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終極問題

夜空星月全無，整個世界都顯得霧蒙蒙的。

李有才長時間蟄伏於草叢之中，眼睛早已適應了黑暗，只見那三個人影共撐一把雨傘，緊密的挨著，緩緩而來。

「大後天的全市中校才藝大賽，我們第九中學的辯論小隊，就交給你了，李蘭蘭。」

「你就放心吧，我李蘭蘭一登場，定會辯的他們驚掉了下巴，張不了狗嘴，光芒四射，閃瞎他們的狗眼，哈哈哈……」

「舞蹈隊，也拜託你了，孫可雲。」

「恩，舞蹈已經排練的差不多了，應該出不了差錯。」

三人的談話，伴著雨聲模糊的傳來，在空曠的路上，顯得有些突兀，李有才看不見她們的長相，但是通過交談，他已經可以確定這三人的身份。

分別是三零五班的團支部書記趙馨，三零二班的班花孫可雲，還有本班三零六的機槍嘴李蘭蘭。

三人都是女生，是為了三天之後的大賽，全市範圍內的中學生才藝大賽，而準備到這個時間點，才離校回家的。

趙馨被選為團支部書記，與張曉曉的拍馬溜須不同，憑的是真本事，她做事認真，吃苦耐勞，組織能力強，在師生眼中，都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人，為了這次比賽，趙馨經常組織參賽人員，於放學之後留校排練。

但是，從沒有這麼晚過，可能是賽日將近，心中不安。

孫可雲是二班的班花，人美聲甜，成績出眾，更會跳舞，形體之美再加上外貌之美，已然是個不可多得的尤物，還傳言說她家境極好，交友十分慎重，坊間曾暗中對全校美女進行過排名，孫可雲似乎是名列第一。

而最後的李蘭蘭，就算她的名字沒有在交談之中被提及，李有才也能通過她的高分貝，尖嗓音，準確無誤的判斷出她的身份。

現在這三位女生，依偎著同一把雨傘，還無限的憧憬著同一個夢想，三天之後的大賽，會如何的嶄露頭角，會如何的為校爭光，會如何的在萬眾羨慕之中，得到無上榮耀。

她們卻不知道，現在每向前多走一步，就可能多一份危險，一步步走來，一步步邁向深淵，一步步離夢想遠去。

黑暗的深處，正蹲伏著一個無人知道的恐怖之物，它影藏在草叢之中，道路之旁，雨霧之後。

知道此事的，只有李有才一人而已。

隨著時間流逝，留給李有才的選擇已經不多。

第一，是這三個女生，從他的面前安然通過，無事發生，如果是這個情況，單從表面上看是無事，但其實背後之事難以贅述，因為今晚的舞台，可謂是天賜良機，雨聲，霧氣，空無一人的道路，九點多的夜晚，毫無防備的三位女生，所有作案的條件，幾乎都已經滿足，若它還是不肯動手，可能是需要更加苛刻的條件，比如必須是落單的學生。

或者是另外一種可能，比如它已經發現了自己，或者是早已發現了被人監視，它等待機會並不是為了路過的學生，而是為了除掉自己，只等著她們三人通過，再藉此完美無缺的天氣，悄悄的出現在自己背後，陰陰慘笑。

自己豈不是很危險？

第二，便是它從黑暗之中跳了出來，與這三位女生，正面相遇，那麼，便又會出現一個相當棘手的選擇，自己是出去救她們，還是不救她們。

李有才其實早就想到了這個問題，這個問題也是他的終極問題，是他早晚要遇到，必須要面對的問題，他的目的就是等它出現，他的工作就是等待這個事件的發生，而它一旦出現，事件一旦發生，李有才就必須要面對這個終極問題了。

從想到這個問題的開始，到將要真正面臨這個問題的現在，他一直都沒有一個很好的應對之策。

李有才知道，自己必須要有個可行的方案，哪怕只是去試一試，也會多一份選擇，多了一份選擇，可能就會多出一點希望。

他首先想到的是爺爺。

如果他有爺爺在身邊，憑藉爺爺的身手與那斷金碎石的桃木劍，石獅子定然命喪當場。

然後，李有才想到了和爺爺分別之時的場景，記起了爺爺留給他的兩樣東西。

在出租屋內，他拿起了那本古書，藍色的封面上，用小篆龍飛鳳舞的畫出了他認不得的四個黑字，他無須認得，因為他爺爺告訴過他，這本書叫做『天道雷訣』。

裡面的內容也全都是小篆，字跡潦草，看來是手工書寫的，顯然年代久遠，的確是本古書。

李有才手握古書，見它紙張如新，無絲毫破損，心中甚是好奇，若是能翻譯其中文字，破解內容，說不定也能變得和爺爺一樣厲害。

他周末便去了網吧，搜索簡體字與小篆體的對照圖片，一個字一個字的對比，雖然十分耗時，也十分辛苦，收效也十分微弱，但毅力對於李有才來說，簡直如家長便飯，經過一個下午的努力，他終於把古書里，一段小篆體的文言文翻譯成了簡體字的文言文，接著繼續琢磨與查閱，大概明白了那段話的意思。

