳放點點頭,「原來如此,想來是那位聖人覺得他不行,就給他踢出去了?」
「倒也不是。」空證搖搖頭道,「只是莫老有骨氣,覺得耽誤他的是師兄和師弟,且他們二人求的道,並非是天下大道,與師父的教導大不相同,於是便請離師父,下山歷練。」
「然後就來了這裡?」陳放問道。
空證道,「三年之後來了這裡,聽聞這三年間,他去了各地,見了許多名山大川,走了許多地,幾次遇險險些喪命。」
「這年頭旅個游代價這麼大?」陳放吸了口氣。
「很多人都知道他是儒聖的弟子,便要來和他比試比試,你也知道,道修武煉,本就是刀劍不長眼,拳腳難把控,傷人也是常有。」
空證嘆息道,「莫老的實力本就不高深,在一次與一名女修士交手時,更是被打成重傷,至現在還有舊疾。自從那一次打擊之後,莫老便不再出門,而是打算從書本里、人世間找到他心中所謂的大道。」
陳放這才點點頭,「原來如此,想不到莫老還有這種經歷,厲害厲害。
」
二人走到莫老庭院時,看到了那株孤零零的杏花樹。
而莫老就坐在杏花樹之下的石台之上,手裡正拿著一本佛家典籍。
陳放走近了看去,莫清風的眼袋已經快掉在地上了,看上去便是好幾日不吃不喝,更沒有睡覺的模樣,整張臉松垮垮,消瘦的面容之下,眼神卻是格外的精神。
陳放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神,像是一個酒鬼看到了世上最好的美酒,一個採花賊看到了世上最美的女人躺在床上,一個賭徒大勝了一夜賺的盆滿缽滿。
「莫老?」陳放試探道。
可是莫清風手不釋卷,似乎根本聽不到陳放的聲音。
陳放直接將莫清風手中的書本拿開,「你再看下去你就死了!」
莫清風猛然抬頭看向陳放,眼神的那一瞬間是難掩的憤怒和慌張,似乎陳放拿走了酒鬼手裡的美酒,採花賊懷裡的美女,賭徒身上所有的錢一般,可就在那股憤怒要宣洩出時,他眼神渙散,倒在了地上。
「這是……」空證怔了怔,「睡著了?」
鼾聲已起,自然是睡了。
陳放無奈的搖了搖頭,將莫清風扛起,送到了房間中,蓋好了被子,又將書本規規矩矩的放在桌上,這才掩上了門,「看來指望不上他了,如此廢寢忘食下去,恐怕幾天就得猝死。」
「唉……」空證搖了搖小腦袋瓜,眼神里都是無奈,「曾經莫老就和我說過,這人世間做人做事,萬萬不得過於偏執,即便是追求大道,也要明白適得其反,可是到了他自己身上,卻是這般模樣。」
「你以為他是如何明白這道理的?」陳放笑了笑,「他若沒有這樣的經歷,且到頭來一場空,自然也不會這麼勸解你了。」
空證無奈的吐了口氣,「這下該如何是好,那些檀越香客卜卦算命,沒有了莫老,你我二人都是門外漢。若是莫老一直都這麼下去,我們三教寺的香火,豈不是要滅了?」
「小和尚你誆我,之前你說過,自己賺錢自己花,怎地又來什麼狗屁香火錢?」陳放問道。
「那是小和尚沒說明白了,每人每季便要拿出兩吊錢來存於香火頂中,用來修繕寺廟,蓋草過冬。這一季小和尚怕是也交不上咯。」
空證嘆息道,「這一季小和尚種的是韭菜,可偏偏這些韭菜不僅長得不多,不盛,還出了大堆的雜草,小和尚雖然地大,收成卻不好。」
「地大?你種了多少韭菜?」陳放問道。
「當年莫老來此,城主便賞賜他良田五十畝,他就將地送於我種植,我……自然一個人種不了那麼些,索性種了二十三畝的韭菜,剩下的,儘是些雜草了。」空證臉上露出了難掩的失望。
陳放想了想,「嘶……今兒個外面的事兒先應付了,回頭我去和你看看韭菜的事兒吧。」
「好的。」空證點點頭。
陳放自然不能砸了三教寺的招牌,只能見招拆招,畢竟外面的人已經找上門兒來了。
想起自己房子里腌制的公雞羽毛還有其他的東西,明日便可開脈,陳放的心情高興了幾分。
步入香堂時,裡面坐著一個男子。
男子面容之上儘是殺伐之氣,面色蠟黃,即便在無人之時,也是雙拳緊握,搖頭嘆息,似乎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緩步走來時,空證低頭道,「陳道長,他是城北的屠戶。姓孫。」
陳放點點頭,上前打招呼,「施主,貧道乃是……」
「你是什麼東西!」孫屠戶不耐煩道。
陳放擺出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淡然一笑,走上前直接扇了屠戶一巴掌。
這一下,屠戶和空證都驚呆了。
「你!你!」孫屠戶捂著自己的臉,面露猙獰的看著陳放。
「貧道乃是紫雲山弟子,侮辱貧道便是侮辱背後這尊道家先祖法相,你可知錯?」陳放臉上卻仍有笑意。
屠戶哪兒管道家先祖的事兒,當即抬手就要打,卻聽陳放道,「你這妖魔,難不成還想要對貧道出手不成?你已在這善良的屠戶身上盤踞如此之久,若非貧道心善,不然現在就讓你現出原形!」
孫屠戶一聽愣住了,奇怪的看著陳放,「你……在和誰說話?」
「和你身後的邪祟!」
陳放怒氣擺手,赫然向孫屠戶的背後一指!
這一指,直接給孫屠戶整得愣住了。
空證也愣住了,半張著嘴看著陳放的目光都已經改變。
而陳放則還是沉熟穩重的微笑著。
哪兒有什麼鬼,自然是他故作懸疑。
倒霉才上卦攤,春風得意的時候,沒有人會想起來專門跑到廟裡面去算個卦,定然是倒了大霉,有了低谷時,才會專門跑到廟裡燒香拜佛,寄希望於虛無縹緲的東西,尋求一個心理上的安慰。
誰中五百萬上卦攤算算怎麼花?
這時候自然用不到神仙。
聽了陳放這一言,那孫屠戶連忙驚駭地看著陳放,「道……道長!你所言非虛?我這幾日本就連日不順,你……竟真的能看見?」
陳放點點頭,「此等小鬼,貧道自然看得到,不過嘛……你也知道,大開廟門不燒香,禍到臨頭許豬羊。任憑你把頭磕破,自古人忙神不忙。這話你懂什麼意思吧?」
「啊?」孫屠戶一臉懵,「道長煩請解惑。」
「你遇到了何事,說來聽聽,貧道也好判別一下,此鬼有無惡意,若是沒有,驅之即可。」陳放仰著頭緩緩道。
「是!是!」
孫屠戶臉上大喜,「道長,是真有鬼啊!」
陳放的心裡咯噔了一聲,嘴上還是強撐著道,「但……但說無妨。」
「我最近幾日殺的豬,都沒有心!」
真的假的?
陳放追問道,「興是你沒有注意呢?」
「道長玩笑了,我殺了二十八年的豬,怎會不注意?這幾日,便是活生生的豬,一刀下去,打開一看,便沒有了心!」
孫屠戶壓著聲音,滿臉驚駭道,「街里街坊都……都說我的豬是沒心沒肺的豬,都不上我這兒買了……這……這不是要了我的命么!」
這次懵的人,是陳放。
他思索了片刻,才緩緩道,「你且回家等著,待貧道收拾片刻,便去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