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戲台之下,雅座之中。
「你怎麼看出來他……是個武者的?」江如意好奇的纏著陳放,一路上問東問西。
「手上有繭,身上帶刀。」陳放道,「《元陽練氣譜》中有記載,道修用的是氣御劍,自然不會練出繭來,所以自然是武者咯。」
「啊?」江如意愣了愣,又問道,「那你如何知道……他的實力不低?」
陳放笑了笑,「實力低下的人,要不然叫張三李四,要不然就無名無姓,誰會將自己手下的笨蛋取名無常二爺的無常?自然是實力強橫,且從小修鍊,十分信任的人,才會取這樣的名字。」
江如意哦了一聲,滿臉欣喜,又問道,「那……那你怎知他兒時過的不好?」
陳放嘆息了一聲,「你怎麼這麼笨啊?無名無姓的嬰兒,當然是出生就沒了親人,或是被丟出來,成為棄嬰。這樣的人在別處從小練武,怎麼可能過得好?」
「深仇大恨呢?」江如意又問道。
「不是棄嬰,那便是父母被殺,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若是被棄嬰,則是棄養之恨。」陳放看著她那雙充滿好奇的眼睛,「你是不是又想問怎麼知道大仇未報呢?」
江如意咧嘴點頭。
「我猜的。」陳放嘿嘿一笑,向前走去。
「你!」江如意說著就要打陳放,而他則是向前跑了去。
二人打打鬧鬧,不時便來到了一處茶樓。
陳放並沒有在外面喝過茶聽過戲,對隆陽城也不甚了解,自然不知道這個地方。
「廣德源,你要記住哦,隆陽城裡最好的茶樓。」江如意道,「這裡的戲檯子每天都會唱戲的,有很多好聽的戲。」
陳放敷衍道,「哦哦。」
茶樓很大,一層已坐滿了人,但裡面卻十分安靜,茶杯碰撞的清脆聲,推動桌椅的摩擦聲,即便有人議論卻也是壓著嗓子。
一個掌柜打扮的人走了過來,笑著道,「喲,大小姐,今兒個怎麼來了?」
「來聽戲,天字一號雅座可還在?」江如意熟門熟路道。
「您丫鬟沒講,咱個沒給您留著。」掌柜的和江如意算是老相識,立刻低聲湊了過來道,「大小姐,若平日里,咱個定是給您留著的,可是今兒來的人可不一般啊……我就給您留著天字二號。」
陳放有些意外,這城裡還有比城主女兒還不一般的人?
這得多不一般啊?
可是江如意臉上卻沒有絲毫的驚訝,淡然道,「那便二號吧。」
「好。」掌柜的彎腰,邀請二人上了樓。
陳放心下立刻明白,能夠坐在天字一號的人,定然不是一般人,光有銀子還不夠,還得有地位。這個地位,還足以能夠讓隆陽城最大的二世祖面無表情的接受。
多半,是紫雲山的人。
上樓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能夠消費起的地界。
這裡視野很好,看得清楚台上的全貌,雖然稍稍側了一些,也無傷大雅。
陳放順著側面看去,看清正對下方戲台的位置,應當就是那天字第一號的位置。
裡面坐著三個人。
兩個少年,一個少女,年紀都不大。
每個人都穿著看上去就很貴的衣服,每個人的身旁都放著一把晶瑩雕琢的寶劍,但是看得出,即便是他們三個人的劍加在一起,都不如江如意不喜歡的那把流星來的漂亮,來的名貴。
多半已經可以確定了,他們就是紫雲山的人。
隆陽城算是紫雲山下設的城池,
說白了,紫雲山是頭兒,而隆陽城不過就是個打雜的小弟,養一大堆人,收受保護費,年底孝敬給紫雲山。這樣一想,高下立判。
戲台演的這齣戲叫一斛珠,講述的是痴男怨女對於修道的愛情故事。
下方的女子因自己心愛的男子踏入修道,斬斷凡情,正在夜中坐在欄杆上獨白嘆息。
「假如我有驚世的容顏,開脈的天子,你大概也捨不得去吧……興也能陪你去吧……」那女子嘆息道,「可惜我是張三李四,是芸芸眾生中的普通人。」
「山趕著山,山山漫漫結成關。人趕著人,人人草草盡走散……」
江如意被這一段動人的獨白感動地淚眼婆娑,陳放則是打了個哈欠。
「你真無趣!」江如意壓著眉,明顯不悅道。
陳放根本沒注意到台上的演出,也沒有注意到江如意的表情,心思一直都天字一號雅座的三個人身上,沒工夫和她扯皮,隨口道,「這紫雲山弟子可以隨便下山么?」
江如意回頭看了一眼,「當然可以啊,不過要師父同意才行。而且紫雲山的弟子下山一般都是有任務的,像他們這一次下山,便是去抓一個武妖。」
陳放奇怪道,「你怎麼知道的?」
江如意道,「武妖是整個修道界都畏懼膽寒的組織,進入隆陽城,自然要報告城主,我今日離開府的時候,傅叔叔告訴我城中已有武妖,且讓我小心一些。」
陳放眯著眼睛,「武妖?那是什麼?」
江如意吐了口氣,「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啊?武妖你都不知道?」
陳放搖了搖頭。
「武妖是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組織!」
一個聲音傳來,陳放抬頭看去,天字一號雅座的三人,走向了自己這邊。
