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林賽打來了電話,才讓我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
「有什麼話說呀,別光哭,」他道:「受了委屈了?那就回來唄。」
我道:「不是,就是挺想你的,加上前一陣子為老大的病擔心。」
他沒好氣:「你后一句可以省了,為他擔心的人夠多,用不著你上趕著去湊數字。」
我忍不住笑了。
「說正經的,你什麼時候回來?我爺爺都回來了,就差你了。」他道。
我道:「還得過一陣子,宮禁還沒解除,老大的身子也還沒好……」
「你現在在哪兒做什麼?」他打斷我。
我沒事,閑著。
「還是啊,閑著要你待那兒幹嘛?不如回來做點正經事。」他道:「見完了爺爺,還有許多事要辦呢,結婚是件大事,就算同意你說的簡單點,也不能太過簡陋。」
我舔舔乾乾的唇,準備給他打個預防針,我道:「見你爺爺可以的,只是結婚的事——林賽,你確定非得結婚嗎?」
「你不是要反悔吧?」他生氣:「又是受了誰的蠱惑了?就知道你回去准沒個好。你還是快點回來,讓我給你洗個腦,告訴你關於婚姻的意義吧。」
我笑,道:「林賽,結了婚,過不多久,你就會想娶兩個三個了。」
「那我現在就先娶兩個三個再娶你行不行?」他道:「少說這些不經之談,趁早滾回來,我媽可說了,她帶你留著的東西都快生鏽了。」
我問:「什麼東西啊?」
「我哪兒知道,左不過女人的一些東西,首飾啊禮服之類的,你回來自己問她吧。」他道:「我的魚咬鉤了,不同你多聊,回來前打電話給我,我去接你。」
我嘆氣,他就是愛玩,說個話也這麼著急忙慌的,真是。
野貓打電話給我,說來接我。她是個稀客,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對我突發殷勤,但有她這個同行,我仍然高興。
野貓帶我去打槍,不是基地,是一個專業的射擊俱樂部。槍也是專業的。她陪我訓練。我很感激她的體貼。
「不要謝我,」她道:「是老大打的電話,叫我來陪你散散心,雖然他再三說不要告訴你,可是我認為你該知道。」
我頓時興緻全無。
「真不喜歡老大?」她問。
也不是不喜歡,但不是那種喜歡。
「你既然覺得自己分得清,何必要躲?」她道。
我就是怕他那種目光,那種語氣。
「那說明你自己心虛,」她直言無諱:「其實大家看得出,你是老大的那盤菜,只有你自己抵死不認,不過是怕林賽好邊不好交待罷了。但初戀這種事誰沒有過,過了就過了唄,用不著這麼較真兒。」
我斜視她,以表示自己的不屑。
她笑起來,道:「老大算得真准,他說要跟你說這個,只會讓你更倔得厲害,他連你的心思都料得這麼准了,你還想走到哪裡去?也就他好性兒,換成我,早不耐煩了,天下女人多的是,用得著跟你這樣不賢不惠的人浪費這麼些年時間嗎?」
我在台階上坐下來,順手扯根草放嘴裡嚼。
她跟著坐在身邊,現出寂聊之色。她喜歡的是天鷹,但天鷹卻喜歡豹女,這難免成為她的心病。現在天鷹與豹女眼見好事將近,她多點心事也在情理之中。
「你什麼時候退役?」我問她。她跟我們不同,豹女是軍警世家,家中全是大大小小的軍人警察。我爸現在雖然不是軍人了,但多少當過,兩個哥哥是軍人,另兩個哥哥搞經濟,算得半個軍人家庭,她家都是富商巨賈或在文化界行走,並無人在軍警處供職,她入軍純粹出於個性。如今年紀漸大,家裡的壓力也挺大的。據說老大們也都背地裡勸過她退職重選職業,如若天鷹結婚,她在他手下做,多少會有點不自在。
「還沒想過,」她道:「哥讓我三年內退下來,我還沒有打算。」
我道:「老大無意中說過,我們這三個人,他都備好了最佳的退路,他不喜歡女人衝鋒在前,這次豹女事件夠讓人心驚,我不希望你成為第二個豹女。你比她還不要命,還執著。」
「我若遇到她那種境況,寧可一刀刺死自己,也決不連累老大,」她不屑地道:「她就是個逃兵。」
我道:「我對她了解不多,但天鴻那件事對她影響太大,有時想想,換成是我,都未必有勇氣活下來。她其實已經很堅強。她是個重情的人,比我倆在情感上要看重得多,如果早年不入軍隊,對她也許更合適。」
「你也想退役?」她看我。
我道:「不,至少目前不。我比較愚鈍,離了軍隊都不知道如何生活,我想留在軍隊里,但包括哥在內都認為我只能退居二線。也許我會從事教官或辦公室一類的工作。不過,我不認為你喜歡這樣的工作。野貓,在這種狀況下,我不希望你感到孤獨。我了解那種滋味。」
她看著前方,眼中是更深的茫然與寂寞。
她喃喃道:「有國外公司給我下了柬,請我去雇傭軍。我還沒決定。」
我道:「不行,這個萬萬不行,不單老大他們不同意,我也反對。那幫人是拿命換錢的,你又不差這幾個錢,沒必要陪著他們玩兒。論到驚險刺激,你執行過的任務中難道比雇傭軍經歷的還少了?野貓,我正告你:如果你去雇傭軍,我倆就割袍斷義,我再沒你這個姐妹。」
她轉過頭來,看我一眼,笑了,卻笑得有幾分凄然:「我同你不一樣,你有老大林賽愛著,你的命賽過黃金,我有什麼?我不過是孤魂野鬼罷了,這條命丟在哪裡還不是一樣?我寧可為了刺激冒險去做這些事。」
我道:「你昏了頭了,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老大說了,倪氏誰的命都很重要,都不能輕易放棄。你要是堅持這樣,我就就把你的這個打算告訴老大他們,到時你可別說我不講義氣。我寧可被你罵一輩子,也要阻止你選這條路。」
「你的口吻越來越象老大了,三句話都離不開他,還說不喜歡,」她道:「這事我還沒決定,倪氏對我很重要,所以我一直都擱置著這事,不過現在——也許我真該想想以後怎麼走了。」
豹女跟天鷹的事想必刺激了她,看著自己喜歡過的男人對另一個女人衣不解帶地照顧,誰都會精神崩潰。
我丟下那根草,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道:「我理解,你的心比我還要苦。不過這件事,你再好好想想,你的命也許自己不看重,不過對我們來說,卻是無比重要。人不能只為自己活著,就算為了我,你能不能不考慮這條路呢?」
她笑:「你算什麼?說得這麼含情脈脈地,想百合啊?我可沒心思陪你玩這個。我答應你,好好考慮。但請別再說這個話題了好嗎?怪沒勁的。」
我道:「好了,你陪我玩過了,現在該我陪你玩了。咱們去玩賽車吧。你帶著我,看看我能不能承受你那種刺激。」
她上下打量著我:「你行嗎?就現在這狀況?」
「行不行試過才知道,」我道:「走吧,你從來不這麼婆媽的,我最近也悶的很,也正想找點刺激的事玩玩呢,走吧。」
野貓是個性情爽利的人,當下也不多言,就帶了我去她私人練車場玩車。自從豹女病危,天鷹伴伺,宮禁以後,幾個特種大隊的正常訓練都受了到這些事的影響,尤其在對三個女隊員身上,因上下皆有傳過話,叫務令保護好軍中的「花朵」,故而對我們的管理也放鬆了許多,大隊長們本身的事還忙不清,對我們就更加眼睜眼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