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反

但是夏小冬從來沒有見過她。

嬌嬌和她交流，向來都是通過紙和筆，或者隨機抽取一名路人，暫時租一張嘴。

夏小冬曾讓嬌嬌畫一幅自像畫給他看。可呈上來的卻是一團亂糟糟的鉛筆塗鴉。

有意思的是，她把夏小冬也畫上去了。

還在他背後畫了一根加粗的線，和那團鉛筆塗鴉連在一起。

她用鉛筆說，沒有東西能將他們分開。

黑騎士就是為了打破這個鐵律才降臨這所學校。

夏小冬對黑騎士了解的不多，都是小時候嬌嬌給他講睡前故事的時候敷衍幾句。

從前有個國王，用王冠和別人打賭，結果對方使詐，騙走了王冠。

國王失去了王冠，同時失去了實權。

對方贏了王冠，還要將國王流放到其他國家當乞丐。

黑騎士就是那個贏家。

這個故事嬌嬌以前經常講。

但總是講不長，一到精彩的地方就嘎然而止。

其實嬌嬌不說，夏小冬自己多少也能猜到。

黑騎士不遠萬里來到人間，除了奔著前任國王而來，還能為了什麼呢？毫無意義的拆樓獵殺搞破壞嗎？

嬌嬌就是她故事裡的前任國王。

等於說，黑騎士現在擁有的一切能力——打通地獄和人間的通道、賜與他人永生、以及設下堅如磐石的結界……

都是從嬌嬌手裡騙走的。

至於她為什麼在夏小冬面前聽話得像寵物一樣，這個就很難猜了。

「它好像很聽你的話啊。」

高傑饒有興趣地打量嬌嬌。

夏小冬從思緒里被拉回現實，沒有回話，轉過頭問嬌嬌。

「能讓他回到以前的樣子嗎？」

風起，紙筆上出現一行字。

「黑騎士才可以，如果現在不解決掉他的話，以後只會越來越麻煩。」

夏小冬看了一眼地上的高傑，眼神複雜。

他第一次深切感受到自己手握著別人的生殺大權。只要一句話，就能帶走一條人命。

而這句話將無比沉重。

因為對方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

一時間百感交集，但是高傑這種要死不能死的狀態，活著對他來說更像一種煎熬吧……

夏小冬走出了保安室。

嬌嬌跟在身後一同飄了出去。

室內此時只剩下溫婷和高傑兩人。

女孩見到氣氛緩和下來，小心翼翼地問。

「高傑，你的手沒事吧？」

「你是傻比嗎？我看起來像沒事？？」

溫婷被凶了也不惱，繼續問。

「你有沒有覺得，夏小冬有點奇怪？」

「你說他壞話不怕被聽見？」

「我沒有說他壞話，而且他走遠了聽不見的。」

溫婷從保安室探出頭，夏小冬背朝自己，時不時踢兩塊石頭，好像側著頭自言自語，不知道在想什麼。

「夏小冬走遠了？」

高傑順著話題聊了下去，一個計劃的種子初具雛形。

「是啊，他就那麼站在月亮底下，也不怕怪獸突然從黑暗裡衝出來。我以前沒覺得夏小冬膽子這麼大。」

「他當然不怕了，你走在你家後花園會擔心被寵物狗咬一口嗎？」

「……什麼意思？」

溫婷不理解。

「你也不動動腦子想一下，為什麼我們都受了大大小小的傷，夏小冬身上卻連快疤都找不到。而且我為什麼突然從保安室外瞬間就到了室內，還被綁得結結實實」

高傑的前半句其實在溫婷這裡站不住腳，夏小冬冒著生命危險來到學校天台找到自己，肯定是懷著常人沒有的勇氣。

身上沒有傷也可能是運氣好。

但是後半句彷彿點醒了溫婷，背後冷汗直冒。

高傑為什麼從保安室外瞬間就到了室內？

這是什麼說法？

溫婷可是親眼見到高傑自己安安分分走到室內，心甘情願被綁起來的。

但是高傑的說辭卻和她的記憶相悖。

她又想起之前那個行動詭異的胖子，明明戰鬥力那麼強，莫名其妙就自己捅死了自己。

種種詭異都指向一個源頭。

夏小冬。

莫非他有改變他人記憶的特殊能力？

還是說他能控制別人的行動？

又或者兩者都有？

而且高傑說他背後有鬼是怎麼回事？

夏小冬其實就是鬼魂的具現化？

那高傑又是怎麼看到的呢？

即使笨如溫婷，此時也不得不打破傳統的思維方式。

科學、邏輯，在血月當下的學校就是狗屁。

這裡屍橫遍野，這裡遍地殘骸，死去的不少人都是那些懷揣著真理和夢想的可憐傢伙。

顯然，世界的真正面目並不浮於表面，如果不是這場突如其來的大屠殺。或許溫婷還會被繼續被蒙在新聞聯播的美好世界里。

溫婷也知道好奇害死貓。

但是不好奇的話，自己真的就能百分百活下來嗎？

「你怎麼知道夏小冬背後有鬼？」

即使頭腦風暴過後，溫婷還是願意相信夏小冬，她對這個冒著生命危險來救自己的男孩有著天然的好感。這句話的矛頭指向了高傑。

「那個女鬼附了我的身體，你能明白嗎？？夏小冬和一隻鬼是一夥的！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崩塌了。

溫婷對夏小冬的堅信之牆這一刻崩塌了。即使想詭辯也沒有切入口。

高傑給出的解釋完全合理。

溫婷心中那些關於夏小冬的那些全部迎刃而解。

胖子自殺是因為被夏小冬身邊的女鬼控制了。

自己和高傑的記憶不一樣是因為高傑沒有被附身時的記憶。

高傑眼看她臉上布滿了不可置信的驚恐，計劃就要成了。繼續煽風點火。

「打個賭吧，等會夏小冬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要殺了我。等我死了，下一個就是你。我們都是砧板上的魚肉，他才是遊戲人間的惡魔！」

其實高傑沒猜到夏小冬真的打算殺掉他，他就是說出來嚇嚇溫婷而已，這也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小姑娘哪裡有這城府，直接就掉進陷阱里了。

「那……那我要怎麼做？」

「辦公室門口那把刀看見沒有，女鬼附在我身上的時候把刀丟那了。」

溫婷走到門口，她認出了這是劉賓林的刀。

同時又伸出腦袋看了眼夏小冬，他只是在發獃，好像有什麼心事。

「你要我幫你把繩子割開嗎？」

「不，就算我四肢都在，拿著兩把刀也不是那女鬼的對手。」

「那我應該怎麼做？」

溫婷拿刀的手都在顫抖。

「不要打草驚蛇，等夏小冬回來，你找個機會捅進他的肚子。一定要捅出致命傷，他要是沒死透，那女鬼可不會放過你的。」

「你是說，夏小冬死了，女鬼會跟著一起死嗎？」

「你的話太多了，你到底信不信我？」

「信、信。」

「那你就把刀藏起來，等他回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