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摘星劍
翌日正午，易長風打著呵欠從床上跳了下來，昨晚本來想著繼續修行《九陽錄》的，結果一沒留神睡了過去。
他苦笑著拍了拍面頰，自語道：「還真是怠惰啊。」
窗外的陽光撒進房內，綠影叢叢煞是可愛，自打他那天說了一句喜歡，這群小丫頭隔三差五便往這屋內搬進些花草。
多而不雜，繁而不亂。
易長風也樂在欣賞。
洗了把臉走出房門，又頗為自在的伸了個懶腰，易長風發現久違的他今天竟然沒有任何安排。
魂力修行目前已經到達瓶頸了，《九陽錄》也修行到魂印期的極限水平了，再繼續下去有沒有用不知道，首先魂力就跟不上揮霍了。
揉了揉臉，他突然想起襄垣大師已經來到了總督府，而自己這位請人家來的世子到現在連面都沒露過。想了想，易長風直奔鑄器殿而去。
「世子殿下。」易長風到時，襄垣大師正在煅著一塊好鋼。前者沒讓人帶路只是問了個地方自己過來，便是怕下人不知輕重打擾了他。
「小子見過大師。」易長風擺了擺手也是抱拳道。
「世子殿下這禮，我可受不起。」李襄垣放下了手中的動作呵呵笑道，說是這般說但是受不受用二人心裡都有數，畢竟禮多人不怪嘛。
「世子殿下來尋我所為何事。」無事不登三寶殿，李襄垣也沒有浪費時間單刀入題道。
「倒也無事。」易長風擺了擺手：「先前大師是受小子所託方才屈居於此，前幾天小子不在家便罷了，既然在家如何有不來拜見一下的道理。」
「哈哈。」李襄垣放聲大笑，一臉黝黑的褶子都眯成了縫。
「殿下如今可還缺一柄青鋒。」良久，他摸了摸鬍鬚問道。
「大師狀態恢復了？」
「嗯，這些天走了些路，也遇到了幾箇舊友。慢慢的明白了有些事放下放不下其實折磨的都還是自己罷了。」李襄垣搖了搖頭，面色有些蕭索。「如我這般年紀早便該明白的，只是我不願意麵對罷了。」
「豈敢。」易長風默然，良久他開口道：「死而有知，其幾何離，其無知，悲不幾時，而不悲者無窮期也。所以大師這般乃是人之常情。」
「不過大師能坦然走出來，當然是一件可喜之事。」
「嗯，不說這個了。」李襄垣擺了擺手，「看這塊玄烏青鐵。」
他招呼易長風走近些看他方才所煅鑄的鐵塊。
「玄烏青鐵？」易長風念了一遍，旋即眸中大喜，這種鐵礦早在上一世他便有所耳聞。
上一世在凌風閣的《華名古錄》中便有收錄：謠傳太黃山青帝陵，生有奇礦，匠人冶之可得其精，其色若烏雲翻墨，故得名玄烏青，以此鐵鑄劍乃是絕佳，器成可有斫峰之能。
易長風眸中的喜悅難以掩蓋，不僅僅是一柄長劍那麼簡單，更多是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在這裡遇到屬於凌風閣那個時代的東西。
「殿下聽說過它？」這倒是給襄垣大師整一愣，按理說不是鑄器師像玄烏青鐵這般罕見的鐵礦不會有所耳聞的才對，就算有所耳聞也不該如此興奮啊，可看易長風這樣子很顯然恐怕不僅只是知道這個名字。
「嗯。」易長風頷首，「玄烏青鐵，號稱是鑄劍第一。」
「那肯定是吹過頭了。」襄垣大師搖了搖頭，「並非老夫自吹自擂，只是鑄器一道若是手藝不精恐怕沒有什麼第一第二材料之分。」
「這是自然。」易長風不可否認的點了點頭，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不假，可你若只是將米放在嬰孩手中，那自然也是沒有變成美食的可能，更何況像鑄器這一行本就是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不過殿下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襄垣大師想了想也是點了點頭：「就目前而言，玄烏青鐵確實是我見過最適合鑄劍的材料了。」
易長風蹙了蹙眉，從驚喜中緩過神來，便開始想知道這塊鐵從何而來，畢竟他沒有佔人便宜的習慣，若是出自襄垣大師的珍藏那也太過貴重了。
「殿下了別看這塊鐵小，但恐怕只是一兩重便要花費掉一枚純陽玉。」李襄垣似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一般，笑了笑說道：「老夫可沒有這般財力，這塊鐵是總督大人所託，讓我尋個空閑給世子殿下鍛鑄一口趁手的靈劍。」
