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職業叫早的好乾爹

程霽澤推開廂房門時，房裡靜謐無聲。

於是他徑直走入內間，預備親自把這個賴床的傢伙給叫起來。

當他掀起床帳望向裡面時，塌上的惜卿果然是一副酣然大睡的模樣，身上的被子胡亂蓋著，雙頰泛紅，長睫低垂，眉頭微微蹙著，似乎是在向因床帳掀開而灑入的光線表示不滿。

程霽澤不由恍了恍神。

記得第一次見到惜卿時，她年歲尚小，面容稚嫩，卻已難掩絕色，不過說到底五官還未長開，又是扮作內侍，一般人並不會想到她的女兒身。

但他也知道，將她扮作內侍只是權宜之計，眼下她不過十三四，雖然還帶著些許青澀稚嫩，但眉眼間的嫵媚與嬌艷卻也已慢慢顯現出來。

也許不用幾年，有心人便會看出端倪來。

想到這裡，他眼底難得顯露出一絲憂慮。

而此時還躺在床上做夢暴錘儀曹尚書郎的惜卿，對程霽澤內心的思慮自然是渾然不知。

也許是俸祿不公給她帶來的憤怒實在太大。只見她猛地蹬開了身上的被子，然後就又是一個誇張的翻身，嘴裡也不知道在咕噥著什麼，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程霽澤瞧見她這副模樣，心下哂然，俯下身微微拍了拍她的臉。

「這都什麼時辰了，還不打算起么？」

惜卿一下驚坐起來，眼睛還未睜開就一副要翻身下床的架勢。

「完了完了完了，我怎麼又睡過頭了。」

程霽澤對她這副慌慌張張的模樣已經見怪不怪了，只是每次見到，還是會覺得好笑。

他輕輕按住她的肩，略帶些無奈的說：「還不算太晚，你好歹先把眼睛睜開再收拾。」

惜卿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茫然無措的看著眼前人，毫無形象的打了一個哈欠。

程霽澤輕咳一聲，掩住自己的笑意。

「你先慢慢收拾，一會我們先去尚書省看看有什麼還需要準備的，你不是一直想看看大將班師回朝是什麼陣仗嗎，待會只要尚書省忙得過來，我就許你先去太極殿候著。」

惜卿聞言眼睛一亮，開心的幾乎要跳起來，臉上的喜悅擋也擋不住。

「謝謝乾爹，我就知道乾爹對我最好了！」

程霽澤臉色頓時有些窘迫，他知道惜卿又是在打趣自己了。

*

宮中品級較高的內侍官想要提攜新人時，往往用認「乾兒子」的名義來建立裙帶關係。他自己算個三品官，內侍省除了二品的中侍中，下來便是他這個中常侍了，再加上中侍中這個官職自廖鎮野誅殺百官后便一直空缺，所以在內侍省，程霽澤也算得上是說一不二。

七年前程霽澤從掖庭救下高燒不退的惜卿后，身邊便多了這樣一個小尾巴，自此惜卿便成了程霽澤在這宮中唯一的一個身邊人。

他比惜卿年長十歲，但從未向惜卿說明她該如何稱呼他，只是說宮中自有規矩。

惜卿一開始還老老實實的程常侍程大人的叫著，後來跟後宮中的小太監們混熟后，經過他們的瞎科普，惜卿再看到程霽澤時，一嗓子「乾爹」就喊出口了。

然後程霽澤就被鬧了個大紅臉。

惜卿對此感到十分新奇，因為程霽澤人如其名，常年一副霽月清風、溫潤而澤的姿態，像這種亂了陣腳的尷尬模樣，實在是不常見。

所以自那之後，惜卿便時不時的拿這個稱呼來打趣他，有時候在其他人前想要得瑟時，也會說我乾爹如何如何。

程霽澤對此哭笑不得，卻又無可奈何，就只好隨著惜卿胡鬧了，反正他也清楚惜卿不是那種仗勢欺人作威作福的性格，只是年齡還小，玩心重點罷了。

*

「行了，莫要胡鬧了，我看你這段日子還是個過的太舒坦了些，看來還得多派給你點事來幹才行。」

「別啊乾爹，啊不，程大人，惜卿錯了，惜卿這就好好收拾，保證今天一天都不給您老人家添麻煩。」

「你最好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