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之所向

季水媛半跪著曼妙的身軀，挪到床沿與陳東四目相對。陳東的鼻間能夠清晰的聞到少女身上的香氣。

柳葉彎眉，一雙水汪汪的桃花大眼。高挺的鼻樑下m形的櫻桃小嘴。光滑細膩的鵝蛋臉，尖尖的下巴。皮膚雪白粉嫩令人痴迷。

這是陳東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這張清純而又精緻的俏臉。

「沒有什麼可想的，只不過是一次交易而已。過完今天誰也不認識誰。」

陳東稍微拉開距離，表情嚴肅語氣冷漠。他要刺激這個少女的神經，看看她到底是出賣靈魂還是保留一份純真。

女孩的身體再一次劇烈顫抖，輕咬著櫻唇低下頭眼神里透著一股悲涼。

噌

突然女孩一把抓起床上的兩千塊錢，塞在枕頭下面。仰面躺在床上，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兩千塊值得嗎？」

陳東的內心升騰起一股無名之火。換成一般精力充沛的男人恐怕早就撲了上去。要是換做呂大嘴，估計早已開始雲雨之戰。

「我家裡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在上學。我媽的身體不好，妹妹也在這裡上大學。上學的錢都是小姨給的……」

為了親情付出是應該的，陳東無可厚非。但是靠這種出賣靈魂迅速換取錢財的行為令陳東不齒。

一名剛剛畢業的漂亮女學生，對血氣方剛的男人有著致命的誘惑。陳東不否認自己有一份貪念，然而這種慾望可以被理念征服。

「這不是你墮落的理由？心之所向，便是陽光。無所畏懼，便是遠方。」

季水媛躺在床上猶如行屍走肉，她茫然的盯著房頂的粉紅色光線。作為一名懷揣夢想的大學生，她有自己的理想。可是理想太過於遙遠，家裡的情況不允許她漫長的去等待。

「我走了，那兩千塊就算是給你的第一次。我準備開一家會員餐廳，就在三排的喜緣飯店。不過還得等幾天。」

陳東能夠做到的也就是這麼多，給女孩提供一個機會。剩下的事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他不是聖人，能不能把握自我全靠自己。想要完成夢想獨木難支，他也缺少人才。

咚咚

陳東扭動門鎖的把手怎麼也開不開，他才意識到季春芳反鎖了房門。

心之所向，便有陽光。女孩空洞的大眼睛恢復了活力，一抹陽光彷彿逐漸在她面前放大。她噌的一下從床上爬起來。

「大哥，兩千塊錢還給你。」

季水媛從枕頭下面取出兩千塊錢伸出白皙的手掌，清純的臉上出現一抹紅暈。

「這兩千塊錢對我不重要，對你的意義重大。你好自為之，打電話讓你小姨開門。」

大約過了十分鐘左右，房門的把手轉動了幾下。季春芳目瞪口呆的出現在門口。

上樓的時候她以為這個男人中看不中用。打開門她才發現自己是大錯特錯。根本什麼都沒有發生。

真的不行？

她皺著蛾眉忍不住吐槽一下。倘若陳東知道季春芳的齷齪想法會不會大發雷霆？

從理髮店出來，陳東意興闌珊。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都沒有。人困馬乏心更累，他甚至覺得自己太過於偏執。四十多年積蓄的家仇和對商場的怨氣久久不散。

他抬頭仰望巷道內狹窄的天空，偌大的三府村整整十萬之眾竟然沒有自己的棲身之處。

樓上此起彼伏的麻將聲震耳欲聾。呂大嘴摔麻將的動作在眼裡浮現。

算了，定鬧鈴在網吧睡一會吧！

晚上回到宿舍，

陳東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宿舍。麻將零散的擺在桌面上，地下的煙頭和飲料瓶有些太扎眼。

不用問這幫惡徒沒有中獎，要不然電話早都打來報喜了。上輩子就是這樣在三府村生活了三個年頭，挺令人懷念的。

餐廳的租賃權拿不下來，影響後面的一些計劃。他有些煩躁，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再過幾年競爭壓力愈演愈烈，失之毫釐差之千里。