是說天地有靈氣，世間萬物的生存，都是離不開這天地間的靈氣，為了更好的生存，只有把自身變得強大才可以，而為了把自身變得強大，就必須更好的吸收天地間的靈氣，祖師爺悟出了這個道理，也找到了變強大的方法，蒼天把能量存放世間，一視同仁的對待天地萬物，不會給任何提示，不會關照任何一方，只有自己領悟，領悟蒼天的道理，這就是天道。

「看來這段文字是總綱，是整本古書的點睛之筆」李有才心中激動：「如果這本書不是妖言惑眾，那祖師爺也真是厲害，竟能悟出天道……難怪書名叫做天道雷訣……」

李有才想到爺爺被圍攻的當晚，危機時刻，人群閃現五道天雷，將群眾炸退。

「雷訣……」他又拿出爺爺交給他的第二樣東西：「雷霆符籙。」

這兩樣東西，都與雷電有關，莫不是相輔相成之物。

李有才晚上又去了趟網吧，一直到深夜，把下面的幾段文字也翻譯了過來。

是一些晦澀難懂的口訣，教人如何呼吸吐納，如何擺姿勢，如何擺手勢，還有各種姿勢，手勢與呼吸吐納的聯合運用等等。

李有才回到出租屋，照著書上無法看懂的口訣，嘗試著去擺那些古怪的動作，卻怎麼也擺不好，不僅呼吸不暢，還弄的渾身酸痛，更別說還要掐各種各樣的手訣了，甚至光是理解這些手訣的掐法，已經是絞盡腦汁了。

休息片刻，無聊的翻著古書，意外的發現，這些用小篆體所寫的大字最後空白處，還藏著不易被人發現的小字，用繁體書寫，字跡完全不同，可能是後世弟子所注，寫著『仙風遁甲』四個字。

「如果沒有猜錯，仙風遁甲，就是這些口訣的總稱了。」

李有才知道了這套口訣的名稱，心裡又有了幹勁，就好比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行走，會覺得前途茫然，而一旦有了一個目的地，有了最後終點站的名字，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到哪裡就是終點，走起來也就安心許多。

他先從最簡單的呼吸吐納之法開始著手，學著口訣上的方法，完完全全跟著口訣所述的運用起來，一遍過後，就憋得滿臉通紅，幾乎窒息，稍事休息片刻，又來一遍，窒息之感卻更為嚴重，直到第五次結束，李有才已經昏迷在了床上。

等到李有才睜眼的時候，天已大亮，他不記得昨晚是什麼時候昏迷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昏迷了，還是睡著了，他只感到周身神清氣爽，思忖片刻，又繼續著他的呼吸吐納之法。

這種方法，他越來越熟練，十遍之後，他已經可以脫稿默背於心。

十五遍之後，昨晚的窒息之感，完全消失。

堅持了二十遍，可以達到與正常呼吸無異的程度。

李有才心中詫異，但是他卻沒有閑工夫去考慮這些，因為明天是周一，他的工作還得進行下去。

他打算步步為營，先是熟練呼吸吐納之法，再去熟練口訣中身體的坐姿與卧姿，最後去研究手指的掐法，當此三者都熟練后，就可以用呼吸之法，配合著口訣里的姿勢一起運用，最後的最後再加上手訣，如此一來，便可完成此篇口訣中的所有要素，觸摸仙風遁甲的真正面紗。

李有才伏在草叢裡，心裡默默說道：「仙風遁甲，究竟是什麼！」

他在經過將近兩年的時間裡，才將口訣中的呼吸之法，坐卧之姿，還有手訣掐法，做到勉強熟練，根本還沒涉及到配合練習，所以他對於仙風遁甲這四個字的意義，還完全沒有什麼概念。

不知道它的用法，也不知道它有什麼厲害之處。

好像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費的。

但是他相信，他爺爺交給他的東西，絕非是無用之物，只是自己暫時還沒有領悟，或者說，是時間來的太快，自己還沒有準備好。

以現在的這種狀態，如果貿然出手，自己會什麼？

不會。

自己又能做什麼？

不能。

能救得了她們嗎？

不能。

暴露之後，能救得了自己嗎？

完全不能。

答案顯而易見，必須得相信它沒有發現自己，而自己也必須躲藏在草叢之中。

雨還在下，三個女生的倩影，已經來到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