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重振旗鼓（三）
「整個事件都在我掌控之中，你們水軍就負責搞垮賣獃兒網」
「你們力度還不夠猛啊，多找一些號發帖啊。」
「還有你們也別光只在一個地方發，全網平台都要發。」
「輿論影響越壞越好。錢我都付過了，你們得拿出專業性來。」
正在廁所蹲坑的林一，聽到隔壁傳來了打電話的聲音，由此此時還沒到上班時間，一般這個點廁所都沒人。當林一聽到賣獃兒網的時候，他就偷偷地用手機把隔壁整個對話錄了下來，大約3分鐘后，隨著馬桶沖水的聲音，林一悄悄推開廁所門露出一個小細縫，他看見廣告部王向陽從隔壁蹲坑裡走出來。
原來整個食物中毒事件都是王向陽操控的啊。林一趕緊把這個「重磅消息」告訴了黎宇，他在劉曼辦公室關著門仔細又聽了一遍錄音，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把手機還給了林一。
「您說她搞垮我們有什麼好處呢？」林一壓低了聲音問道。
「是啊，有什麼好處呢？」黎宇閉著眼睛，一隻手放在鼻翼之上思考著王向陽做這件事的動機。
黎宇突然站起身，走出劉曼辦公室。林一以為黎宇要找王向陽理論，他在後面小聲地說：「羽哥，別衝動啊！衝動是魔鬼！」
黎宇並沒有去找王向陽，而是走出了報社來到了那家出事的餐館，這是一家私房菜館，藏匿於一個衚衕里。平時這家店生意很不錯，門口的座位經常有等位的；而如今門可羅雀，餐館里沒有一個食客。餐館老闆是位長相憨厚的中年大叔正一臉愁容的坐在店裡，他看見終於有人來，以為是客人，立馬迎上前去招呼道：「您吃點什麼？」
「老闆，我不是來吃飯的，我是想來了解些情況。」黎宇有點尷尬地說
「什麼情況啊？你們這些人有完沒完，看到這店裡都沒有人。還想了解什麼啊！」中年大叔以為又是電視台也對記者，他這幾天接待了一波又一波記者。已經被問怕了。
「老闆，我是賣獃兒網的。」隨後黎宇遞給中年大叔一張自己的名片。
中年大叔接過名片看了一眼叫苦地說：「我可讓你們坑苦了，現在網上都是罵我的，都是你們害的。」
「這裡面肯定是有誤會，我今天來就是幫您的。」黎宇解釋道，在他聽完林一的錄音，他就隱約覺得這事必有蹊蹺，想親自過來了解一下情況。
「這肯定有人故意搗亂，那天其他客人也吃了同樣的食材都沒有事，偏偏那一桌子大小夥子卻出了事。」中年大叔一再強調自己的食材不會有問題、
「那天吃飯當中的人中你見過這個人嗎？」黎宇從手機中翻出了一張王向陽的照片。
中年人大叔搖搖頭說：「都是年輕小夥子。」
「那他們最後都去醫院了嗎？你看到醫院出具的食物中毒報告了嗎？」黎宇問道。
「沒有，他們在吃到一半時候，就開始輪番上廁所。」中年大叔繼續說，「然後有個高個子年輕人就說菜里不幹凈，害得他朋友噁心嘔吐。」
「就算有問題，那身體反應也不能這麼快啊！」黎宇暗自思忖著說道。
「是啊，那幾個人一看就不是善茬，一直在那裡叫嚷著，吵得其他客人都放下了碗筷。」中年大叔回憶著那天發生的事說道，「然後高個子就讓我賠他們錢，我說既然有病了，那就去醫院檢查一下是怎麼回事，檢查費我出。」
「那個高個子男的不同意，
讓我直接給他現金，他帶朋友去醫院。」中年大叔繼續說，「我為了息事寧人，就給了他500塊錢，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拉倒了，結果網上都是說我和你們串通一氣坑害顧客，這哪有的事啊！」
「老闆，那你有那些人的聯繫方式嗎？」黎宇問道。
「沒有。」中年大叔搖搖頭。
「他們那天使用了團購券。」站在收銀台前一位女服務員插話說道，「我在後台應該能查到手機號。」
2分鐘后，女服務員把一個寫著電話號的紙條遞給了黎宇。
黎宇撥通了電話。
