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深坑

「太平，你這氣運逆天，我熬了八年。八年！你明白嗎？你用了二十天。」

曹薛勤一向都是泰山崩於眼前面不改色。這一次算是開了天眼。只見他的眼睛睜的比牛眼都大，手掌擺出大大的『八』字造型，咬字的語氣特別重。老同學一步蹬天，令人嘆為觀止。

「我都給你說了，人要往前看。哪像你得過且過，對下屬的升職從不關心。」

對老同學陳東一點都不客氣。該刺激的時候必須得趁熱打鐵。

「工資談了多少？」

當年曹薛勤入職談工資，比別人少了二百塊，到現在還記憶猶新。2001年的二百塊，相當於小縣城一月的工資。他能不惦記嗎？

「這個數。」

陳東豎起四個手指頭。

「啥？你傻呀？助理的工資最少也在一千五，你要了一千四。有的助理工資都兩千多了。」

這次曹薛勤比較自責，他沒有來得及叮囑老同學。

「你猜錯了，是這個數？」

陳東故作高深的重新豎起四個手指頭。

「什麼？兩千四，那還行！」

「錯了，是這個的整數。」

「神馬？四千！比我工資還高？」

曹薛勤心裡首次產生波動，他非常不平衡。開什麼玩笑？一個破助理比主管經理工資還高，真特么的駭人聽聞。

「你沒騙人？」

「騙你幹嘛，人事要求絕對保密。」

「不行，下午你得好好請客。」

「你低調點，認命還沒有下來呢。」

「不行，就在今天。」

老同學之間的感情有時候比親人還親。陳東兩世滄桑深有感觸。上輩子虧欠太多，這輩子必須一一償還。

「一個屠夫，搖身一變成了非食助理。這才來幾天？」

「你沒見人家和老鮑子都能搭上話，你試試？」

「你們說這賣肉的會不會和滅師太有一腿？」

「噓……」

員工通道花花綠綠圍觀了好多員工。通道的牆上有一張人事認命書，原肉類部門員工陳東先生因為考核成績優秀，工作表現突出，被任命為針紡部門見習助理。

別說商場里的員工集體躁動，肉部有兩個人都產生了極大的情緒。

田亮亮鬧得最歡，揚言買客隆靠裙帶關係上位，自己辭職不幹了。

童輝的心情雖然失落，但他卻看到了希望。陳東能夠被迅速提拔，自己可能也快了。因為陳東悄悄告訴他，他考了第二名。年前維穩，年後肯定會有結果。他的心情既興奮又忐忑。害怕希望落空，他已經盼望了三年之久。

下午四點，肉類部門除過上中班的兩名員工，集體在騰達彩票店買彩票。

「主管，610怎麼樣。」

高志文雙手叉腰看了半天走勢圖，跟著曹薛勤中了兩次獎。小夥子有點飄，神靈活現。

「對對對，就在今天。走勢圖完全吻合。尾數7點的點位走勢也非常好。」

曹薛勤看完走勢圖，掏出二十塊錢遞給老闆喬會軍。

「五單一組610，在機選四注雙色球。」

高志文上去掏了十塊錢，買了四單一組。

「主管，你別聽兄弟胡說。今天的610根本不沾邊。」

陳斌上夜班，被大嘴打電話叫過來研究彩票。

他越是勸說大家不要買，所有人才能下定決心買彩票。用大嘴的話來說，陳斌現在是大家的指路明燈。

他買什麼號，把那三個數字排除，剩下的概率將會大大增加。

「好，610買十注。」

陳東的大手筆驚呆了所有人。他買彩票一直很謹慎，大部分時間只買一單一組。這次怎麼下了血本，難道是升職了心情好。

喬會軍麻利的敲動鍵盤，十注單選遞給陳東。他對陳東認識的比較深刻。認準了才會出手，一般情況下都是小打小鬧。

「陳老大升職了，就是不一樣。」

田亮亮的皮膚比較紅潤，開口說笑的時候臉色更加紅潤與猴屁股有一拼。

陳東對田亮亮酸溜溜的諷刺不屑一顧。這貨一直都是這樣。剛才還在哭爹罵娘，怨天怨地喊離職。這會又是一副怨婦的嘴臉。

「啥？我哥升職了。騙鬼呢，他才來幾天？」

陳斌根本不相信堂哥搖身一變成了助理。

啪啪

「斌哥，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像個大棒槌。陳老大升職今天請客，你做兄弟的還不狂買五百注彩票恭喜一下。」

