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塵封的過往
「唰!」兩個人影出現在一座小山的山頭上,正巧能全觀戰後的特伊城。
「哇……跑這麼遠……沒那個必要吧……」瑞德安看著腳下特伊城說。
「既然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你又只告訴我一個人,在這裡最安全,沒有牆,沒有監控……不用擔心有人會聽見……」千羽說。
「真會挑地方……這地方正好就在光幕外,連正常的人都不會跑這來……」瑞德安說。
「好了你現在可以放心大膽地說了。」千羽說。
「我這也是聽老爸和姑姑講的……加上了我自己的一些視角……真要講的話,還得從頭開始。」瑞德安說,「那是我四歲那年……我生日那天,爸爸執行完任務回來,帶了一個哥哥回來……也就是伊文啦……」
回憶慢慢呈現在腦海里,集合零散稀碎的信息拼湊出還算完整的場景。
四歲生日那天年幼的瑞德安第一次遇見了比他大一歲的伊文。小小的眼睛里閃著獨特的光彩,看著眼前這個滿臉塵土衣衫破爛的「哥哥」心裡充滿著好奇。
「你好哥哥,我叫瑞德安……」他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想要牽伊文。
但初來乍到的伊文緊張的縮回了手,眼神躲閃,似乎是在害怕……
「哥,你先帶他去洗洗,一身的泥,換好新的衣服出來吃蛋糕!」一個溫柔的女性說。
「小安啊,別怕,聽姑姑跟你講,他以後是你的哥哥,你知道嗎?」女人說,「不要仗著自己小就無理取鬧知道嗎?」
「知道了……」瑞德安看著一旁的房間,說。
……
「我那時其實並不抵觸這個突然出現的哥哥……」瑞德安說,「說實在的,我還挺高興我有了一個哥哥……姑姑也很喜歡他,他們兩個好得就像母子一樣……」
「然後呢?」千羽問。
「然後我們就一起上學,一起玩,一起捉弄我爸……親的就像親兄弟一樣……直到……」
「十三年前的意志能爆發,出現的那個重置者……」千羽說。
「對,那時我們就住在南美洲的三號人類適居區——挪耶市。」瑞德安說,「那一次伊文很不對勁……就像是在回應意志能的召喚一樣……」
回憶陷入了當年的那一場浩劫,掌控水分子運動的重置者掀起巨浪淹沒了半個南美地區,挪耶市在高處,影響較小。
天啟的疏散飛機一輛一輛地從最後僅剩的機場起飛。
「帶著弟弟趕緊撤離!」諾尹對伊文說著,蹲下對瑞德安說,「瑞德安,聽哥的話知道沒!爸爸還要去戰鬥,知道嗎。」
「知道了……」瑞德安點點頭。
「走吧。」伊文拉著瑞德安扎入人群,逃向機場。
如海的人群推搡著兩人前進,稍不留神就會被人流衝散。
「安,抓緊我!」伊文緊緊拽著瑞德安在人群中艱難前進。
「轟!」街道的盡頭傳來轟炸的聲音,炙熱的熱浪穿過人群的縫隙直抵皮膚。
「是戰鬥機墜機了……」
人們慌亂起來,尖叫逃離,拚命地向機場涌去。
兩人狼狽不堪的來到機場前,裡面人滿為患,疏散飛機根本不夠用,但是求生的人依舊源源不斷的湧來。
「抓緊我……不要放手……」伊文領著瑞德安向飛機靠近。
「嗖!」天上劃下來一束火光,一架戰鬥機落在還未起飛的飛機上!
