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蕭岳
踩過一塊塊碎裂的青石磚,許悠邁步進了廟堂。
堂里佛像供奉台之類的物品早就被洗劫一空,只留下四根掉了漆的木頭柱子還在苦苦支撐著這座小破廟。
破廟平時鮮有人來,如今固定在此棲身的只有三伙人,一夥是在破廟附近各個村鎮進行職業乞討的乞丐,平時四五人一起行動,現在正是下午,這些人大概還在上班,此刻並不在廟裡。他們平時佔據著廟堂右側的一片空地,空地角落裡整齊擺放著些瓶瓶罐罐,地上鋪著一層厚厚的乾草,倒並不顯得髒亂。
另一伙人是個三人組,如今正在廟門口支了個火堆,烤火喝酒。三人見到走進來的許悠,沉默的點了點頭,就當打了招呼。
說來這三人也是苦命人。他們正是前不久青玉山脈失守的受害者。聽說幾年前青玉山脈有隻大妖忽然實力暴漲,靈智大開,竟然口吐人言。
正是這隻大妖,前不久喚起青玉山脈的獸潮,突襲了駐紮在青玉山山腳下的定遠軍,殺的定遠軍無一活口,隨後還不知足,竟順勢而下,又將臨近的一個村莊一同血洗,這才罷休退回山裡。這三人便是那村莊結伴打獵的獵人,因為外出打獵而躲過一劫,命雖然保住了,但卻家破人亡,如今活的生不如死,仿若行屍走肉,只是隔兩天去打些個野味,再去鎮上換了錢去買酒,整日借酒過活。
第三伙人自然是許悠和蕭岳二人組成的採藥人小隊。
許悠走到寺廟左牆角處,那裡便是兩人的小地盤。
牆角地上同樣鋪著一層厚厚的乾草,牆邊放著兩個竹簍,牆角立著兩把鐮刀和兩把沒有刀鞘的短刀,牆上掛著一條幹草盤成的繩子。
蕭岳此刻正盤腿坐在乾草上,雙眸緊閉,呈五心朝天狀,即兩手心,兩腳心和頭頂心皆朝上。這種姿勢有利於經脈暢通和思想的穩定,是修行者入定修鍊的常用方法。蕭岳便是藉此來引導體內靈力,疏通脈絡。
許悠放下竹筐,輕輕坐在乾草堆上,獃獃地看著一旁的蕭岳。
可以肯定,許悠是個男人,更是個正兒八經的大直男;蕭岳也是個男人,但委實不像個男人。因為他太漂亮了!本來用漂亮來形容一個男人,是一種侮辱,但這個詞如果用在蕭岳身上,卻絕對恰當,許悠相信天底下一定沒有人對此提出異議。
儘管現在蕭岳的臉已經盡量被用土灰和泥巴遮蓋起來,但那黛眉如畫,丹鳳眼,桃花眸,狹長而撫媚,再配上那一張標準的美人瓜子臉,還是讓這位俊美非凡,不似人間俗物的美人顯了形。
縱使上輩子的女孩在四大邪術加持之下,也難與之媲美。
似乎感受到了許悠的注視,蕭岳眉頭微皺,口中輕哼了一聲,隨即從入定中轉醒。
他幽幽睜開雙眼,就看到了許悠盯著自己發獃的表情,於是輕笑一聲道:「怎麼?你已經下定決心要獻出屁股了?」
許悠回過神來,只覺屁股一陣惡寒,連忙從懷中掏出布袋子,遞給了蕭岳,轉移話題道:「喏,一共十七枚銅幣,路上花去一枚,正好還剩十六枚,你八我八,剛剛好。」
蕭岳接過布袋子,隨口問道:「又買什麼了?」
許悠嘿嘿一笑,從竹筐里一掏,從裡面取出一個被油紙包裹的小包,打開油紙一看,是幾顆黑溜溜的小球,正散發出酸甜的氣味,原來是那集市上賣給小孩子的話梅丸子糖。
蕭岳也不客氣,伸手拿起一顆塞進嘴裡,但也不忘給了許悠一記白眼,含著糖的嘴嘟囔著說道:「咱過得什麼日子呀?還想著拿錢買糖吃?太不值當!」
許悠樂呵地取了一顆塞進嘴裡道:「確實不值當!一銅幣才五顆?怎麼也得十顆吧!」
