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初遇應龍
上古之書《山海經》記載,天地初開,割陰陽混沌,清氣上升成為天空,濁氣下沉成為大地。大地初始,萬物復甦。
崑崙仙山集天地靈氣而成,以父神為首,成了眾神的棲息之地。
這一日的昆崙山,與白澤度過的每一個日常,並無不同。
只是,父神又延堂了。
她坐在倒數第二排,盯著拿著竹簡講得興緻勃勃,絲毫沒有意識到已經下學一刻鐘的父神,嘆了嘆氣,不免有些煩躁。
環顧四周,旁邊的天狗昏昏欲睡,後排的朱雀早在父神講到「天地初開」時便已溜之大吉,而剩下的玄武和青龍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其餘的不是在睡覺就是正準備睡覺。
只有坐在前排的應龍,身子坐得筆直,彷彿被施法定住一般,一動也不動。
白澤換了只手撐住腦袋,一副沒精打採的樣子,右手持筆在硯台里攪動一番后,朝著正打瞌睡的天狗扔去。
天狗突然被嚇了一跳,驚出聲來:「下學了?下學了?」
原本死氣沉沉的學堂一下子像是活了過來,發出了窸窸窣窣的竊笑,天狗對上父神慈祥的雙眼,反應過來后漲紅著臉朝著白澤狠狠一瞪。
白澤捂著嘴偷笑,卻不想對上了父神的視線,連忙假裝戰術性咳嗽兩聲。
父神持著書卷看了看窗外的日頭,掐指演算了一番后,若有所思的「唔」了一聲。
「看來,今日似乎有大事要發生。」
白澤苦著臉暗忖道:爹,再不下學,真的要出大事了。
應龍聞言,抬起頭一臉不解地看著父神。
父神原想著再細細推演一番,然而冥冥之中像是有一股力量在阻撓他,於是便負手看著應龍若有所思地笑了起來。
「罷了,今日便到這吧。」
父神的話音剛落,白澤一個激靈差點跳起來。
這一堂課,真是漫長啊,比她活了兩萬年的時間還要長。
另一邊,只見朱雀、玄武在聽到父神話音那一刻,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了出去,剩下的學子也已寥寥無幾。
只有應龍在慢條斯理的收拾書具。
此時的天狗已然瞌睡全無,他摸了摸右臉上的墨印,怒氣沖沖地道:「白澤,方才是不是你朝我扔筆?」
白澤看著他的氣勢縮了縮肩膀,誠懇地反問道:「若是我說不是我,你會信嗎?」
天狗怒道:「你當我是傻子嗎?」
「誠然,你與傻子也沒有分別…三哥!救我!!」白澤見天狗抄起桌上的硯台向她砸來,眼疾手快地踢翻了凳子,跳到應龍身邊。
雖然說平日里,不是她欺負天狗,就是天狗捉弄她,誠然,她對上天狗還是佔上風的。
只是今日這條裙子是二嬸從人間帶回來的稀罕貨,可弄髒不得。
沒來得及反應的天狗突然被白澤踢翻的椅子給絆倒,踉蹌之間,他只覺得天旋地轉,然後就一個結結實實地摔了個狗啃泥。
趴在地上時,手裡的硯卻飛得不見蹤影,只是方才須臾之間,瞥到了應龍似乎揚起右手的書卷擋了什麼東西。
那飛出去的硯台倒也沒砸在白澤的身上,只是在空中灑出來了幾滴墨汁,好死不死地甩在了應龍那張英俊而冷漠的臉上。
白澤驚訝地捂著嘴,蹲下身來一臉同情地看著天狗道:「狗兄,來世上一趟也挺不容易的,下輩子注意點,投胎的時候別喝忘川水,咱們還做兄弟。」
天狗氣急,撐著手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剛想對著白澤破口大罵,卻見應龍斜覷著眼,兩道劍光般冰冷的目光冷冷向他掃來。
他看到了應龍臉上的墨印,原本還氣得跳腳,現下怒氣去了一半,硬著頭皮結結巴巴地道:「應龍兄,我突然想起來我與玄武還有事相商,先告辭一步。」
說完撒腿便跑,頭也不曾回過。
應龍摸了摸臉上的墨印,抬眼看著笑得差點斷氣的白澤。
他正欲說些什麼卻被白澤打斷道:「三哥,我突然記起來我也有事,我也先告辭一步。」
白澤學著天狗的樣子,獨留應龍一人在學堂之中。
這墨取自於長白山生長千年的烏木,沒那麼容易能擦掉。
應龍嘆了嘆氣,瞧著今日微風和煦,太陽日頭正好,正是一個去雲夢澤沐浴的好日子。
於是便頭也不回地直奔雲夢澤而去。
正值盛夏,雲夢澤里開滿了白澤春日裡種的荷花。遠遠地看著這滿塘的荷葉托舉著荷花,能讓人忘卻這夏日裡的煩躁。
應龍解開了衣裳,將裡衣同外衣一道整整齊齊地疊放岸邊后,像一條游魚一樣,倏地游向了河底。
雲夢澤的水冰冰涼涼的,還帶著荷花的清香。應龍閉上眼,腦子裡潛心地溫習著今日課上父神所講的內容。
忽而一陣微風襲來,岸邊的柳樹揮舞著柳枝,吹皺了原本平靜的水面,盪起了陣陣漣漪。
河面上的朵朵荷花輕輕搖曳著,應龍露出的上半身的背上,在陽光的照耀下,白皙而富有光澤。
湖裡的游魚不安地一個勁地亂竄,彷彿河底即將有什麼東西浮上來。
應龍似乎也感受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然而,在他睜開眼的一瞬間,身後突然從荷花叢里冒出來了一個少女。
少女像是被水嗆住了,連忙咳了好幾聲,甩了甩擋住眼睛的頭髮后,睜開眼卻看見三尺外一個**的男人。
少女捂著嘴,慌不擇亂地從荷花叢了薅了一朵荷花,在男人轉身之前,急急忙忙地將臉給擋住。
應龍也未曾想到雲夢澤里還有其他人,遠遠地看著,那荷花後面彷彿是個女子。
「何人在此?」應龍冷聲問道,身子只是微微一側,並未轉過身去。
那少女像是被應龍的聲音震住,止不住地一個勁的咳嗽,似乎是方才在河裡嗆了不少的水。
她遠遠地望著應龍的背影,在陽光的照射下,看不清他的側臉,只覺得那河中裸著背的男子,渾身上下散發著寒氣。
於是少女瞅准了時機,頭也不回地朝著岸邊游去。
應龍等了半響,見身後無人應他,便稍稍扭頭,卻看見一個身著藍衣的女子正費勁地向著岸上爬去。
少女爬上岸后並未著急離開,而是盯上了應龍疊在岸邊的衣裳,她拿起應龍的外衣時,正好對上應龍那雙錯愕的眼睛。
兩人四目相對,彼此的眼裡都涌動著暗流。
像是,在哪裡見過。