「轟!」頓時火光衝天,殘飛濺,四處散落。
「小心!」伊文護住瑞德安,捂住他的眼睛,「安安,我們玩個遊戲怎麼樣……只要我鬆開手你不睜開眼睛,以後我的零食零花錢都分你一半!」
「好!」
……
「所以你就真信了,然後什麼也沒有看見?」千羽說。
「是啊,一個死人都沒看見……除了一些凄慘的尖叫。」瑞德安說,「但是我也不是完全沒看見什麼……在有一瞬間,我看見了他眼裡有銀藍色的微光,有什麼東西為我們擋下了一塊殘骸的傷害……也就是從那時起,伊文就不對勁了……」
……
思緒回到二次逃難的途中……由於機場里的飛機被全部炸毀了,他們兩個是機場爆炸里僅存的倖存者。
伊文身體搖晃著,步態不穩,大顆的汗珠從額頭滴落。
「哥哥……你沒事吧……」瑞德安問。
「沒事……現在還不能停……」伊文說,「我還得繼續……唔……」
突然他頭疼得厲害,立刻鬆開了此前一直拉著瑞德安的手,捂著頭跪在地上。
「不……我不要……」伊文驚恐地自言自語著,「我不想傷害任何人……」
瑞德安看著痛苦的伊文,除了無用的呼喚,什麼都做不了。
「……安……走開!」伊文突然大吼,「離我遠點!」
「可是……」
「我叫你離我遠點!沒聽見嗎!」伊文怒斥著,眼裡閃著凶光,是要殺戮的凶光。
……
「那是伊文第一次發那麼大的火……我至今都不知道那是不是他自己的聲音……」瑞德安說。
「後來呢?」千羽問。
「後來……我就就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一個類似於逃生艙的機器裡面,然後就被送走了……」瑞德安說,「後來聽老爸說伊文身體里植入了一枚重置者的魂晶,和他的身軀完美契合,根本無法分離……那時候伊文應該是受到了意志能的影響魂晶被激活了……」
「難怪關於那次的重置者大戰里有兩個重置者的能量反應……」千羽說,「那在然後呢?」
「在然後就是在大戰勝利后,總部命令老爸剷除隱患,但是老爸下不去手,以各種理由推脫……」瑞德安說,「最後是姑姑接了這個任務,在上級的眼皮子底下親手『殺』了伊文……」
「這下得去手!?」千羽萬分疑惑。
「我這不是還沒有講完嗎……」瑞德安說,「避開了重要臟器……不過聽老爸後來說,他事先和那個意識達成了共識,以保命為主要目的,以任何代價達到……所以就成功騙過了上級保住了他的命……但是代價非常大……我們秘密治好了他的傷后,他似乎忘了很多東西,只記得帶我逃生后的事情……其中也包括了他被重置者意識佔上風後為了保命無傷的那些無辜的生命……」
說著,瑞德安頓了頓,「不過我到現在都不明白……為什麼他記得我記得老爸……唯獨把最疼他的姑姑忘了……有幾次他和姑姑碰面的時候,體內的能量波動就會很大,後來我們擔心被壓制的重置者捲土重來,就一直沒肯讓他們見面。」
「沒想到他還有這麼一段過去……平時看著挺文靜啊……」千羽說,「不過依我看,他唯獨只忘記你姑姑很正常……選擇性失憶……忘掉對自己傷害最大的人……算是一種自我保護機制了……」
「所以你現在知道原因了吧……我可是信任你才跟你說的,你可千萬不能告訴別人!」瑞德安說。
「明白,這點事算什麼,沒人會知道的……」千羽說著,回憶著一些細節,若有所思。
「好了,班長大人,別發愣了,趕緊回去了。」瑞德安催促著,「還要準備搬去新艦船了。」
「好……」千羽抓著瑞德安唰地一下回去了。
……
夜晚,冷清的月光趴在窗台上,似乎是在傳遞著窗邊人的思念。
「那種憑空創造物件的權能……會不會是你呢……」淺灰發少年長嘆一口氣,自言自語著。
「一切事物的創造之理……很久沒有看見過這樣的力量了……」少年說,「你果然是特殊的……」
「……我們……還有機會再見嗎……」
……
「大晚上不睡……盯著窗外看幹嘛?」那個聲音不耐煩地詢問。
「……想事情……」伊文說。
「想什麼?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在想我在戰鬥期間借你的身體幹什麼去了……對吧?」聲音說。
「是……也不完全是……」伊文說。
「放心……我可從來沒對你撒過謊……」聲音說。
「不見得……」伊文說。
「什麼意思……還是小時候的那件事嗎?」聲音說,「那次是不得已……我沒有辦法……我必須要通過這種方式才能構造出護盾保護你們……」
「……」伊文沒有說話。
「後面意識失控前,我也構造了逃生艙送走了他不是嗎?」聲音接著說。
「可後來呢……那些被倒下的樓房殺死的人呢?」伊文質問。
「那時所有人都將我們視為敵人……我總得為我們自己考慮吧!」聲音說。
「我本來就是不應該存在的……更何況你……不要把你和我混為一談……」伊文說,「我如果是你……我情願被殺死……」
「……我無法理解……」
「重置者就是這樣……沒有辦法去理解人類的文明精神……我不是你……我也和你不一樣……」伊文說。
「你恨重置者,恨意志能……我呢?你以為我不恨么」聲音說,「我們……以前不是這樣……至少在十三年前的重置災害之前不是這樣……」
「……」伊文沒有說話,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從前……回想起在實驗室里度過的那幾年……
曾經的自己總覺得身體里的這個傢伙是個好朋友,傷心會安慰,生氣會哄,每天非人的實驗做完還會給自己營造一個美好的夢境……他就像影子一樣無處不在,但自己卻很樂意有這麼一個影子的存在……
直到他承認自己是重置者的那一刻,一切就變得不一樣了……因為他是重置者,曾經的那些美好的心靈陪伴就變成了套近乎的詭計,因為他是重置者,曾經的感情就變成了欺詐的偽裝……
只要一個人被冠以重置者之名,那麼他曾經的一切豐功偉績都將付之一炬,都將掩埋在歷史之中,化作煙塵永遠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