瞅著蕭岳沒回話,許悠又道:「咱們日子過的雖然苦,但也不妨礙苦中作樂嘛!整天吃那苦巴巴的野菜糰子,總要有點兒調味品嘛。」
「你流血了?」蕭岳的目光落在許悠胸前的一抹紅上,眉頭一皺,嚴肅問道。
許悠本來也沒想對蕭岳有所隱瞞,便一五一十把事情經過講給蕭岳聽,只不過難免對自己的行為進行了一些文學性的誇張修辭。
蕭岳自動過濾掉了許悠那些諸如「拳頭捲起狂風」「一擊開山裂石」「一腳將吳三踹出三十米遠」這樣的胡話,靜靜聽完了事情經過。
蕭岳好看的眉毛輕輕皺起,左手拿著許悠遞來的拳譜,有節奏地敲打在右手手心,做思索狀。
許悠就端坐在一旁,像個犯錯的孩子,在等待長輩的批評。這倒不是許悠裝的,而是他打心眼裡敬重這位好友。自從他穿越而來,這個世界對他來說充滿未知,全靠這位好友耐心講解,細心指點,才讓他逐漸適應了這個陌生的世界。從這個層面上講,蕭岳不僅是許悠的朋友,更是許悠在這個世界上的第一位老師。因此許悠的很多想法,都會去詢問蕭岳的建議。
思索片刻,蕭岳才緩緩開口道:「仗義出手沒有錯,你能這樣做,我也打心底里感到高興。但是你也知道,若不是那位暗中相助的修行者,這場對決的勝負還猶未可分。所以希望你以後行動前,還是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若實在要鋌而走險,最起碼也該由我和你一起去!還有這本拳譜。」蕭岳伸手晃了晃手裡的藍皮書,「我先幫你過過眼,如果沒什麼問題,你不妨藉此來磨練體魄,也可為你開脈打好基礎。」
聽了蕭岳的一番話,許悠不由鬆了口氣。又想到好友願意和自己一起鋌而走險,心中又是一陣感動。情不自禁地咧嘴笑了起來。
蕭岳看著那張向自己咧開嘴笑著的黑臉,綳著的表情也放緩了下來。
他印象里的許悠,似乎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從他第一次踏入這座破廟時,滿臉的失魂落魄,卻能夠為了保護一個來寺廟躲雨的小女孩而悍然出手,與一群流浪漢動起手來時,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那也是自己第一和許悠的第一次交際,那一次若不是自己出手相助,以許攸這幅小身板估計早就被野狗啃食地七七八八了吧。
「把衣服脫下來,我來幫你去井邊洗一洗,沾上了血跡的衣服,穿著不吉利。」
許悠麻溜的脫下上衣遞給了蕭岳,又聽蕭岳吩咐道:「你去把那條麻繩再盤結實點,再把鐮刀和短刀打磨一下,今天山上的霧便開始散了,明天我們就出發,採摘那顆青雲淬靈果。」
許悠聽完,表情一肅。這顆青雲淬靈果,是上次二人上山,在一處峭壁上發現的,靈藥可分一至九品,這顆淬靈果按照蕭岳的說法,可是真正的九品靈藥,根本不是自己今天賣出去的那些不入品的草藥可比的,只此一顆,就能賣出至少五十銀幣,足夠自己請人開脈了。只不過上次準備不充分,再加上山上開始起霧,太過危險,二人只能作罷。
許悠鄭重地點點頭,他很清楚高收益往往也伴隨著高風險,明天的採藥之行,再怎麼小心準備也不為過,待蕭岳交代完后離開,他也連忙動手忙了起來。
明日,上山,采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