買客隆上班的早晨天永遠是黑色的，只有到了夏季五點多才會晴空萬里。

今天是1月12號，又是一個令人期待的一天。

「通知一件事情，大家中午一點做好準備。」

曹薛勤手拿報表，面容莊重嚴肅。狹長的眼角還有小米般大小的黃色小顆粒。昨夜肯定沒睡好，眼皮浮腫。

身後站著一名西裝筆挺的威儀男人–劉波。

劉波雙手背在身後，雙眼在六名名員工身上掃描了一遍。最後目光在陳東的身上輕輕略過。陳東的著裝標準站有站姿，只是目光有些詭異。他暗自思索可能是新員工比較激動的緣故。

「下面有請劉總給大家講話。」

啪啪啪

田亮亮與童輝是鼓掌最熱烈的兩名員工。

「各位同事，今天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情。中午一點在咱們肉類部進行分割比賽，成績突出的員工會予以相應的獎勵……」

劉波的目光微微在田亮亮與童輝身上逗留了片刻。

陳東忍不住又是一陣吐槽。劉波最愛玩這一套聲東擊西。大家都以為他看好童輝和田亮亮，實際上大錯特錯。這種人的心思誰能猜透，曹薛勤後來跟了劉波多年也沒有看透一二。

分割比賽前三名會加工資，而且有了晉陞的彩頭。殊不知這是劉波收攏人心的一種慣用伎倆。又不用自己花一分錢，還可以讓員工感恩戴德。

肉類部門的門口太冷，說話的時候嘴裡都冒著水汽。劉波沒有多做停留，帶著曹薛勤去樓經室商討事情。

童輝和田亮亮面部通紅眼神聚光，難以自抑內心的激動。

「楊經理，方便嗎？」

「陳東啊，你說。張助理下去安排事情。」

「哦，大姐，下午一點肉部進行分割比賽，一定很精彩。」

「哦，是嗎？本來是張助理負責的，那我也去參觀學習一下。你要保密哦！」

看來情況一致，上一次分割比賽陳東用時十分鐘。關鍵是剛來，豬肉的部位都沒有摸清，那會是這些老屠夫的對手。這一次不一樣，陳東也熟悉了十幾天，早已今非昔比。有些事該爭就得爭，不爭證明自己沒本事。

肉類部又冷又臭，楊瑩很少來部門。

今天的比賽會比曾經更有看頭。

十二點半，所有員工悉數到場。白色的腦子帽檐為紅色，一次性口罩，紅色的圍裙。

九名員工整齊的站在部門門口。按編製還要招聘兩名員工，被楊瑩暫時擱淺。人事部要核算人力成本，肉部的員工工資本來就比生鮮其他部門員工的工資高几百塊錢。陳東和陳斌不算，還不是正式員工。

當下也只有曹薛勤.楊瑩等寥寥幾人知道陳東的真實身份。

轉正後的員工薪資是一千二，而陳東的基本工資已經是一千五。這就是朝中有人的好處。

「斌娃，今天研究出號碼沒有？」

「沒有，你打電話我才睡起來。報紙買了還沒看呢！」

陳斌憨笑著從牛仔褲後面拿出3D報紙。

「收起來，比賽完再看。速度準備。」

曹薛勤老遠望見劉波正在向這邊走來，立刻安排大家做好準備工作。

偌大的銷售區大約有二百平方左右，正面靠北牆的軌道上掛著一排白條豬。上面的冷風機里噴射著涼氣，顯得有些陰森可怖。

每名員工先挑選出自己滿意的白條，推進過磅區稱重。貼上標籤，寫好自己的名字。

一點整，到了大顯身手的關鍵時刻。

劉波做出重要講話，張玉峰手拿照相機準備拍照。曹薛勤拿著手機準備計時。

「哈嘍，不介意我們當觀眾嗎？」

推開肉部操作間的推拉門，進來兩位重量級人物–鮑爾和楊瑩。

「鮑爾先生不畏辛勞親臨現場，大家表示熱烈的歡迎。」

隨著一串掌聲過後，在鮑爾的示意下比賽正式開始。

劉波與張玉峰相互凝重的對視了一眼。

首先上場的是身材矮小壯實的石雲飛。

蹭蹭蹭

閃爍著白光的紅把屠宰刀與磨刀棒發出清脆的響聲。僅僅觀看石雲飛磨刀的動作，就能看出他的水平。

肉類部門各人有個人的專屬工具，刀都是提前磨好的。非常鋒利，一不小心流的不是豬血而是人血。

雖說有金屬防護手套，幾乎很少有人用，影響分割效率。分割師的分割量比較大，大家都忙著工作，往往忽視了安全防護措施。

「開始。」

石雲飛輕鬆的扛起一片五十公斤的白條擺放在案板上。隨著一聲令下，半片白條豬片刻被分割成不同的部位商品。

白色的閃光燈不斷的閃爍。

「一分零三秒。」

楊瑩站在曹薛勤的身後，監測著時間的公正性。整個操作間充滿著一股肅殺之氣，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很快幾名員工將分割肉放在稱台上稱重打票。