「喂，誰啊？」電話那邊傳來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你別管我是誰，你們是不是上周五在私房菜館吃過飯？」黎宇已經把電話按下免提，並開始錄音，放在桌子上，眾人都悄悄地圍攏過來。
「你他媽有病啊！」年輕男子大聲地說。
「我有證據能證明你們的行為是敲詐勒索。」黎宇指著手機，向眾人求證這個聲音是不是那天鬧事的人聲音，眾人皆點點頭。
「你有啥證據。」年輕男子聲音明顯降低了一節。
「我知道是一個叫王向陽的中年男人讓你們這麼做的，你配合我咱們好說好商量，如果不配合，那我只好交給警方了，到時候找你的就是警察了。」
「你嚇唬誰呢？老子也不是嚇大的。」年輕男子不屑地說。
「你現在可以上網，搜索沈市飯店中毒事件，你看這事鬧得有多大，你就知道了。」隨後黎宇掛掉電話，他知道對方肯定是被王向陽利用的不諳世事的孩子，他賭這孩子看到全網鬧得沸沸揚揚的新聞還是會忌憚的。
大約5分鐘后，黎宇手機來了一條簡訊：怎麼配合。
黎宇給他發了個地址，約定兩人在一個咖啡館見面。
不出他的所料，來得果然是個孩子。那孩子把整個事情經過敘述一遍，他和王向陽是在網上認識的，指使他們在飯店裡鬧事，並將整個事情發到網上去。他也沒想到整個事情最後鬧得這麼大動靜。
黎宇讓他把整個事情的經過寫下來，簽名按上手印。並表示不再追究他的責任。
第二天，黎宇把林一手機的錄音拷貝至U盤，連同昨天那孩子寫的材料一起裝進信封里。在下班時候塞到新社長辦公室的門縫裡，他並沒有選擇直接找副社長戴昆說這件事，原因有兩個：1他不想直接把矛盾公開化，畢竟大家還在一個單位，抬頭不見低頭見的；2現在戴昆也根本不怎麼來社裡，基本屬於消極怠工狀態，就算告訴他也起不到多大作用，他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呢。
一周過去了，黎宇並沒有等待到任何關於新社長對待這件事的消息，而等來了一個更大的噩耗：賣獃兒網被裁撤，省報官網與新門戶網站進行重組。
剛有點起色的本地論壇就在省報的一輪又一輪的權力遊戲中成了最終的犧牲品。雖然這些權力鬥爭和林一扯不上任何關係，他只是報社裡一隻螻蟻。但是有一件事和他息息相關，他從實習開始一手建立起的30萬粉絲的微信公眾平台將交到新成立的新媒體部管理，交號不交人，這讓林一覺得自己的勝利果實被別人竊取一樣，心裡無比窩火。可是在體制之下，他又能說什麼，只有服從安排。
書上說：不管是在工作上還是生活上，成年人的委屈，都已經無處安放，最後只能讓它長成自己心上堅硬的鎧甲，委屈著委屈著就習慣了，變成了無堅不摧的樣子。
對於一個剛畢業的林一來說，愛情和工作都讓他感到巨大的委屈，成年人的世界一點都不好玩。
同樣想不通的還有黎宇，他也不知道到底新社長看到沒看到那個信封，如果看到了，為什麼沒處理王向陽還反而把自己的「賣獃兒網」給裁撤了。
其實那封信根本就被新社長手裡，而是被一位報社清潔工看到了，這位清潔工是王向陽的親戚，她把這個信封直接交給了王向陽。
王向陽看完信封里的內容后，倒吸一口涼氣。他本著要麼不做，要做就做絕的原則。找到新社長說，這次論壇事件對於整個報社的都造成了惡劣的影響，很多廣告部的廣告主都不打算下一季度投放了。
新社長不想自己一上任，廣告營收不升反降，另外他也知道戴昆、黎宇都是老社長的人，他們勢必會成為未來的不確定因素，肅清前朝「遺老」是新君上位頭疼大事。同時，將原來賣獃兒網的廣告客戶交給王向陽，給他一個順水人情，培養一個自己的「心腹」。
王向陽不惜一切代價搞垮賣獃兒網也正是看中了他們手裡積累了一年的廣告客戶資源，沒想到讓他輕而易舉地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