他們坐到了陳放和江如意身側的蒲團之上,說話的是一個卷頭少年,他神情淡漠,語速慢條斯理,猶如活了幾百年的王八,「想不到小小的隆陽城內,竟然能夠聽到有人漫談武妖,確實奇聞一件啊。可笑,可笑。」
陳放挑著眉,「有什麼可笑的?」
「一個剛剛開脈的道修和一個廢物在談論武妖,難道不可笑么?」卷頭少年繼續慢慢說道,「武妖的實力均十分強勁,且作惡多端。不過雖然如此……呵呵,我等這次下山,便是捉拿一個武妖。」
聽他說話簡直就是一種煎熬,陳放道,「你們紫雲山的弟子說話都是這個速度?是因為腦子轉不過來,說話快了怕猝死么?」
三人的眉心同時向下一壓。
江如意早就對這三人煩躁透了,沒了看戲的心情,於是對著陳放道,「送我回家吧。」
陳放當即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二人剛走幾步,只聽一個低沉的聲音從一直沒有說話的紅衣少年口中傳出,「有人告訴我,三教寺出了一個目無尊長的挂名長工,是你不是?」
「是我。」陳放道。
「身為一個廢物,你卻敢對紫雲山早有不敬。」紅衣少年道。
「你不是紫雲山,怎知我對紫雲山不敬?」陳放道。
「今日,最好在三教寺住著,我會去。」紅衣少年的手攥緊了長劍,冷冷道。
陳放只是憨笑了一聲,「今天晚上三教寺里的狗,可能會拉稀,你且小心為好。」
紅衣少年挑眉,「狗拉不拉稀,與我何干?」
陳放道,「你去不去三教寺,與我何干?」
紅衣少年冷冷道,「我叫柳南尋。」
陳放沒有說話,而是駐足看著他。
柳南尋走到了陳放的面前,低聲道,「今日戲畢后,我等會下榻三教寺。」
陳放道,「那本就是紫雲山的地界,你想去就去。」
柳南尋的嘴角上抬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有人告訴我了一些,關於你的秘密。」
陳放道,「然後呢?」
柳南尋道,「我比較好奇,你從陳國的皇宮裡,到底帶出了什麼。」
陳放內心驚駭!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個紫雲山弟子口中,竟會說出這樣的事!
柳南尋似乎從陳放的眼神之中找到了自己想要找到的東西,笑容更加的綻放了起來,「可以告訴我么?」
陳放低聲道,「什麼都沒有。」
柳南尋的手,放在了劍鋒上,「看來我想知道一些事情,就必須要好好問問你了。」
陳放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後便響起了一聲嬌喝,「你敢。」
紫雲山三個弟子的目光同時看去。
陳放回頭,說話的竟是江如意。
江如意雙手抱在胸前,徑直走過來站在了陳放和柳南尋的中間。
「你是誰。」柳南尋看著她。
「你不該不知道我是誰。」江如意道,「我都知道你們是誰,你們怎麼會不知道我是誰。」
一旁紫雲山的女弟子笑著說道,「方才我只是猜測,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這位是隆陽城城主之女,大小姐江如意。」
江如意的眼神很平靜,「他是我的朋友,這句話的意思,你明白么?」
柳南尋微笑地瞥了一眼陳放,「哦?看來我常常不下山,現在竟不知道,紫雲山座下三座城池最小的城裡,一個城主的女兒,也敢這麼和內門弟子說話了?」
「那你確實該經常下下山,下次下來的時候,興許三教寺的道長,也敢這麼和你說話了。」江如意看向了陳放,語氣玩味了許多。
柳南尋手已放在了長劍上,「永遠不可能有這麼一天!」
面色改變的瞬間,已然寒氣奔涌,可就在這時,一隻手按在了他的劍鋒之上。
傅開!
陳放徹徹底底怔住了!
他甚至根本沒有看到傅開出現的動作。
他是怎麼出來的?沒有任何出現的跡象,不是從陳放身後,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可他就是這麼出現了!
傅開的手按在柳南尋的劍柄上,嘴角微微翹起道,「我勸你不要拔出來。」
柳南尋死死的盯著傅開,臉上的震驚之色一點不屑於陳放,他似乎也不知道,傅開究竟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如果我偏要拔出來呢?」柳南尋道,「你敢動我?」
「我能保證的是。」江如意笑道,「你入殮的那一日,棺材一定是江家出。」
柳南尋道,「柳南尋,七品。我妹妹柳南初,八品。師弟費安,八品。」
三個弟子均已站起,手都在長劍之上。
柳南尋道,「我不信你,能把我們三個人都殺了。」
傅開道,「紫雲山上那幫道士的過人之處不少,但我認的,只有一處。」
柳南尋皺眉,「哪一處?」
傅開道,「嘴硬。」
柳南尋臉上已然盡顯殺伐之色,「可惜了這一屋子的精緻。」
他轉頭看向下方,「還有這一樓的百姓。」
傅開笑了笑,「武道是纖毫之爭,真打壞了東西,算你贏。」
「找死!」
赫然三道劍氣同時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