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留客人間

「花神醫，」宋驚棠先開了口「此次太后病好，你們是要回去了嘛？」

「老朽在觀察兩天，若無其他癥狀，三天後便啟程回去了。」花遙有點不知所以，這年頭皇帝都這麼關心臣子的嘛。

「朕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道花神醫可否滿足。」小皇帝板著小臉，一板一眼的。

「哦？這倒是有趣，皇上請說來我聽聽。」

「朕與愛徒初見便覺得謹公子十分合我口味，想把他留下來輔佐朕，不知道可否？」宋驚棠捏了捏手裡的杯子，眼睛看向聽到他話睜開眼睛看著他的江知謹。

花遙顯然被這話問的有點懵，畢竟活了一大把年紀，忽而笑了起來「皇上您這是認真的？小徒天性愛玩鬧，最不愛守規矩，長這麼大也沒怎麼出過島，怕是不太適合這皇宮，更何況他是我親傳弟子，學醫救人是他的路，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呢。」

此時江知謹微眯上眼睛，來的時候他還害怕師傅應付不來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索性陪著一塊來，這下子好了，沒輪到師傅頭上反而輪到他了。

「在下也覺得師傅說的有理，小生只會一點醫術，陛下莫要抬舉我了。」江知謹微扯嘴角，坐直了身體，跟著附和了一句。

「也不需要什麼能力，就是皇上年齡尚小便接了皇位，身邊也沒什麼同齡人，想要找一個可以信得過的人說說話，解解難而已，咱家看謹公子為人很是不錯。」小皇帝身邊的內侍公公看小皇帝為難的樣子忍不住出言挽留。他曾服侍過先帝，算是老人了，太后看他忠厚便留下來繼續服侍小皇帝。

「謹公子若是不喜宮裡的規矩，朕可以許你免跪金牌，下一道旨讓你不必守那些規矩。」宋驚棠對這個少年有著莫名的信任，總感覺他可以教他很多東西，也覺得他可以輔佐好他。

「我可以考慮考慮嘛。」江知謹沒有在用主僕之別來稱呼自己，直接用了我，在外人看來這是大不敬。

「當然可以。」宋驚棠倒是無所謂，他挺喜歡這個少年，太后想給他造勢招攬人才，他也是真心實意請他留下，他不怕他，更好。

小皇帝把兩人送回住所便趕回去處理事物了。房間內師徒二人大眼瞪小眼「啊謹，你覺著這個事怎麼辦？」花遙憋不過小兔崽子，先開了口。

「他留我，無非有二，一是太后雖好，仍需調理，你是谷主不能長留，我這個倒霉徒弟不得頂上，二是他可能的確見我面善，想讓我當個倒霉陪讀教教他。」江知謹砸吧一口茶，慢吞吞的說。

花遙聽著在心底翻了一個大白眼，這厚臉皮的徒弟到底是隨了誰。

「不過，想必是太后的想法，小皇帝小小年紀還想不到那麼多，愛之深，謀之遠吶。」江知謹裝作沒看見師傅那吃了粑粑的臉色，繼而若有所思。

「帝王家的心思都是走一步看百步，留還是不留？」花遙擱那晃來晃去，這渾水不好淌，早知道不帶他出來了，第一次出遠門就遇到這糟心事。

「不留也可，無傷大雅，留也可，總是要小心處事罷了。」江知謹撐著下巴，百無聊賴的轉著手裡的空杯子。

花遙看著這兔崽子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嘆了口氣語重心長「你在島上胡作非為，你的那些個師傅師兄都是自家人願意寵著你，這不一樣，你心性單純，在這皇宮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心性～江知謹～單純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頭微微一歪眼睛里也是笑意「師傅可是捨不得我！」

花遙雖是心裡不舍，嘴上依舊是「誰捨不得你，少了你鬧騰我還能多活幾年，留下也好，多見見世面，回島的時候帶個媳婦更好。」

江知謹看著口不對心的老頭子，眼底蕩漾著絲絲溫情，這老頭對他是極好的，不問他出處，只當自己親孫子養著，他也捨不得他啊，留下就是為了不讓一些不確定因素折騰到他。

「帶帶帶，你說要幾個，我看看能不能騙到人家小閨女。」江知謹欠兮兮的咧著嘴說。

「滾吧滾吧，別擱那貧。」花遙看著這小兔崽子沒心沒肺的樣子屬實讓人生氣。

「行行行，師傅，明日我先回復了小皇帝，然後給您送回島上，我在啟程回來。」江知謹扒著窗戶跳了出去，也不走門。

花遙無奈搖了搖頭，心底又是滿心安慰，孩子大了，知道關心自己。

江知謹並沒有回到自己房間，反而爬到了房頂，他很喜歡黑夜，一切未知的模樣，少年也不喝酒，只是斜坐在屋頂轉著手裡的縮小版桃木劍，漆黑的眸子沒什麼情緒，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蒼白的皮膚在月光下近似透明，掩在墨色的衣袍下面。

天剛明，整個天御城靜悄悄的，還未熱鬧起來，江知謹派人傳了話給小皇帝，便收拾好自己，在院子里煮了茶，練了一會劍術，等師傅醒來。

少年依然用的桃木劍，只不過是放大版的，沒有錯，少年有兩把桃木劍，一大一小。青色的衣袍顯的少年愈發身姿挺拔，頭髮依然用著那根舊的失去了原本鮮艷顏色的紅色束髮帶束著。

「啊謹啊，你這劍耍的愈發的好了。」花遙依然穿著他那身灰白顏色的衣服，坐在石桌盤細細的喝起了茶。「什麼時候把心思多用點到製藥上面，早點繼承我的衣缽，老夫也能早日休息。」

「師傅吶，我覺著醫術這方面其他師兄繼承就好了吶，我學太多也累。」

「那還不是希望你多學點，別哪天受傷了沒人治，得靠你自己。」花遙瞥了瞥小兔崽子，懶得和他貧。「收拾好，咱們就走吧。」

天御城離神醫谷路途有點遠，快馬加鞭一天足矣，這師徒二人一個年老體弱，一個不急不躁，慢吞吞的趕路，得要一個兩三天。

回程途中江知謹聽到最多的便是花遙的各種囑託，他也不嫌煩，總是靜靜的聽著，時不時的點頭附和，看起來乖極了。

又是三日，倆人回到了谷內，花遙忙著對無霧解藥的後續研究，著急忙慌的回了自己的院子。江知謹則是去了幾個師傅那裡報道問好。

「小師弟，出去一趟，對外面的世界可否心生歡喜啊？」剛剛躲過幾個老頭嘮叨的江知謹，尋了一塊地還沒休息片刻便被來採藥的柳棉碰上了。女子一身白衣，容貌清秀，性格溫婉。

「是師姐啊，外面世界的確精彩，不過還是谷內好啊，安逸的很。」江知謹抬眼望了望女子，眯著眼笑嘻嘻的回答。「白綃師兄呢，他沒有陪師姐來採藥嘛？」

「啊綃前幾天回本家了，聽說是家裡出了點事，他得回去幾天，今日也怕是要回來了。」柳棉對江知謹的打趣顯然已經有了抵抗力，無奈的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