呂大嘴眯著眼在陳斌的頭上給了兩巴掌。攛掇陳斌購買彩票。

「你個扯皮，以後再打我的頭，我真跟你翻臉。不過是得慶祝一下。老闆188發發發買十注。」

嘿嘿……

沒等陳斌從錢包掏錢，陳東的八卦連環腿就上來了。

「買啥買，你欠了嘴哥多少錢？」

「那算了，回去打牌乾死老呂這扯皮。」

肉部員工除了王文武與朱小龍，其餘人統統到場。晚上八點在知否會員餐廳吃飯，現在是自由活動時間。

「今天人太多，炸金花。」

肉部現在不算促銷員總共九名員工，按編製還差兩名員工。

上一世袁飛勇就是因為劉波給的答案，榮升肉類部門助理一職。這一次劉波賠了夫人又折兵。

年後才會風雲變幻，陳東最擔心的是劉波再進一步去客戶開發部當樓經。

「陳哥，聽說你升職了。」

包間外邊季水媛拉著陳東的胳膊問東問西。陳東升職她比誰都高興。

「小媛，別拉拉扯扯。讓我同事看見影響不好。」

「你是不是嫌棄我。」

季水媛不依不饒，陳東有點吃不消。拉扯中有幾次碰到了不該碰的地方。還別說季水媛真有料。人長得如花似玉，身材又豐滿年輕。怪不得上一世短短一年多時間就攢下了百萬身家。

「陳哥，你想啥呢？」

「哦，沒想啥。升職了，太高興。」

陳東剛剛將季水媛應付走，餐廳里進來兩位不速之客。

「陳東，你不夠意思。升職了，也不請吃飯。今天我倆不請自來。」

「你倆不上班？」

陳東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鐘錶，現在是六點多。方茹和部門員工張璐跑了進來。

「小樣兒？我倆今天上日班。」

日班就是通常說的行政班，早上八點到晚上五點。

「要不，你倆先另找一個包間。我部門的人都在裡面扎金花。」

「哼！肉部的沒一個好東西。除了拿刀殺豬，就是賭博，外加一個嫖娼。」

方茹這話的殺傷力太驚人，陳東羞愧的無地自容。什麼話都敢說，這也沒誰了。

「怎麼了？我說的不對？我最近專門調查了一下生鮮某些人的風流韻事，從上到下，從裡到外都沒有幾個好東西。不過你除外。怎麼樣，本大小姐這麼好，你晚上陪我倆多喝幾杯？」

從上到下，從裡到外？

方茹的這句話歧義太大，陳東小眼睛在她臉上瞅了半天。

要不要刨根問底？

嗨！

難道說與店裡的年輕人相處久了，自己的思想被滲透。腦子裡儘是亂七八糟的東西。

「陳東，你搖頭幹嘛？難道我說錯了？今晚必須把你灌翻！」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我看還是算了，你倆我一個都惹不起。」