「如此便好。」易長風滿意的點了點頭，他不愛占別人便宜，但他老子的除外，畢竟自己總不能平白無故給他當兒子吧。
「嗯，今日你來的也算是時候。」李襄垣指了指在鑄器之火中烏青的鐵塊道：「我花費一天一夜將其中的雜質盡數煉去，此時正好是開爐之時。」
「殿下若是對鑄器之道有興趣的話，不妨便在此處觀望吧。」
「榮幸之至。」易長風點了點頭，並未推辭，三品鑄器師傾力開爐可不是想見就能見的。
「嗯。」李襄垣點了點頭，旋即不再多語。
他掐出鑄器法決，爐火中的青鐵濺出一陣火星之後凌空而起，李襄垣目光深沉的望向這塊奇鐵，而後掄起身邊的千斤鐵鎚重重的砸在鐵塊之上。
一下一下，周而復始。
鐵鎚捲起一陣灼熱的狂風，噴洒在易長風的臉上，饒是他現在的修為不過片刻也是被灼的大汗淋漓。
「叮，叮，叮！」
突然鐵鎚的速度在易長風的眼中越發快了起來，那打鐵聲宛若狂風捲起落石紛紛揚揚的灑在地上一般訇然作響。
易長風眼神微眯，在上一世，凌風閣修劍也鑄劍，他雖說沒有親手鍛鑄過可見還是見過多次的，只是無論哪次也不如眼前這般震撼。此刻的李襄垣彷彿將靈魂融入鐵鎚之中，一錘一響之下皆是出自天人之手。
一如他時常所說的那般：靈器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在這等重擊之下，玄烏青鐵先是通紅，而後又是變成回原色，來來回回之間，李襄垣眼神一冷伸手拋出三塊赤色玉石，玉石遇火立即化作猩紅熱的液體。
「嘶啦」一聲澆灌在烏青鐵上。
「呼。」望著不再變色的玄烏青鐵，李襄垣長舒一口氣，接下來便是鑄形了，這一步相較於正火來說倒是簡單很多，因為前者若是稍有不慎極易使得礦鐵無法塑型，從而報廢。
李襄垣呼出一口氣，繼續敲打著鐵塊。
兩炷香后，劍胚初成，李襄垣屈指彈在通紅的玄鐵之上，「嗡」玄鐵劍胚頓時發出一聲低吟。乍聞其音李襄垣點了點頭，眸中炙熱不減，任憑魂力在高溫之下發出一陣刺耳的吱吱聲，伸手便握住了劍胚。
「好啊，好啊。」襄垣大師狀若瘋癲連聲讚歎，「哈哈，這將是我這輩子的得意之作！」
只見他用雙手在通紅的劍胚上撫過，就像在撫摸自己的孩子一般，眼中的痴迷令人嘆服。
莫說鑄器了，便是從事任何職業若是能專註到這等境界都令人拜服。
「淬火，成器！」李襄垣端起玉石靈液潑灑在上，「轟。」不同於凡人界鑄器中的淬火那般，眼前的劍胚之上突然升騰起一股滔天的熱焰，緊接著在熱焰之中，只見那靈液翻湧幾下，便化作凝實的玉石將劍胚徹底包裹住。
李襄垣掐出官子訣，雙手成印，頃刻間，易長風只覺得周圍方圓幾里之內魂力涌動，大有成雲之勢。
「破玉！」瞧得那襄垣大師沉聲大喝，眼前的鑄器之火瞬時熄滅。
「砰」
剛一遇空氣，那包裹在劍胚之上的靈液玉石便猛然炸開化作無數齏粉。
「劍成了！」李襄垣聲音激動，雙手顫抖的捧過那柄利刃，灌注魂力之後，他先是一愣而後哈哈大笑。
「哈哈，天不負我，天不負我！沒想到我李襄垣這一輩子也能煅出四品靈寶。哈哈哈！」那聲音若洪雷一般，傳的幾里之內人人皆知。
「恭喜襄垣大師。」易長風拍了拍手，祝賀道。他如何能不喜，鍛鑄出四品靈劍，這下別說他了整個總督府都算是撿著寶了。
畢竟能鑄出四品靈寶的鑄器師，在整個天羅王朝都是罕有，這個境界他不同於天地人、天玄地黃亦或者天地玄黃這些等級，能用這些等級所定義的大多都是凡人所使用的靈寶品階大概是一到三品之間。
實在是有些矮個子里挑將軍的味道，不過這也沒法，畢竟是傳家靈寶若是說出去只有一品之數那也未免太過於寒磣人了。
而四品靈寶不同，鍛鑄出四品靈寶的鑄器師身份相較於三品那可不只是水漲船高這麼簡單，在天羅王朝四品鑄器師這幾個字意味著擁有了開宗立派的資格！
已經可以說是傳承了，其中分量可想而知。
良久，李襄垣沉寂下來搖了搖頭，將手中烏青色的三尺遞與易長風輕聲笑道：「世子殿下，幸不辱命。」
易長風接過銀鉤，只是打了個劍花便是開口嘆道：「好劍！」
他是悟劍之人，自然也是懂劍之人，這柄靈劍只是入手便有一股無人可撼其鋒芒的銳利，靈寶在手他忍不住長嘯一聲，心中燃起一股摘星捉月的豪邁。
一劍霜寒十四州！
「殿下，賜個名吧。」李襄垣摸了摸鬍鬚，頗為滿意的說道。
「摘星，如何？」易長風略作沉吟，而後開口道。
「劍氣凌九霄，手可摘星辰！如此甚好，老夫在這裡祝世子殿下今後青鋒在手，乘萬里風破萬里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