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傀儡之術

第二十六章 傀儡之術

海面上的浪潮在玄鱗的落下后,漸漸散去。一時間,天河之上,風平浪靜。

昏倒在岸上的琯兒幽幽轉醒,她睜開眼時,看著周圍昏倒的人,掙扎著起身,晃著身子走到了許儒寅的身邊。

然而還未走幾步,便跌倒在地,她不死心,含著淚水,爬到了許儒寅身邊。

荷華瞥了琯兒一眼,用胳膊撞了撞月老,勾著嘴角,小聲地道:「天香樓的戲沒看過癮,現在,好戲才剛剛開始。」

月老沒明白荷華的話是什麼意思,一臉茫然地看著她。

原本天帝是打算在料理完鳴蛇一族的事之後,便帶著荷華回天宮。

畢竟,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他必須在最近兩日,將荷華從三萬年後帶回去。

然而他看著荷華的眼裡露出的狡黠的光,思緒一頓,盯著她的臉,神情有些許恍惚。

他很久沒有見過荷華這樣笑了。

或者說,是很久沒有見過荷華在他面前這樣笑了。

琯兒的哭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回過神,看著哭得撕心裂肺的琯兒將許儒寅抱在了懷裡。

琯兒以為許儒寅只是昏了過去,然而摸到他冰冷的身體,心裡一痛,眼裡痛心疾首地喊道:「儒寅哥哥,你醒醒啊!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她的髮髻散亂,臉上的淚水橫流。

身上的喜服因為沾了泥土和潮水,原本大紅喜慶的正紅色變成了暗紅色,在黑漆漆的夜幕下,顯得有那麼幾分詭異。

空氣里瀰漫著屍體腐臭的味道,天帝皺了皺眉,掃了一眼琯兒懷裡的男子。

那人的膚色變成了青紫色,臉上泛起了屍斑;十根手指僵直,無力地將手臂垂在身側。

她懷裡抱著的男子,已經死去多時。

月老湊近了瞧,見著琯兒懷裡的男子,正是那個瘋瘋癲癲罵人的秀才。

他撓了撓頭,有些疑惑。

這秀才之前罵人的時候還中氣十足,怎的才過不久,就變成了一具發臭的屍體?

他靠近荷華,在她耳邊小聲地道:「荷華,看那秀才的樣子,像是死了有段時間了。可是我們之前見著他時,他還活蹦亂跳…」

「傀儡之術。」荷華淡淡地吐出這四個字,讓天帝的身子一僵。

他不動聲色地掩飾了臉上的慌亂,繼續聽著荷華與月老說話。

「傀儡之術是什麼?很厲害嗎?教教我?」月老歪著頭,看著荷華,一連問了三個問題。

荷華想了想,不知該如何給月老解釋。

傀儡之術,顧名思義便是讓死人還魂,變成自己的傀儡。

這法術看上去是讓人起死回生,實則是將人的屍體,當作自己掌心的玩物。

當初在法術課上,父神給他們講過,哪些法術不能學,其中便有傀儡之術。

這傀儡之術是用來操縱屍體的術法,不僅不能真正地讓死去的人活過來,還會讓施法人遭受反噬。

她記得那節課上,她聽得極為認真,還舉手向父神提問。

「那這世上有起死回生的法術嗎?」

這話一出,讓學堂里笑做了一團。

饒是平時不苟言笑的應龍,聽著荷華的話時,也若有若無地勾了嘴角。

父神看著荷華那雙澄澈的眼睛,和藹笑道:「荷華,生死固有天命,強行讓死去的人活過來,有違天理。」

荷華點點頭,覺得父神說得有理,然而卻再次問道:「若是那人死於非命,我偏要讓他活過來,也是有違常理嗎?」

父神一愣,看著荷華真摯的眼睛,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白澤聞言,轉過頭來,捂著嘴小聲地道:「我知道,你養了才三天的兔子死了,讓你很難過。別為難我父君了,改日我再給你捉一隻就是了,大家都還等著下學呢。」

荷華看了看周圍不耐煩的目光,癟了癟嘴,不甘心地坐了下來。

今早起來時,她養了才三日的兔子,因為吃多了草,撐死在了草籠里。

荷華原以為能在父神的課上,學到救回兔子的法子。然而父神講了一大堆有的沒的,都是為了告誡他們,用了傀儡之術,會有什麼後果。

「白澤,再也不會有像小雪兒一樣的兔子了。」荷華難過地搖搖頭,悶悶不樂道:「小雪兒是小狐狸給我捉的,我失去了小狐狸,也失去了小雪兒。」

荷華嘆著氣,雖然她不大在意那隻跑掉的小狐狸,但是小雪兒她才養三天,還沒有將它養成一隻肥碩的大兔。

想到這,荷花更鬱悶了。

她思忖著要不回去試試父神講的傀儡之術,一邊又害怕被術法反噬。

畢竟,父神方才說了,這種法術,可是會遭天譴的。

白澤一臉震驚,不可置信地道:「你…你竟然還給它取了名字!?」

想著方才荷華口中的「小雪兒」,白澤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荷華無語地反問道:「你都可以給花取名字,我為什麼不可以?」她看著白澤憋紅的臉,頓了頓,「好好的山茶花,你非要叫什麼小紅紅…」