曹薛勤在提前列印好的記錄表標註姓名時間，將標籤貼在記錄表上。

關鍵時刻大多數員工都異常緊張。老外和滅絕都破天荒到了現場，誰能頂得住。

「下一個？」

在劉波滿含期待的目光下，童輝硬著頭皮操刀上陣。

「一分十八秒。」

童輝的用時比平常慢了幾秒，這是正常現象。有時候豬肉的重量大小也會影響分割速度。

大家的時間相差不大，都是在爭分奪秒。

最後一個上場的是田亮亮，田亮亮使用的是一把長約四十公分的紅柄寬刀。

「一分二十二秒。」

噓……

隔著藍色的一次性口罩，都能聽到田亮亮的喘氣聲。

按照時間排名，石雲飛第一，童輝第二，田亮亮第三。其他人都在伯仲之間。

當然時間只是比賽考核分數的一部分。最主要的得分來自於毛利率的考核指標。

「密斯陳，你們新員工也可以表演一下小李飛刀嗎？」

戴著一次性帽子口罩，陳東看不到鮑爾的表情變化。

靠！

鮑爾這老鬼還知道小李飛刀？把我推到了大家的對立面。

果不其然，除過鮑爾和楊瑩。其他人紛紛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眼神。

劉波的瞳孔放大，他不明白鮑爾究竟是什麼意思？

「兩位新員工也可以參與，就當是一次鍛煉。」

本來是劉波籠絡人心的事，被鮑爾捷足先登。雖然不滿也不能表露出來，劉波做了順水人情。

「陳斌，你先上。我有點緊張。」

買客隆的制度嚴格，不允許親戚朋友或者熟悉的人同在一個商場上班。陳東肯定不能表現的太親切。

陳斌戴上手套本能去撓頭，突然意識到不妥訕訕作罷。

陳斌的用時是九分鐘，自然不能計入比賽成績，差距太大。

眾目睽睽之下，陳東閃亮登場。

刷刷刷，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看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不可能？」

劉波第一次出現濃濃的震驚。

都是行家，陳東分割出來的豬肉表面光滑平整。與浸淫十幾年的老師傅也有一拼。

「一分零八秒。」

在場的唯獨曹薛勤欣喜若狂。老同學這是一鳴驚人，在老外面前出盡了風頭，真的是意外之喜。

啪啪啪

「密斯陳，你的飛刀絕技不錯。」

旁邊的張玉峰似乎忘記了自己的職責，沒有拍照留念。

楊瑩很有眼色的替鮑爾推開操作間的大門。所有人呆如木雞，不知所措。

劉波深深的望了手拿大刀的陳東，與張玉峰匆匆離開部門。

「哎！世道變了。老師會武術，母豬能上樹。」

這是呂大嘴經常打擊陳東的口頭禪。

「張助理，這次成績新員工不能計入比賽成績。」

「新入職員工不滿三個月，不在考核範圍。」

劉波和張玉峰在生鮮區走路的過程中迅速統一口徑。

與往常比賽結束的氣氛相比，這次大家相顧無言。就算是陳斌也沒有開口說話。他被堂哥嚇到了，有點不敢面對現實。

為了保持比賽的公平性原則，曹薛勤帶著幾個排名前四的員工在辦公室計算毛利率。

買客隆商場是南北走向，生鮮區在最西側。員工通道緊挨著生鮮區第一個部門蔬果部門。生鮮辦公室在員工通道北側，距離門口十米之遙。

綜合得分陳東是97.58分，排名第一。童輝97.26排名第二。石雲飛的速度雖然最快毛利率低，綜合得分97.21排名第三。

田亮亮的表情最為失落，得分97.14屈居第四。神色沮喪右手不停的在摳鼻子。比賽獎勵前三名與他無緣。

「曹薛勤，你出來一下。」

劉波何許人也，不用看也能分析出結果。

曹薛勤被劉波叫到員工通道外面大約三分鐘。曹薛勤面無表情的走進來說道:

「這次比賽成績任何人不許向外透漏，太平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