方茹的酒量陳東甘拜下風。張璐與陳東過去關係好，喝酒也是莽女一枚。陳東無福消受兩大美女的狂轟亂炸。

「嗨？陳東，忙不忙？」

今天也怪了？陳東認為可交的幾位朋友都來了。

耿爽挽著閨蜜楊芍丹過來吃飯。

「別怕，我倆自己掏錢？」

陳東的表情很古怪，耿爽故意取笑他。

方茹見到兩名身材苗條時尚的美女似乎與陳東非常熟悉。俏臉立刻拉的老長，陳東這個花心大蘿蔔，才來了多長時間就勾搭上了絕品美女。

陳東感覺後背涼涼的，扭頭瞅見方茹面如寒霜，頓時有一種不妙的念頭。

「美女，既然都是陳東的朋友，不如咱們湊一桌。總比與那些臭賣肉的在一起舒服。」

「好啊！」

耿爽的性格本來就很活潑開朗，漂亮的眼睫毛眨了眨不假思索的就答應下來。

神馬？

陳東瞬間石化，這樣也行？

「季經理，過來招呼一下客人。」

「哦。」

站在吧台無精打採的季水媛有氣無力的答應一聲。五個美女一台戲，陳東趁著氣氛不對的空擋悄悄溜進了包間。

包間里劍拔弩張，氣氛異常慘烈。

陳斌手裡只有一張綠版，風騷的中分髮型撓成了雞窩。瞅見陳東就像是遇到了救星。

「哥，給我拿點錢？」

「五百塊，輸完滾蛋。」

人太多，總不能老傷兄弟的面子。今天高興，陳東也沒有過分責備兄弟。

「太平，現在陞官了，就是不一樣。」

呂大嘴今天贏了不少，桌面上少說也有兩三千。陳東順便把之前借的一千塊還上。

曹薛勤.高志文今天難得的輸了錢。

「你們玩，我去看菜。」

「不急，吃飯就是十分鐘的事情。

肉部的人吃飯走到哪裡都是一樣。隔壁包間上菜，這邊炸金花。飯菜上齊，無論多少道菜十來分鐘結束戰鬥。轉身繼續另外一場戰鬥，陳東很懷念那時候的溫馨時光。

可惜！

「斌娃，你悠著點。」

陳東把贏來的二百多塊錢給了兄弟，他要去另外一個包間陪陪客人。

「啥情況？」

進了最裡面的菊苑，方茹和耿爽四位淑女的在品嘗美味佳肴。桌子上的啤酒一瓶都未動。

「你沒來，喝酒沒意思。這次不準亂跑。來喝酒！」

淑女立刻變成了猛女。五個人杯子都沒用，每人一瓶用嘴吹。

「咱能不能斯文一點？」

「陳東，都是自己人，裝什麼清高？快喝！」

整個包間的氣氛被方茹一個人包攬，其他人都是陪客。

砰砰砰

酒瓶子的撞擊聲不斷，一沓啤酒很快告罄。一件六瓶330毫升，還真不夠幾位美女塞牙縫的。

沒看得出來，耿爽和楊芍丹也非常能喝。一瓶酒喝完面不改色。

都是高手。

「服務員，再來三件啤酒。」

「姑奶奶，別喊了。我去搬酒。」

陳東還真怕方茹大聲吶喊驚動了那幫子屠夫。他們來幾個人，陳東就要破產了！

「陳東，讓你破費了。」

耿爽喝的有點多，楊芍丹摻著醉意朦朧的耿爽，歉意的對陳東說道。

「沒事，都是朋友。要不我讓人送你們回去？」

「不用，我倆住的不遠。改天再聊。」

楊芍丹玉手輕搖，兩道倩影消失在巷子里。

「陳東，那兩個美女，那一個是你相好？我猜一定是那個耿爽，身材不錯。」

「你別瞎說，人家是我這裡的客戶。第一批辦卡的會員！」

陳東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方茹竟然這麼八婆。當著男士的面對女人評頭論足。

「呀！陳東，你可以啊！都當老闆了？」

一直沉默寡言的張璐開啟了狂飆模式。嘰嘰喳喳打開了話匣子，誰也無法抵擋她的興緻。

娃剛才憋的太難受，終於有了發泄的機會。

「張璐，是朋友絕對保密！」

「沒問題，以後都是兄弟。」

陳東伸出小拇指，張璐默契的抬起右手。以前兩人經常這樣相互理解。

「張璐，時間差不多了，你送方經理回去。」

「行，回頭你給我也辦一張會員卡。你們的飯菜真好吃！」

「不行，我還沒有喝夠！」

方茹這會的情緒很不穩定。眼淚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

「張璐，方茹怎麼了？」

張璐朝陳東眨眨眼，意思讓他別多事。

「有什麼不能說的。我今天給了劉波這個偽君子一巴掌。他媽的還想占老娘的便宜，瞎了他的狗眼。這個流氓，我總算抓住了他的小辮子。」

劉波經常出去鬼混的事情，生鮮區的人大部分都知道。這種事也不奇怪，什麼年代了。

方茹定然是心裡過不去這道坎，私下裡調查了劉波的隱私。

「你知道不，他和我談戀愛，還和收銀部的張娜鬼混。」

「啊？」

張娜，收銀部的一位大美女。皮膚白的跟雪一樣，那雙眼睛是男人都會被勾去魂魄。

這女孩子，只要是公司的帥哥或者是高級管理層來者不拒。張娜曾經說過:遍地撒網，重點培養。

她是去年暑假才招聘的大學生。買客隆每年都會在各大高校平台招聘幹部管理培訓生，這些學生文憑高升遷速度很快。

張娜現在是收銀部助理。買客隆四大『銀釵』之一。

買客隆人才濟濟，有風月者將公司的美女編排成三大金釵四大銀釵。

三大金釵服務部主管方茹，店秘劉慧敏，家電部助理李萍。

四大銀釵是酒水主管高鳳文，奶製品助理柳琳，洗化部助理錢敏。張娜正是其中最為著名的當家花旦。

劉波這狗日的真有一套，玩女人絕對是高高手，不服不行。

陳東在心裡謾罵了劉波一頓，感覺心情順暢了很多。

「張璐，你還是送方茹回去吧！時間不早了！」

張璐擦擦嘴，起身準備扶起方茹回去休息。

「張璐，你家路遠，你先回去。我和東東說說話。」

「主管，我還是送你回去吧？」

「張璐，你走不走，我喊人了。」

方茹的這一招絕對是克敵制勝的神器。一句話說完，張璐吐吐舌頭立刻無情的閃人。留下陳東在包間里生無可戀。

「陳東，你先去招呼你那幫屠夫，我一個人靜一靜。」

方茹神情落寞臉色憔悴。眼眶內的淚水還在打轉。

等到陳東二次過來照看方茹的時候，她早已不知影蹤。

「針紡部人員問題複雜，你要小心呂德偉。水很深，你去了就是填坑的。凡事小心為妙，謹言慎行。」

手機里是楊瑩發來的簡訊，陳東按下刪除鍵。

這一世終究是變了，小蝴蝶扇動著五彩斑斕的翅膀飛向遠方。

陳東的命運軌跡已經改變。明天他將脫離生鮮部去針紡部門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