荷華還沒說完,便被白澤跳起來捂住了嘴,面對著大家投來的不解的目光,白澤矜持一笑,「沒什麼,讓大家見笑了,最近荷華腦子不太好。」

父神咳了一聲,意味深長地道:「荷華,你記住,人死不能復生,切莫強求。」

荷華不死心,打算試一試傀儡之術,然而半路卻殺出個應龍。

他將父神在課上的那番話原模原樣地重複了一遍。荷華聽完后,喪著臉,在梅林下找了塊地,將小雪兒好生地埋葬了。

她回過神來,學著父神的語氣。一本正經地道:「月老,作為一個正經的神仙,是不能學這種法術,會遭天譴的。」

「正經的神仙?」月老咀嚼著荷華口中的這個詞,饒有興趣地反問,「是指你,還是指我?」

荷華聞言,捏緊了拳頭。

月老近來不僅不懂事,還對自己有什麼誤解。

荷華剛想曲著手指,朝月老的天靈蓋上敲一敲,那邊抱著許儒寅的琯兒,卻抹著眼淚,連滾帶爬地到了她跟前。

「荷華!我求求你!你能救他對不對!」琯兒一邊哭,一邊想去抱著荷華的腳,然而荷華像是料到了她的動作,搶先一步往後一跳,讓琯兒撲了個空。

荷華皮笑肉不笑地搖搖頭,「人死不能復生,你節哀啊。」

「不…你一定有辦法!」琯兒抬起眼懇求道:「你打得過潮風,一定可以就儒寅哥哥!」

她見識了荷華是怎樣與潮風較量,相信荷華定非凡人。

荷華繼續皮笑肉不笑,她指向了站在一旁看熱鬧的天帝,「是我們陛下打傷了潮風,你該去求他。」

話音剛落,琯兒轉頭,正想撲在天帝的腳下,卻聽著荷華笑了一聲,緩緩開口。

「琯兒,你覺得,我憑什麼,會救你的情郎呢?憑你長得好看?還是憑你刺了我一刀呢?」

琯兒聞言,身子一僵,像個抖動的篩子,縮在地上,恐懼地望著荷華。

月老品了品荷華的話,看著跪在地上的琯兒,臉上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

「我…荷華…我不是故意傷你的…是…是潮風逼我…」琯兒捶著心口,撕心裂肺地沖荷華吼道:「只要你救他…我什麼都給你…我的命都給你!」

荷華淡笑,搖了搖頭,輕聲道:「我不是個記仇的人,你說不是故意的,那好,我原諒你了。」

月老和天帝同時扭頭,臉上寫滿了懷疑。

荷華怎麼可能不是個記仇的人,她可太記仇了。

果然,荷華蹲下身,用手擦了擦琯兒的臉,柔聲笑道:「琯兒,這個世上沒有辦法能讓人起死回生的法術。」

琯兒急急地道:「潮風!他之前救活過…」

「那是假的,你看到的一直都是許儒寅的屍體。」荷華打斷琯兒的話,一字一句的將實情說了出來。

琯兒握住了荷華的手,懇求道:「你!你一定可以!」

「我告訴你了,沒有法術能讓人起死回生。我即使拿了你的命,也救不回許儒寅。」見著琯兒還不死心,荷華輕笑道:「不如你去陪他吧?你死了,你們就能在一起了。」

月老聽著荷華的話,背上冒著冷汗。

不愧是她,用最溫柔的語氣,說最狠的話。

「讓他…變回之前那個樣子…即使是一具屍體…」琯兒拚命地朝地上磕著頭,企圖換來荷華的同情,「荷華…求求你…」

荷華看著琯兒可憐巴巴的樣子,想起了她在琯兒的記憶里,看到的愛意。

她雖然記仇,但是也同樣心軟。

正當荷華在要不要再施一遍傀儡之術時,月老皺著眉,將她拽了起來,對著跪在地上的琯兒,冷聲道:「先前為了救你,荷華被神婆打到船上,你不感激也罷,反而夥同潮風,刺傷了她。還沒找你算賬,現在還要救你的情郎?」

月老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荷華默默地為他豎了個大指姆。

然而他卻繼續道:「救你是她的情分,不救,那是她的本分。」

荷華眼睛一亮,有些驚嘆月老的口才。

琯兒見著方才荷華臉上猶豫的表情,正打算掉出幾滴眼淚來博得同情,然而她還未來得及哭出聲,便看見月老像是見鬼似的,跳到了荷華身上。

月老被嚇許儒寅嚇到口齒不清,勒著荷華的脖子,語無倫次地道:「荷華!你你你你看…許儒寅的手…動了!」

「你給我滾下來!」荷華被勒得喘不過氣,踹了月老一腳,將他從身上扒了下來。

荷華還來不及罵月老,只見那原本已經死透的許儒寅,突然坐了起來。

琯兒扭頭時,正巧撞上了許儒寅睜開眼,她捂著嘴,又驚又怕。

荷華理了理衣衫,見著琯兒擁著許儒寅喜極而泣,眼神看向了一言不發的天帝。

在場會傀儡之術的,除了她之外,便是天帝了。

荷華抬眼,見著沐浴著一身月色的天帝,淡淡地道:「陛下,為何這麼做?」

應龍最討厭傀儡之術。當初她要用這術法救活她的小雪兒時,他一字一句地教訓過她,說這術法有違天理,濫用必遭反噬。

她聽了應龍的話,將小雪兒埋在了梅林下。然而他今日的這一出,確實讓她看不明白。

「有趣啊。」天帝的眼裡翻騰著月色,直直地望向荷華。

荷華難以置信,反問道:「有趣?」

「她傷了你,我便讓她隨了她的心愿,讓她只能與情郎廝守十二個時辰。」天帝頓了頓,「失而復得,再得而復失,難道不有趣嗎?」

荷華一驚,見著他身上的月光,心底漸漸爬上了涼意。

這還是她認識的應龍嗎?為何她會覺得眼前的這個人,與她記憶里的另外一個人,如此相似呢?

噢,是另外一隻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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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在龍和狐狸中間如何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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